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五十大壽,我做夢也不會想到,父親會當著所有親朋好友的面,送給她一份讓在場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大禮物”——
01
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芒在宴會廳里跳躍,將每個人的臉都映得格外明亮。
我站在千禧酒店三樓宴會廳的入口處,看著服務員們穿梭在鋪著雪白桌布的圓桌之間,將一盤盤精致的涼菜擺上轉(zhuǎn)盤。
母親五十歲壽宴的排場比我想象的還要大,二十桌賓客,每桌標配五糧液加一盒軟中,光是門口那面用紅玫瑰拼成的"壽"字墻,就花了將近兩萬。
"張芳,你站這兒干什么?快去看看你媽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小姨劉莉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過來,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讓我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
"媽不是有陳叔叔陪著嗎?"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即后悔了。
小姨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堆起笑容:"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今天是大日子,別惹她不高興。"
你媽的
我點點頭,穿過已經(jīng)開始入座的賓客,向主桌走去。
母親柳玲今天格外耀眼,穿著那件她挑了半個月的暗紅色旗袍——上周還特意去做了第三次修改,就為了腰身能再收緊一寸。
她正側(cè)著頭和陳大江說話,嘴角掛著那種我很少在家里看到的笑容。
陳大江穿著深藍色西裝,領(lǐng)帶上的金色領(lǐng)帶夾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他湊在母親耳邊說了什么,母親立刻笑著拍打他的手臂,那個親昵的動作讓我的胃部一陣抽搐。
"芳芳來了。"母親看到我,招了招手,"你看看還有什么沒安排好的?"
我掃了一眼主桌的名牌——母親坐在正中間,右邊是陳大江,左邊是父親的位置。
再旁邊是小姨、舅舅和一些比較親近的親戚。
這樣的座位安排讓我喉嚨發(fā)緊。
"爸呢?"我問。
"在休息室吧,剛才說要去整理一下發(fā)言稿。"母親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注意力已經(jīng)回到陳大江身上,"大江剛說他在海南給我們訂了套房,下個月可以去度假。"
"我們?"我忍不住追問。
母親的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哦,我是說我和你爸......當然,如果你有時間也可以一起。"
我知道她在說謊。
十歲那年,我就知道陳大江和母親之間不尋常。
那天我因為發(fā)燒提前回家,用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開了門,看到陳大江的手放在母親肩膀上,母親沒有推開他,反而發(fā)出我從沒聽過的輕快笑聲。
我悄悄退出去,在小區(qū)長椅上坐到平常放學的時間。
那天晚上,父親做了我最愛吃的紅燒魚,卻很少動筷子。
"張芳。"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到父親張景明站在那里。
他今天格外精神,新理的短發(fā),深灰色西裝,連皮鞋都擦得能照出人影。
這與他平日里的形象判若兩人——那個總是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襯衫,戴著老花鏡在書房批改作業(yè)的退休語文教師。
"爸,你今天......"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
父親微微一笑:"怎么樣?還行嗎?"
"特別帥。"我由衷地說,注意到他西裝口袋里露出藍色絲絨盒子的一角,"那是給媽的禮物?"
父親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是啊,特別準備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坐吧,快開始了。"
宴會廳的燈光暗了下來,司儀走上臨時搭建的小舞臺。"尊敬的各位來賓,親愛的朋友們,大家晚上好!"音響里傳來激昂的開場音樂,"今天我們齊聚一堂,共同慶祝柳玲女士五十歲華誕......"
