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第五年,許州和他的機長妻子依舊相敬如冰。
成婚時,柳清歡遭遇雷暴,延誤三天三夜,是許州僵著笑,一個人和照片進行的婚禮。
生女后,柳清歡馬上開始高頻次的飛行。
甚至女兒一周歲了,她都不愿意抱一下,甚至連名字都不愿意取。
就連許父咽氣時,許州第一次弱聲求她回來,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柳清歡也只是平淡得回了句,她要起飛了,降落后會來的。
如今女兒高燒去世了,柳清歡依舊在A350上執(zhí)飛。
女兒臨死之前,連喘氣都困難,可還在懂事得安慰他:“爸爸,別哭…媽媽是大英…雄,承載著一飛機人的生命。等媽媽降…落,就會來看我們了。”
可這么懂事的諾諾,至死也沒等來她的媽媽。
外人眼中的柳清歡明艷大方,自覺拒絕所有曖昧,又是民航界票選出的第一機花。
人人都說他有福,卻無人知他在背后承擔的這些痛。
太平間外,許州麻木得拿出手機,眼眶腫得嚇人,卻流不下一滴眼淚,因為淚已經(jīng)流盡了。
他拿出手機,密密麻麻得全是綠框,他顫著手指,想和柳清歡說,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打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許州強忍著心痛,正欲打字時,京航的電話突然打進來了。
“是柳清歡的丈夫嗎!十分鐘前,天照機場發(fā)生了一起極為嚴重的跑道侵占事件!柳機長駕駛的飛機雖然安全降落了,但是她卻被送進了ICU,你趕緊來見她最后一面吧!”
聽到這句話時,許州的心臟好像被人捏爆了一樣。
他不顧暴雨滂沱,直接打車去了京大醫(yī)院。
到了之后,正好聽到柳清歡已經(jīng)平安的消息,許州剛松一口氣。
可病房里卻傳出一聲樂瑤的嬌喝:“柳清歡,你就為了趙逸舟,就連命也不要了嗎?”
樂瑤,是柳清歡最好的閨蜜,她接著罵道。
“這五年,一天五次的出勤,拋夫棄女,你沒日沒夜的飛,不就是為了起落時,聽趙逸舟作為空中管制員的那句‘京航6A9632允許降落嗎’?”
“你別忘了,當初你家破產(chǎn)時,是誰拋棄了你!又是誰不顧一切得陪在你身邊!”
聽到這,許州心臟驟停,渾身血液逆流而上,他不敢相信得從冰冷墻壁上緩緩滑落。
喪女之痛后,是枕邊人痛徹心扉的欺騙。
柳清歡永遠不知道,許州暗戀了她整整十六年。
從少女為他擋下那盆冰冷的水后,這份愛,便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
甚至于,許州為她少寫了三道物理大題,為她報了她喜歡的航校,只為在大學時追求自己的光。
可大學后,柳清歡卻無可救藥得愛上了玩咖趙逸舟。
航院天才少女為愛翹課,飆車,跳橋自殘,只為男友開心。
但趙逸舟卻在她家破產(chǎn)后,直接斷崖式分手了,是許州和她相親訂婚,甘之如飴得替她照顧父母,掏光積蓄,放棄事業(yè),又陪她輾轉(zhuǎn)十幾個城市躲債重起。
所以在柳清歡還債完,入航司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和許州結(jié)婚。
他以為時間可以暖化柳清歡的心,如今才知她從未忘記過趙逸舟。
許州蹲在地上,劇烈得喘著,可吸入的每一分空氣都是痛的。
而柳清歡躺在病床上,渾身纏滿繃帶,但卻纏不住她眼中酸澀,她啞聲道:“我只是熱愛航空事業(yè)而已,與他無關。”
聽到這,樂瑤簡直要氣笑了:“柳清歡,那我問你,結(jié)婚時你為什么謊稱雷暴,反而在機場抱著趙逸舟的照片痛哭一夜!”
“你生諾諾后,你寧可守著初入職場趙逸舟的一年,也不肯回家!直到趙逸舟交了女朋友,你才回去抱抱你一歲的女兒!”
“許叔叔去世時,你又飛了三小時,只為湊整點回京海,在通訊時和趙逸舟說那句生日快樂!你有心嗎!”
聽到這,柳清歡劇烈得咳嗽著,手也不停顫抖著舉起,讓樂瑤閉嘴。
但她的眼睛卻告訴許州,樂瑤說的都是真的。
心被凌遲千千萬萬遍后,許州的手心密密麻麻都是指甲印,他緩緩走出醫(yī)院。
任由大雨淋濕他,他也沒感覺到半分寒冷,他緩緩掏出了電話。
“裴老師,您說的戰(zhàn)斗機飛行員,還缺人嗎?”
對方大喜,趕緊回道:“許州啊,你可算想通了。比起家庭,男人的事業(yè)更重要。這還缺兩個名額,一個月后出發(fā),那就一言為定了!”
