◆關稅烏云下，經濟嚴重依賴出口的越南或面臨打擊。

文丨亦凡

編輯丨漆菲

聽聞美國政府要對越南加征46%的對等關稅時，在越南經營工廠的中國人張以潤形容，“第一反應是吃驚加擔心，隨后是淡定，我們覺得美國很可能會改變策略，事實也確實如此”——當震驚全球的對等關稅政策公布一周后，美國總統特朗普決定延期執行90天，只有中國除外。

今年23歲的張以潤是一位很有想法的廠二代。2018年，他的父親來到越南東南部平陽省開設了一家工廠，主營PP打包帶和PE拉伸膜，為家具廠等提供包裝配套，方便產品運輸。

大學畢業后，他先工作了一年多，之后辭職來到越南，幫助父親打理工廠。他嘗試開辟新的方向，改善當前的業務構成，多做更高利潤和更高技術含量的工作，從而擴大外貿份額。

然而來了沒多久，特朗普的“關稅大棒”緊隨而至。不過，據張以潤說，在越南的中企暫時沒受到太大影響，他周圍也沒有人急于調整生產。

◆特朗普對多個國家加征高額對等關稅。

供職于浙江某外貿公司的黃玥（化名）也向《鳳凰周刊》表示，雖然公司有所憂慮，但沒影響到在越南的投資計劃，“畢竟我們對于美國的關稅舉措已有預感，之后也會積極尋找應對措施”。黃玥所在的公司目前在河內有辦事處，并在與河內相鄰的河南省設有工廠。

當中企老板們在等待90天后靴子的落地，東南亞國家則在積極尋求生路，試圖處理好和中美兩大貿易伙伴的關系。一方面，他們派出高層官員到華盛頓進行談判，希望改變特朗普的想法；另一方面，中國領導人4月中旬出訪越南、馬來西亞、柬埔寨三國，對后者來說，這是與中國加深經貿往來的絕佳時刻。

新加坡智庫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越南研究項目訪問學者阮克江向《鳳凰周刊》指出，“長遠來看，貿易戰或將加速越南推進供應鏈多元化、提高生產附加值以及拓展新貿易伙伴——尤其在歐洲和‘全球南方’國家的努力。”

關稅或將全面影響越南

4月2日，特朗普對全球多國加征對等關稅，其中針對越南的稅率為46%，馬來西亞為24%，柬埔寨則是49%。這一政策如果執行，對于越南的損害難以估量。

“關稅將打擊越南出口導向型經濟模式的根源?！庇督洕鷮W人》分析稱，越南近年迎來大量制造業投資，該國廉價且受教育水平良好的勞動力吸引了一批制造商轉移至越南。

數據顯示，過去十年（不包括疫情期間），越南經濟的年均增長率為7%左右，對美出口占到越南總出口的30%，占其名義國內生產總值（GDP）的25%。

◆越南對美出口大約占到該國GDP的25%。

英國牛津經濟研究院模擬了關稅對越南的影響，在“最佳”假設下，即美國經濟不會出現衰退、其貿易伙伴沒有報復、投資也不會因不確定性而受阻，到2026年，越南的產出將比關稅前低3.5%?！督洕鷮W人》稱，這相當于將越南的增長率削減一半。

黃玥說，如果按照46%的稅率執行，其所在公司的利潤將會大幅壓縮，“就我們從事的紙制品產業而言，其利潤優勢很大程度上源于關稅。未來我們將不得不與客戶協商解決方法，但肯定會造成因為無法達成統一意見而不繼續合作的情況。”黃玥提到，目前觀望的同時，公司已經把可以加急出貨的訂單都出掉，預防可能的風險。

越南本地企業同樣抓緊90天的喘息機會，加速應對可能到來的威脅。

比如平陽省大量出口陶瓷，美國市場占到當地出口總額的約70%。越通社報道稱，美國已將自越南進口陶瓷產品的關稅從原來的6%提高至16%，平陽省陶瓷協會認為，該稅率仍在可接受的范圍內?！疤沾僧a品在國際市場上競爭壓力較小，美國針對該類產品的調查也較少，因此我們仍有希望爭取到合理的稅率?！痹搮f會負責人說。

