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的廣東海豐縣,彭湃抱著剛出生的次子,不會想到這個孩子將用另一種方式延續革命理想。
彭士祿3歲那年,母親蔡素屏被反動派斬首示眾,頭顱懸掛城門三天。
4歲時,父親彭湃在上海龍華監獄高唱《國際歌》從容赴死,留下遺言“讓我們的子孫享受前人披荊斬棘的幸福”。
這個本該繼承革命榮光的“紅二代”,卻成了國民黨懸賞的通緝犯,懸賞金額足以買下整條街的商鋪。
8歲蹲監獄時,獄卒把發霉的飯團扔進鐵柵,小士祿餓得啃墻皮充饑。
在汕頭石炮臺監獄,他染上瘧疾高燒抽搐,同監的紅軍大姐撕碎棉襖蘸水給他降溫,自己卻凍得嘴唇發紫。
1935年出獄后,他沿鐵道流浪乞討,膝蓋被碎石磨得鮮血淋漓,只為尋找下一頓飽飯。
15歲見到周恩來時,他渾身長滿疥瘡,十個腳趾凍得粘連在一起。
鄧穎超親手給他涂藥膏,發現這孩子連襪子都沒有,腳底板結滿血痂。
正是這段吃百家飯、穿百家衣的經歷,讓他后來在核潛艇基地拍著桌子喊:“造不出核潛艇,我第一個吃反應堆燃料!”
1956年莫斯科郊外的雪夜里,31歲的彭士祿在草稿紙上劃下第一道公式。
當時全中國懂核動力的不超過10人,而美國核潛艇已航行2萬海里。
他帶著團隊用算盤、計算尺和手搖計算機,硬是算出十幾萬個關鍵數據,草稿紙堆滿三個鐵皮柜。
當蘇聯專家質疑中國缺乏計算機時,他鉆進反應堆模擬艙連續工作36小時,用身體驗證計算結果。
1965年,代號“909”的絕密基地在四川密林深處動工。
八千軍民喝的是稻田渾水,住的是漏雨草棚,卻用五年時間建成亞洲第一座核動力陸上模式堆。
彭士祿的辦公室掛著兩幅字:一幅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另一幅是“拍板負責,錯了就改”。
1970年12月26日,中國首艘核潛艇“長征一號”悄然下水。
4.6萬個零件全部國產,30千米管道如血管般精密排布,電纜總長足以繞北京三環兩圈。
而總設計師的抽屜里塞滿胃藥——為了趕進度,他常年用醬油泡飯充饑,導致胃部被切除四分之三。
1983年大亞灣核電站籌建時,58歲的彭士祿在談判桌上與法國人交鋒。
對方提出收取天價咨詢費,他拍出連夜計算的120個關鍵參數:“這些數據誤差不超過5%,你們看著辦。”
這場博弈不僅為國家節省近億美元,還意外獲得法國電力局頒發的終身成就獎,獎牌被他轉手捐給研究所買設備。
生命最后十年,他床頭始終擺著三件寶貝:核潛艇首航紀念盤、大亞灣核電站模型、陶瓷墾荒牛。
醫護人員常見他半夜撫摸模型喃喃自語:“要是能用我的命換反應堆多轉十年……”
96歲院士臨終前留下的遺囑,是把骨灰撒進葫蘆島海域,永遠守望祖國的核潛艇。
從蘇聯留學歸來到隱姓埋名的三十年里,他創造了兩個奇跡:
第一個讓中國海底升起“移動長城”,比美國首艘核潛艇研制周期縮短兩年;
第二個為14億人點亮“能量之心”,使中國核電技術從跟跑到領跑世界。
而藏在這位“核動力駱駝”西裝內袋的,始終是延安時期黨組織發的黨員證,邊角磨損處還留著監獄鐵窗蹭上的銹跡。
2017年,他坐著輪椅回到海豐老宅。
望著父親彭湃的銅像,這位曾駕馭核反應堆的老人突然像個孩子般哽咽:“爸爸,我沒給您丟臉。”
風吹過庭院,當年懸掛母親頭顱的城門早已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核電站冷卻塔蒸騰的白霧,如云朵般托起新時代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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