我坐在主桌旁的位置,看著臺上夸張的表演,心思卻全在父親身上。
他安靜地坐在母親旁邊,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偶爾點頭附和司儀的話。但我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放在西裝內(nèi)袋附近,似乎在確認什么東西的存在。
"......下面有請張老師為我們的壽星獻上祝福!"司儀的聲音突然提高八度。
宴會廳里響起熱烈的掌聲和起哄聲。
父親從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前襟,緩步走上舞臺。
聚光燈打在他身上,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背比平時挺得更直,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氣場。
"感謝各位來參加我妻子柳玲的五十歲壽宴。"父親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宴會廳,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沉穩(wěn)力量,"二十七年的婚姻,我想送她一份特別的禮物。"
宴會廳里頓時響起一片起哄聲。
母親抿著嘴笑,眼角的皺紋堆疊起來,像朵盛開的菊花。
陳大江又湊到她耳邊說了什么,惹得她再次拍打他的手臂。
我的指甲不知不覺陷進了掌心。
父親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那個藍絲絨盒子,我的心突然懸到了嗓子眼。
千萬別是戒指,我暗自祈禱。
五十五歲的父親不會在這種場合做這么荒唐的事吧?
02
"這是一把鑰匙。"父親打開盒子,黃銅鑰匙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城南'翠湖居'一套三居室的鑰匙。"
賓客中爆發(fā)出一陣驚嘆。
城南是新區(qū),房價堪比黃金。
母親的表情凝固了,她顯然也沒料到父親會送房子。
陳大江的眼睛亮了起來,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桌面。
"不過,"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這套房子不是給柳玲一個人住的。"
宴會廳里的嘈雜聲像被按了暫停鍵。
父親從講臺下面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我認出來,那是他最近幾個月頻繁整理的文件之一。
"這是給柳玲和陳大江的新房。"父親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精準地剖開了宴會廳里浮華的表面,"畢竟,他們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年了,可能比我這個丈夫的時間還長。"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母親的臉刷地變得慘白,陳大江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老張!你瘋了嗎?"陳大江的聲音在發(fā)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父親沒有理會他,而是從紙袋里取出一疊照片,開始一張一張地貼在事先準備好的展示板上。
我鬼使神差地走近,照片上全是母親和陳大江——在咖啡廳耳鬢廝磨,在公園長椅上依偎,在酒店門口依依不舍。
最早的一張標注的時期,是某年的9月2日,那時我剛上初中。
"這是......"母親的聲音細若蚊蠅。
"還有這個。"父親又拿出一份銀行流水,"我們的共同存款,一百二十六萬,去年被轉(zhuǎn)到了一個聯(lián)名賬戶。"他看向陳大江,眼神冷得像冰,"賬戶名是柳玲和陳大江。"
宴會廳炸開了鍋。
親戚們交頭接耳,有人尷尬地低頭猛吃,還有人舉著手機偷偷錄像。
我站在原地,雙腿像灌了鉛。
這一切太超現(xiàn)實了——我那溫吞水一樣的父親,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揭露母親的婚外情?
記憶的碎片突然閃回。
十歲那年,我因為發(fā)燒提前回家,用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開了門。
客廳里傳來母親的笑聲,那種我很少聽到的、輕快的、少女般的笑聲。然后我看到陳大江的手放在母親肩膀上,母親沒有推開他。
我悄悄退出去,在小區(qū)長椅上坐到平常放學的時間。
"最后一樣。"父親從紙袋里取出一個信封,走到母親面前,"離婚協(xié)議書。我已經(jīng)簽好字了。"
母親的手抖得像風中的樹葉,她抬頭看父親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你......你早就知道?"
"從張芳十歲那年就知道了。"父親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千鈞,"那天她發(fā)燒提前回家,看到你和陳大江在沙發(fā)上......"
原來他知道。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我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
"那你為什么......"母親的聲音支離破碎。
"因為張芳還小。"父親平靜地說,"因為我不想讓她在破碎的家庭里長大。因為......"他停頓了一下,喉結(jié)滾動,"我以為你會回頭。"
“嗚!”母親捂著臉痛哭起來。
陳大江早就溜走了,他的座位空著,只剩一杯喝了一半的五糧液,酒液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父親轉(zhuǎn)向賓客:"抱歉讓大家看到這樣的場面。飯菜已經(jīng)付過了,請大家繼續(xù)用餐。"然后他看向我,眼神突然變得柔軟,"芳兒,要和我一起走嗎?"