越南的果蔬出口中也有9%至10%依靠美國，他們同樣不愿意放棄這一市場，并在制定長期方案。

越南果蔬協會主席阮清平在接受越通社采訪時稱，“除了努力實現市場多元化外，每家企業都有自己的解決方案，我們將提請國家提供支持來開拓新市場，并在稅收、銀行利率、延長貸款期限等方面提供支持，以便企業在遇到初期困難時仍有財務能力應對。”

短期的應對也在進行中。阮清平說，多家企業正抓緊時間與合作伙伴協商，增加出口量，以避免庫存積壓。除了果蔬行業，腰果企業同樣在加緊出庫存——從4月初開始，越南出口美國的腰果數量比往年同期增加了30%。

◆4月開始，越南腰果對美國出口大幅增加。

但作為中國企業主，張以潤和黃玥依然對未來抱持樂觀態度。這種樂觀有一部分來自對越南政府的信任。

“我們的越南員工都認為自己的國家和美國關系還不錯，只要兩國領導人協商一下，所有事情都好說。但他們也明白，為了向美國尋求妥協，越南可能會對中國轉口或進口的商品加以限制?！睆堃詽櫹颉而P凰周刊》提到，“假如真的執行46%關稅，最緊張的不是我們這些在越中企，而是越南全體國民。所以越南領導人一定會想辦法和美方談判，尋求解決方案。”

越南政府的確付出了巨大努力來換取特朗普的回心轉意。特朗普正式宣布加征關稅后，越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蘇林4月4日就與特朗普通了電話，并在4月10日派出副總理胡德福訪問華盛頓，與美國財長貝森特進行協商。多名知情人士透露，越南正積極爭取將關稅降至22%-28%，并希望能進一步下調。

◆越南政府副總理胡德福前往美國和財長貝森特會面進行談判。

越南政府表態說，愿將美國商品的關稅降至零，并承諾會購買更多美國商品，為美企在越南的投資創造便利。越捷航空與商業航空貸款公司AV AirFinance簽署了價值3億美元的協議，并同意購買200架737 MAX波音飛機。越南還計劃從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購買C-130貨機，談判正在進行中。

◆越捷航空和AV AirFinance簽署3億美元協議，擴大機隊規模。

在維系與特朗普政府的關系上，越南政府的投入絕非一日之功。早在3月，越南政府就允許億萬富翁馬斯克旗下SpaceX在該國試運行其星鏈（Starlink）衛星互聯網服務。越南政府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對該服務的外資所有權沒有限制，并補充說，試運行期將持續到2030年底。

越南還單方面宣布降低對美國液化天然氣、汽車、能源和農產品的關稅。最近，幾家越南國有和私營企業簽署了從美國購買設備的協議。

越南政府甚至與特朗普集團簽署協議，后者計劃在越南興安省投資15億美元，建設一個包含城市、生態旅游、體育和高端高爾夫球場的綜合項目，預計5月開工。越南政府總理范明政稱，越南有關部門將進行全面審查，以推動項目盡早落地。

◆2025年3月18日，越南總理范明政會見特朗普集團越南項目總經理。

“越南的短期目標是控制損害。”阮克江認為，越南正與美國進行低調談判，希望推遲或降低關稅?！暗词贡据喺勁薪鉀Q了問題，更大的教訓顯而易見：越南極易受到來自中美的沖擊?！?/p>

據阮克江估計，截至今年3月的過去一年，越南從美國進口了價值160億美元的商品，平均征收3%的關稅；如果施行零關稅，每年越南損失的收入最多也就10億美元。“因此，這不一定能安撫美國人?！?/p>

在越中企抱持樂觀預期

近年來，為了應對地緣政治風險，也為了強化供應鏈韌性，許多企業在海外布局時會采用所謂“中國+1”策略，即不僅在中國投資，還會選擇其他國家以分散風險。其中，越南、印度、泰國、印尼、墨西哥等國極具吸引力，它們既具備較低的生產成本，又有一定的制造能力，政府對外資的態度也越來越開放。

