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擁有龐大的人口,如果他們開始購買更多東西,那么我國的企業將不需要過度依賴外國市場。
有錢了,人們自然就會提高消費,提高生活品質。
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但如果我們從數據來看,就會發現這一道理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上圖是最近七年我國居民消費占GDP比重,從圖中我們可以很清晰看到,從2017年到2023年,我國的居民消費占GDP比重基本都維持在39%上下波動,2017年,這個數字是38.68%,到了2023年,這一數字是39.2%。
作為對比,2017年我國GDP總量是84.74萬億元人民幣,人均GDP是6.07萬元人民幣;2023年我國GDP總量則是129.43萬億元人民幣,對應的人均GDP則是9.17萬元人民幣。
可以發現,過去七年時間里,我國GDP總量和人均GDP都在增長,但具體到居民消費占GDP比重,過去七年,稍有波動,但幾乎都在39%左右徘徊,沒有變化。
如此我們的問題是:財富總量在增長,人均GDP也在增長,但為什么居民消費占GDP比重卻沒有增長。
一個合理的解釋是,GDP增長可能并不靠居民消費來驅動。
那么GDP增長來自于哪里呢?
基建投資、地產投資、各種產業的投資和擴大以及出口。
最后,我們再回到開頭那個問題上來,有錢了,人們自然就會提高生活品質,提高消費;而過去幾年甚至十年來的增長,都不是建立在消費之上的。
這也可以從側面來說明,人們并沒有變得很有錢;或者說,一部分人變有錢了,消費增長了,但卻被更多收入下滑,消費減少的人對沖掉了。
GDP和人均GDP穩步增長,但這個過程中,居民消費卻一直很平穩。
2014年至2023年間,我國居民最終消費支出占GDP的比重呈現輕微波動。其中,2014年比重為36.54%,隨后幾年有所增長,2016年至2018年保持在38.67%至38.7%之間。2019年回升至39.08%,但2020年又下降至37.75%。之后,比重逐年上升,2022年為37.5%,2023年達到39.2%。
消費不足,會帶來一個什么問題?
這從今年的特朗普對華加征關稅已經可以看出來了。
特朗普的理由是對華貿易逆差太大,我國從美國市場中獲取的貿易順差太多,而衡量貿易順差的一個主要因素,就是儲蓄率。
一般來說,儲蓄率越高的經濟體,貿易順差也就越大。
要想理解這一點其實很簡單,我們只需要簡單理解為:因為都存錢了,所以內部消費不高,出口居高不下,貿易順差自然就會加大。
按照這個邏輯,我們還可以繼續推導。
我們是制造業大國,生產了世界上近三分之一的制成品,當內部消費不足,而產能又如此龐大的時候,我們就只能依賴外部市場,依賴出口來消化龐大的產能。
而且這一趨勢在過去十年來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最終也導致了美國對華提高貿易壁壘。
這是歐美誤解我們的根源,什么產能過剩、傾銷,都是由此而來。美國前貿易代表甚至說,全球無法接受我國每年萬億美元的貿易順差。
根本上,他們說的不是什么貿易順差的問題;根本上,他們說的是我國居民消費占GDP比重太低的問題。
作為對比,隔壁的越南人均GDP還不足5000美元,但越南的居民消費占GDP比重卻高達65%;哪怕是印度,居民消費占GDP比重也有60%左右。
同樣是發展中國家,制造業新興經濟體,他們的居民消費都要遠高于我們。
當國內消費不足以消化如此龐大的產能時,我們就只能依賴出口來消化這些產能,最終也一步步導致了今天的關稅貿易壁壘。
未來,我們要想擺脫對美國乃至歐盟的出口依賴,那么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讓國人有錢消費,做14億人的生意,來降低對外部出口市場的依賴。
很多人說,在這一輪貿易分歧之中,我們不能退,事實上我們也的確不能退,但在不能退的過程中,我們也必須要構建自己的護城河,而這個護城河,就是將14億國人哪怕是發展成3億中產,也足夠我們度過當下的危機。
