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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鐵銹地帶的憤怒與政治轉向
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中,五大湖沿岸的“鐵銹地帶”州——密歇根、賓夕法尼亞、威斯康星和俄亥俄——以微弱但關鍵的選票將唐納德·特朗普送入白宮。
這一結果震驚美國政壇:
傳統上支持民主黨的藍領工人群體,為何倒向一位共和黨地產大亨?
答案深植于全球化四十年對美國工人階級的沖擊。
工廠外遷、工資停滯、社區衰敗的切膚之痛,使工人群體將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與“逆全球化”承諾視為救命稻草。
然而,這種選擇究竟是理性自救,還是飲鴆止渴?
本文從歷史脈絡、經濟數據與政策實效三重視角展開剖析。
一、全球化的四十年:從繁榮引擎到階級分化器
美國工人階級的困境,本質上是全球化進程與國內制度缺陷共振的結果。
1. 黃金時代(1944—1971):制造業霸權下的中產社會
布雷頓森林體系確立美元與黃金掛鉤的全球貨幣秩序,美國制造業占據全球53%份額(1945年)。
底特律汽車工人時薪購買力相當于2023年的50美元,工會覆蓋率超35%,一人工作即可負擔別墅、汽車與子女大學費用。
這一時期的“美國夢”建立在制造業壟斷與技術代差之上。
2. 資本出逃期(1970s—1990s):新自由主義打開潘多拉魔盒
1971年美元與黃金脫鉤,解除資本流動枷鎖。
里根政府推行新自由主義政策,企業為降低人力成本將工廠遷往墨西哥、東南亞。
1980—2000年,美國制造業崗位減少200萬,工會覆蓋率從27%暴跌至13%。跨國公司在發展中國家享受廉價勞動力與環保成本,利潤率提升47%(IMF數據),而美國工人被迫接受薪資凍結。
3. 超級全球化(1990s—2008):中國入世的完美風暴
1994年《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生效,1995年世界貿易組織(WTO)成立,全球化進入無國界時代。
2001年中國加入WTO后,美國制造業遭遇三重打擊:
- 勞動力套利:
中國工人時薪僅為美國4%(2005年),吸引60%美國制造業資本轉移;
- 技術替代
:自動化設備價格下降50%,工廠用機器人取代流水線工人;
- 產業空心化
:2000—2010年,美國對華貿易逆差激增3倍,導致200萬崗位流失(經濟政策研究所數據)。
4. 系統性反噬(2008—2016):金融危機的階級警示
2008年金融危機暴露全球化脆弱性:
華爾街通過金融衍生品轉移風險,硅谷依賴離岸供應鏈攫取利潤,而普通工人承擔失業與福利削減代價。
至2016年,美國前10%收入群體占據50%財富,工人實際工資較1973年僅增長12%,中產階級規模萎縮至總人口50%(1971年為61%)。
二、數據背后的階級創傷:鐵銹地帶的絕望邏輯
特朗普的崛起,建立在對以下結構性矛盾的精準捕捉上:
1. 就業崩塌與收入鴻溝
- 崗位消失
:1980—2016年,美國制造業崗位從1950萬跌至1230萬,降幅37%。
中國入世后的五年(2001—2006),鐵銹地帶州平均失業率從4.1%飆升至9.2%。
- 工資停滯
:1979—2019年,工人實際小時工資增長12%,但勞動生產率提升70%。
資本家將利潤轉移海外:蘋果公司通過離岸生產,將iPhone勞動力成本壓至總成本的1.8%,而庫克年薪達1.5億美元。
2. 地域分化與社會斷裂
- 鐵銹地帶的沉沒
:五大湖沿岸制造業就業占比從32%跌至16%,社區陷入惡性循環:
工廠關閉→稅收減少→學校衰落→年輕人外流→房產貶值。
密歇根州弗林特市因財政破產,飲用水鉛污染危機持續六年未解。
- 沿海精英的繁榮
:硅谷程序員年薪中位數達15萬美元,紐約金融從業者掌握70%的股票財富,與內陸形成“兩個美國”的割裂景觀。