除了規模較大的跨國企業，中國企業在越南的存在愈加顯著。越通社的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對越南的注冊投資金額高達44.7億美元，比2022年增長77.6%。2024年，這一數字超過47.3億美元，比2023年增長3.1%。今年前三個月，中國對越南的注冊投資資金超過14.7億美元，同比增長68.5%。

越南財政部外國投資局的報告亦顯示，2025年第一季度，從投資金額來看，中國投資者在對越投資的國家和地區中排名第三，而若按項目數量計算，則位居第一。中企的投資領域也逐漸發生變化，從傳統的紡織、鞋類等制造加工行業，轉向高科技、電子、可再生能源、電動汽車等領域。

黃玥供職于浙江一家外貿公司，主營紙制品，包括文具、禮品、派對用品類和寵物用品類產品。2023年該公司赴越設廠，就是為了規避關稅。該工廠所在的越南河南省與首都河內相鄰，是越南北部重要的工業集聚地，有12個工業區和14個產業集群。傳統優勢產業有建材和玻璃產業、紡織服裝業，且在積極建設高科技園，發展電子與高科技制造業。

黃玥告訴《鳳凰周刊》，出口占到該公司總營收的90%以上，其中美國市場占比60%，此外還有歐洲、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出口目的地。

張以潤家里工廠的情況略有不同。他的父母來自湖南，但在廣東經商多年，早在2004年就在東莞開廠，所經營業務同越南工廠基本一致。

2018年，他的父親決定將工廠搬到越南，但并不完全出于關稅考量。他告訴《鳳凰周刊》，他家的工廠主要服務群體是家具廠，當時國內很多工廠都遷到了平陽省，“為了給他們做配套，我們也來到這里設廠”。

平陽省位于越南東南部，毗鄰胡志明市。這里是工業大省，有不少工業園，也是外資尤其中企投資較為集中的地區之一。當地主要產業之一就是張以潤提到的家具制造業，是越南知名的出口地之一，擁有相對完整的產業鏈。

◆平陽省的一個工業園區。

張以潤說，除了跟隨客戶遷移，當時赴越開廠還有三個原因，第一是2018年國內對傳統高污染企業提出了更多限制要求；第二是招工成本，對制造業來說國內較難招到相對年輕的工人；第三才是關稅。

張以潤家里工廠的訂單中，約10%是直接對美出口，90%是給本地工廠做配套。因此從4月2日至今，他已經感受到了一些波動。

4月3日一大早，一個美國客戶主動聯系上他，表示對關稅一事保持關注。該客戶有一批貨原定于4月中旬出貨，當時已經打包好準備運出。“我們就直接問，這單生意還能做嗎？”張以潤說，“按照46%的稅率征稅，這單生意大概率是做不了的，不過對方表示暫不取消訂單，繼續觀察?！?/p>

一些“寒氣”也通過合作客戶傳導過來。這些客戶中有不少以出口為主，其中一個客戶來函，以關稅為由要求作為供應商的張以潤降價6%。

“制造業利潤本身就很微薄，約在5%至8%，要在不影響產品質量的情況下降價6%是不可能的?！睆堃詽櫿f，“即使面對46%的高額關稅，我們供應商的降價幅度極限也只有2%至3%，這還是通過不斷優化成本努力省出來的。剩下的只能由美國進口商或美國消費者承擔?！?/p>

也正因此，張以潤認為這一稅率難以執行?！叭绻麌栏駡绦?，美國的物價將迎來暴漲。在我看來，除了針對中國是認真的，他對別的國家可能只是敲詐一下，以獲得談判籌碼。”

直至4月9日，特朗普宣布暫緩征收對等關稅。據張以潤觀察，無論他的同行還是客戶，沒有人進行生產方面的調整。

此外，由于中美開始互征關稅，在越南的中企一度獲得利好。“我們收到了新的訂單，有美國客戶放棄從中國國內下單，而轉向我們。沒想到剛剛在手機上看到（特朗普宣布加征關稅的）新聞，過了五分鐘就接到電話，有人說想轉移訂單過來?！睆堃詽櫢锌?。