美國是不是甲方,這是一個眾說紛紜的爭議性問題。
從消費來看,美國占全球人口4.2%,但每年的消費額卻能夠占全球的三分之一。
而我國,則生產了全球三分之一的制成品,如果互補,雙方當然是皆大歡喜;但如果美國要打壓,我們最好的選擇就是做14億人的生意,而這個前提條件,就是讓更多人變得有錢。
GDP過去幾年不斷增長,但居民消費增長緩慢,這表明增長的GDP和發展成果仍然沒有相對公平的惠及全體人。
這也是我們接下來需要做的一件事。
如果美國3.5億人就可以消費全球三分之一的消費額,那么沒有理由我國14億人不能夠誕生更多富足的消費者,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全球效率最高的工廠,更應該做全球的消費者。
當下來看,很多人包括企業都在出口轉內銷,但這里的關鍵在于,我們得有消費能力才行,因此最終還是要提高居民的收入。
當下消費不足的結構性問題,馬克思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生產過剩的核心在于貧富差距大,即收入分配不均衡。
一個人再有錢,一天最多消費兩瓶紅酒,最多吃四頓飯,再多也吃不下喝不了了;而我國如此龐大的產能背后,如果僅僅依賴那一小部分人去消費,是消費不了的。
最終,我們還是要重視發展中產,將中產作為一個消費群體中的中流砥柱,來支撐產能和消費的平衡。
而不僅僅是產能上去了,GDP上去了,但居民消費占比沒有上去。
這個時候,生產出來的商品就只能依賴出口,最終又會引發其他國家的關稅壁壘。
除此之外,過去我們很大幫扶都出現在企業,而不是消費者。
不管是減稅還是補貼,亦或是以舊換新,本質上幫的還是企業;這背后的邏輯是,只要企業還在,那么就業就在,就業還在,就會有消費。
但我們忘了,企業本身并非最終需求方,消費者才是最終需求方,企業的需求是投資需求,在下行周期里,企業哪怕是得到了減稅和補貼,最終可能也不會增加投資擴大產能。
沒有新投資和新產能,就業就增加不了,最終反而會危及消費支出。
未來我們的思路,也應該從對企業的幫扶上,轉變到對個體、對消費者的幫扶上。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仍然還有很多。
有錢消費,說起來只有四個字,但真正做起來,牽扯的面不僅廣,而且還非常深。
以縮小收入分配差距為例,收入分配就涉及到兩個環節,第一個是生產環節,它就關乎勞動者權益保護、工會的力量帶來的最低工資、勞動保障、醫療保障等等。
第二個就是二次分配,要增加低收入群體的收入,也不能簡單發錢,而是要通過制度設計來達到調節收入的效果,當下來看,最好的辦法可能還是降低社保繳費。
目前我國個人與企業的社保繳費總計24%左右,且社保基數一般按當地平均工資的三倍封頂,超過部分不計入基數。
這就意味著,對于月收入幾千元的人而言,他們實打實地交了24%,而對于高收入者而言,實際比例可能僅為幾個百分點。
理想的收入分配調節采取的是累進制度,收入越高稅率越高。以社保繳費為例,如果對低收入群體降低10個百分點,那么對一個月拿5000塊的人而言,他的收入就會增加10%,即500元。
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調節收入的例子。
總的來說,過去那個只顧埋頭生產,不抬頭消費的時代,可能真的過去了。
一方面是外部因素關稅壁壘越來越高,迫使我們出口轉內銷;另一方面也有來自內部的內卷壓力,迫使我們提高收入增加消費。
最終,經濟增長的目標一定是提高收入,而提高收入的結果就是人們可以更高的消費。
過去,我們的經濟增長沒有體現到這一點上來;未來,我們的居民消費占GDP比重,則必須要提高。
原因也很簡單,在內外壓力之下,特朗普的關稅壁壘,可能也是讓我們轉型的一個積極因素。
正如中金首席經濟學家彭文生所說:“應對貿易戰,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國人有錢消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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