3. 政治背叛感的爆發
民主黨傳統上以工人政黨自居,但其政策加劇階級矛盾:
克林頓簽署NAFTA,導致30萬美國工人失業(勞工部統計);
奧巴馬推動《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被工人視為“第二次背叛”。
2016年大選中,特朗普在鐵銹地帶三州以平均1.2%的微弱優勢翻盤,標志著工人階級用選票發動“政治罷工”。
特朗普的政策以關稅壁壘、資本回流、能源擴張為核心,但其效果充滿悖論。
1. 貿易戰:短期美國工人利益受損,長期則利好。
- 關稅壁壘的雙刃劍
:2018年對華3700億美元商品加征關稅,短暫提振鋼鐵業就業1.6萬人。
但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測算,關稅使美國企業損失460億美元,每個新增崗位成本高達90萬美元。
- 農業帶的反噬
:中國對大豆征收25%報復性關稅,導致美國農民損失180億美元。
聯邦政府被迫撥款280億美元補貼,最終由納稅人買單。
2. 制造業回流:特朗普的目的是高中高端制造業回流,中低端制造業由自動化取代。
- 第一個任期內:特朗普帶來的工作崗位大部分被自動化取代
:盡管特朗普宣稱“帶回50萬崗位”,但截至2020年,制造業就業僅恢復40萬,且集中于機器人裝配線。通用汽車在俄亥俄州投資23億美元建廠,僅雇傭1100人,不足傳統工廠的1/5。
- 資本逐利本質很難改變。
:2017年企業稅改后,蘋果雖承諾回流2450億美元海外利潤,但其中77%用于股票回購,僅3%投入美國國內實體崗位(布魯金斯學會數據)。
3. 能源與移民政策:分化工人階級
- 頁巖氣繁榮的代價
:放寬環保限制使美國成為能源出口國,但創造的鉆井崗位多為臨時工,且導致鐵銹地帶飲用水污染率上升18%。
- 移民政策的矛盾
:限制拉美移民雖迎合白人工人,卻造成農業、建筑業勞動力短缺,推高食品價格與住房成本。
有點難,因為美國工人未能從全球化獲利是財富分配問題,而不是制造業是否回流問題,美國工人不肯能像東南亞,印度工人那樣996,拿著微博的薪水,干超重的活。
另外制造業回流,也很難解決美國工人的就業問題。
1. 技術革命不可逆
波士頓咨詢公司預測,2025年美國制造業自動化率將達25%,再削減200萬崗位。
即使工廠回流,機器人也將取代工人。特斯拉上海工廠每輛車的工時成本僅為加州工廠的1/3,其中70%效率提升來自自動化。
2. 全球化的共生性
美國消費者依賴中國廉價商品維持生活水平。
若全面“脫鉤”,服裝、電子產品價格將上漲30%-50%,通脹率可能飆升5%,工人實際購買力反而下降。
當然三到五年之內,東南亞、印度和墨西哥可以成為美國低價產品的新產地。
3. 制度缺位的真相
美國工人困境的根源,在于資本權力膨脹與福利制度萎縮的疊加。
- 工會瓦解
:1955—2022年,私營部門工會成員從35%跌至6.1%,工人議價能力喪失;
- 稅收不公
:2017年稅改后,亞馬遜等巨頭實際稅率僅為4.3%,低于普通中產家庭;
- 教育斷層
:德國每年投入GDP的4.2%用于職業培訓,而美國僅0.1%,導致工人難以適應產業升級。
真正解決工人困境,需強化工會權利、征收資本利得稅、重建職業培訓體系——但這些觸及共和黨金主利益的改革,被特朗普刻意回避。
結語:沒有替罪羊的全球化未來
特朗普的“逆全球化”本質是一場政治表演:
他將資本貪婪導致的階級矛盾,簡化為“中國偷走工作”的民粹口號。
這種策略短期收割選票,卻長期惡化工人處境——既未奪回崗位,又錯失產業升級機遇。
歷史證明,全球化不可逆轉,但它的紅利與代價必須公平分配。
若美國持續回避制度性改革,鐵銹地帶的怒火只會催生更多“特朗普”,而無人真正拯救工人。
全球化的未來,不取決于高墻與關稅,而在于能否構建包容性的社會契約,讓技術進步與貿易擴張惠及每一個勞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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