即便如此，情況仍不樂觀。“一些能在30天內交付完成的訂單，就抓緊去做，但還有些長期訂單，需要對機械設備進行調試，周期一般要70至80天。這部分客戶會選擇暫緩下單，所以我們也將面臨損失?！睆堃詽櫿f。

防中國出口商“借道”越南

過去幾年，美國對越南貿易逆差飆升，2024年達到1230億美元，是2018年的三倍。美國對此甚為不滿，認為這是中國在“借道”越南，繼續向美國市場實現間接出口。

白宮貿易顧問彼得·納瓦羅指責稱，一些中國商品貼著“越南制造”的標簽銷往美國，以享受較低的進口稅，它們只是在越南簡單加工或是短暫停留后就出港。

根據越南海關的數據，今年前三個月，越南從中國進口總額達約300億美元，而對美出口為314億美元。

這似乎證實，中越之間進出口活動與對美出口高度相關。

◆中國對越南投資仍持續增長。

但澳大利亞智庫洛伊研究所研究員艾哈邁德·阿爾拜拉克（Ahmed Aalbayrak）認為，這一論點被過分夸大。他利用亞洲開發銀行（ADB）匯編的詳細貿易數據，對越南從中國進口的商品進行了更細致的估算。

阿爾拜拉克指出，這些產品中除了一部分對美國出口，有30%被越南國內消化了，因為越南也是一個快速增長的經濟體，國民收入不斷上升。還有17%反映了其他國家創造的價值，成為中國出口的一部分。他總結說，進口中只有略高于一半是中國創造的價值，并被越南轉口出口?？傮w來說，越南對美出口中，不到三分之一源自中國。

他指出，近年來越南對外出口蓬勃發展不僅是對于美國，向世界其他地區的出口更是大幅增長，自2018年以來這一數額增長了890億美元，而對美出口僅為720億美元。

在特朗普宣布對等關稅措施后，越南政府4月3日召開緊急會議，主要應對美方對知識產權侵權及非法轉運等問題的關注。會議上，越南工貿部及海關被要求加強監管，并在兩周內擬定應對非法轉運的方案。消息稱，最終截止日期可能延至4月底，越南希望在維持美方信任的同時，避免激怒中國。

越南工貿部4月10日發布文件，要求企業實現材料來源多元化，避免過度依賴單一來源，并呼吁嚴格核查出口商品的產地資料。

與此同時，越南開始加強對自美國流向中國的敏感商品的管制。根據一份法規草案，越南計劃收緊對“軍民兩用”商品的出口監管，包括半導體等關鍵技術產品，以回應主要貿易伙伴對相關技術未經許可流向第三國的安全顧慮。

如果越南政府嚴格開始審查，對中企影響不小。黃玥說，其公司當前絕大多數原材料的供應商還是在國內，接下來也要陸續轉移到東南亞，“但由于所需材料種類較多，因此需要一個過程，這必然會對未來幾年的業務產生影響”。

張以潤也提出，這一政策要如何執行存在不同情況。“第一種是有些原材料只有中國才有，必須從中國進口，大概率會算作中越之間的正常貿易；第二種是中國制造的產品想通過越南進行轉口貿易、并貼上‘越南制造’的標簽，這種類型預計會受到打擊；第三種比較復雜，例如半成品該怎么算？一個家具在越南本土生產，但關鍵部件和原材料都得從中國進口，因為只有從中國才能買到最好、最便宜的，這些怎么判斷，沒人說得準?！?/p>

◆越南大量出口家具到美國。

阮克江向《鳳凰周刊》分析稱，如果越南執法過于嚴格，可能會引發摩擦，尤其是與在越南運營的中國企業?！暗侥蟿e無選擇——它需要保持進入美國市場的渠道。”他補充說，“挑戰在于，如何在不損害中國信任的情況下，釋放與美國的合作信號。這種平衡將決定越南未來幾個月的經濟外交?！?/p>