掛斷電話后,許州愴然得笑了,他記得諾諾總愛纏著他,說想看爸爸開飛機的模樣。
如今可以了,諾諾卻永遠都看不到了。
許州突然撕心裂肺得哭了起來,哭到嘔吐不止,哭到呼吸堿中毒。
可哭完后,他還得面對現(xiàn)實。
火化,銷戶,墓地。
許州麻木得做完一切,已經(jīng)是六天后,可柳清歡還沒回他說諾諾發(fā)燒的消息。
可現(xiàn)在的許州心如止水,他正欲寫離婚協(xié)議時,手機突然響了。
趙逸舟給他發(fā)了一段視頻。
病房里,柳清歡眼眶通紅,杏臉慘白,正冷笑道:“趙逸舟,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對一個在我最難時,拋棄我的男人念念不忘?”
趙逸舟苦笑道:“清歡,那天急救室外,我都聽到了,你愛著我是不是?”
柳清歡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她僵硬得扭過頭道:“你聽錯了。”
“趙逸舟,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有了丈夫女兒,我過得很幸福。現(xiàn)在我對你,只有厭惡,滾吧。”
柳清歡的話說的很狠,可是許州卻清楚得看見。
她綿綿的恨眼底下,是沉沉的愛。
所以趙逸舟轉(zhuǎn)身跑了后,柳清歡眸中不是報復后的痛快,而是悵然若失的后悔。
許州看到這,心猛地一抽,像是千萬螞蟻在啃食一樣。他捂著胸口,正欲退出時,手機里卻突然傳來驚呼聲。
“不好了,趙先生跳湖了!”
畫面里的柳清歡幾乎是一瞬間從床上爬起來,即便她傷得很重,也要撐著拐杖到樓下,再奮不顧身得跳下湖。
岸邊,趙逸舟渾身濕透,不停得咳著水,手慢慢撫向柳清歡,傻笑道。
“清歡,你來救我了嗎?這真的不是夢嗎?”
“我好痛苦,要是當初我不瞞著你,我得血癌的事實,狠心得拖累你,是不是你就不會和別人結(jié)婚了。”
“可惜沒如果,清歡,我只有三個月的壽命了。我的夢想就是和你結(jié)婚,哪怕一個月也可以,只可惜是奢望了,哈哈,你那么恨我…”
隨著趙逸舟的聲音越來越弱,柳清歡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洶涌的愛意。
她猛地將趙逸舟摟緊懷里,手腳都在顫,她悲痛喊道。
“逸舟,你怎么這么傻!”
“我愛你啊…逸舟,我結(jié)婚只是將就,我從來沒愛過他,也不愛我給他生的孩子。這七年,我從來沒忘記過愛你,我沒日沒夜的飛,只為聽到你說允許降落的聲音…為什么你才告訴我啊…”
看到這,許州已經(jīng)看不清畫面了,因為淚水已經(jīng)打濕屏幕的所有。
那種噬心之痛,從心底擴散到五臟六腑,疼得許州喘氣都痛。
他不被愛也就罷了,原來他們的諾諾,她也都從來沒愛過。
那諾諾對母親的敬愛,仰慕,臨死之前的思念,到底都算什么?
許州搖晃著就要起身,門把手卻突然轉(zhuǎn)動了。
晨光熹微,柳清歡穿著機長制服,面色冷艷得問道。
“諾諾怎么又生病了,你到底是怎么帶的孩子,為什么別家的孩子就不生病?”
柳清歡質(zhì)問完,才看見許州早已滿臉淚水,一時間她怔住了。
“你怎么哭了?”
許州向來堅韌,陪她躲債時差點死掉也沒哭,上次哭還是結(jié)婚那天,現(xiàn)在怎么會哭得那么傷心?
她有些慌了,手僵硬得舉起,想替他擦掉眼角淚水時,卻被許州偏頭躲開了。
“沒什么,就是沙子迷了眼而已。”
“至于諾諾,她已經(jīng)去世了,你再也不用怪她多病了。”
平靜得說完諾諾的死訊后,許州才發(fā)現(xiàn)柳清歡沒聽見,她急匆匆得接了個電話就跑了出去。
看狀態(tài),很是焦急。
許州早已習慣機務的突然,正收斂諾諾遺物時,趙逸舟發(fā)了個朋友圈。
家里的柯基腹瀉了,心痛,幸好有某人在,帶我們?nèi)櫸镝t(yī)院啦!
而配圖里,即便給柯基喂藥的身影被打碼了,許州也一眼認出那是摘了婚戒的柳清歡。
諾諾自出生而來,柳清歡忙于工作,從未照顧過她一天,連女兒發(fā)燒白肺,也不肯回來看一眼。
如今為因為趙逸舟的狗生病,她卻如臨大敵。
許州整個人像是被虛空扇了無數(shù)個巴掌,他跪在地上,抱著諾諾的遺物,連呼吸都困難。
他年少的一廂情愿,全都讓諾諾抵了債!
還好,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離開了。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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