越南不愿選邊站

隨著中美之間的貿易戰火越燒越旺，極考驗越南等東南亞國家的智慧。對這些國家來說，如何在中美間維持平衡是個長期問題，眼下輾轉騰挪的空間似乎越來越小。

“東南亞國家預計將繼續采取對沖的做法。該地區既希望開拓美國市場，但也不能忽視中國的經濟影響力?！比羁私J為，“未來的對沖方式可能會發生變化——比如通過加強東盟內部的合作，加強與日本和印度等中等強國的接觸，加大對國內產業投資以增強韌性。對越南來說，眼下需要保持戰略自主，而不是與任何一方結盟?！?/p>

2016年，時任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提出“竹子外交”理論，并定義其內涵為：“越南外交就像竹子一樣，竹根穩固，竹身結實，竹枝柔韌，外交政策柔韌且睿智，執著而堅定?！?/p>

面對中美兩個大國時，越南始終秉承其中要義。2023年9月，美國時任總統拜登訪問越南，兩國正式締結全面戰略伙伴關系。同年12月，中國領導人訪問越南，雙方宣布攜手構建具有戰略意義的中越命運共同體，兩黨兩國關系邁入新階段。

這種外交理念近期也有所體現。中國領導人訪問東南亞期間，強調應反對貿易保護主義政策和單邊霸凌、抵制“脫鉤斷鏈”和“濫征關稅”的做法。作為回應，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對美國批評意味強烈，并提到“今天我們所看到的不是對全球化缺陷的反思，而是向經濟部落主義的倒退”。相比之下，越南領導人沒有做出立場鮮明的評價。

但特朗普依然為之不悅，他在回應中越領導人的會面時表示，“我不怪中國。我也不怪越南。完全沒有。我看到他們今天在開會。這是一次愉快的會面，好像在琢磨‘怎么搞垮美國’？”

語調輕松，但施壓意味明顯。中方領導人訪問結束不久后，4月18日，越南總理范明政在河內會見華平投資基金總裁、美國-東盟商務理事會主席潘建，強調越南與美國有著“獨特的紐帶”。

對于已經扎根越南的中企來說，挑戰固然加劇，但仍將堅持干下去。黃玥說，在越南進行經營管理會比在國內困難一些，而且整體的成本差距沒有很大，在這方面不能給利潤帶來太多空間。目前最大挑戰還是（越南）尚不完善的供應鏈。但她也表示，“在東南亞地區，暫時還沒有更好的替代選擇?！?/p>

在張以潤看來，越南仍是一個不錯的投資地點，“一方面工廠這些年的經營一直在往上走，另一方面，越南畢竟是以制造業立國，是在實實在在地做事情”。

他雖然相信關稅問題能平穩落地，但也預想過最壞的情況，那就是美國只對中國和越南加征關稅——這意味著他父親在越南七八年的投入全都白費了。

“但這種最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美國怎么會只對越南征稅，而不對印尼、菲律賓、馬來西亞征稅呢？只要它對所有國家都征稅，無論工廠在哪個國家，大家其實又回到同一條起跑線?！睆堃詽櫿f。

在一些人看來，越南盡管短期面臨風險，但從長期來看，仍能成為中美經貿戰的受益者——就像特朗普第一任期時那樣。平陽省陶瓷協會副主席王超信認為，“隨著美國和中國互相大幅提高關稅，就陶瓷產品而言，可能會吸引更多美國客戶放棄中國市場，轉而從越南采購，尤其是那些只有少數國家能夠生產的產品。”

胡志明市私募股權公司Dynam Capital董事長克雷格·馬丁 (Craig Martin) 向半島電視臺表示：“真正的戰斗毫無疑問是美國與中國之間的戰斗……但你可以看到一線希望，那就是人們希望在越南做更多事情?！保▽嵙暽珷N對本文亦有貢獻。應受訪者要求，黃玥為化名）

排版 / 朱若晚

在越中企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