我機械地點頭,跟著父親走出宴會廳。
身后傳來碗碟摔碎的聲音和母親的哭喊,但父親沒有回頭。
我們沉默地走到停車場。
父親的車是一輛老舊的黑色大眾,他開了十幾年都沒換。
上車后,我終于忍不住問:"爸,你早就計劃好了今天?"
父親啟動車子,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冷笑:"三個月前決定的。你媽堅持要大辦五十歲壽宴,還要請陳大江坐主桌。"他搖搖頭,"二十七年,我受夠了。"
我想起最近幾個月父親的異常行為。
頻繁外出,說是去圖書館;整理書房到深夜;甚至破天荒地買了新西裝。
我們都以為他是為了母親的壽宴做準備。
"那些照片......"
"我早就在搜集了,這些年還請了好幾個私家偵探。"父親平靜地說,"花了好幾個W。"
車子駛?cè)胍股赣H打開了收音機,里面正在播放《加州旅館》。
奇怪的是,車里沒有悲傷或憤怒的氣氛,反而有種奇怪的輕松感,仿佛某種沉重的枷鎖終于被卸下。
03
"爸,你要去哪?"我發(fā)現(xiàn)這不是回家的路。
"我兩年前就在城南買了個小公寓。"父親說,"一直沒告訴你,是想等時機成熟。"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明天我就去旅行社,報名三個月歐洲深度游。"
我震驚地看著他。
這個計劃周密、果斷決絕的男人,真的是我那個連點菜都要猶豫半天的父親嗎?
"年輕時就想環(huán)游世界。"父親的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活力,"后來結(jié)婚、生子、工作,一拖就是二十七年。"他輕笑一聲,"現(xiàn)在終于自由了。"
自由。
這個詞在我舌尖滾動。
二十七年的婚姻,二十多年的忍耐,換來的自由。
"那......媽怎么辦?"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她有自己的選擇。房子我送她了,算是好聚好散。"他頓了頓,"芳二,爸爸今天教你最后一課:人活著,尊嚴比婚姻重要。"
我想起初中畢業(yè)那年,我從鄰居謝大媽那里聽說母親的閑言碎語后,跟蹤母親到咖啡廳,親眼看到她與陳大江接吻。
回家后我質(zhì)問母親,她哭著說父親早就知道,說婚姻很復雜,說父親為了家庭選擇隱忍。
那天晚上,父親只是摸著我的頭說:"大人的事很復雜,你只要知道爸爸媽媽都愛你。"
現(xiàn)在想來,那或許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時刻——不僅要忍受妻子的背叛,還要在女兒面前維護她的形象。
車子停在一棟公寓樓前。
父親從后備箱拿出一個小行李箱,看來他早就準備好了。
"要上來看看嗎?"他問。
我搖搖頭:"明天吧,今天......信息量太大了。"
父親理解地點點頭,突然伸手抱住我:"對不起,讓你看到這些。"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突然意識到這是他為壽宴特意準備的。
這場"復仇",他籌劃得如此精心。
"爸,"我靠在他肩上問,"你恨媽嗎?"
父親松開我,思考了一會兒:"不恨。憤怒早就消磨光了。今天這么做,只是想拿回我的尊嚴。"他拍拍我的肩,"回去吧,明天來吃午飯,我給你做紅燒魚。"
看著父親拎著行李箱走進公寓樓的背影,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腰板挺得那么直。
回到家,母親的妹妹——我的小姨打來電話,說母親暫時住她那里。
我應付了幾句就掛斷了。
洗漱時,我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睛,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我從門縫看到母親和陳大江后,父親晚上回來時的表情。
他一定看到了我慌亂的眼神,一定猜到了我看到了什么。
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像往常一樣問我作業(yè)寫完了沒有,然后去廚房做晚飯。
那晚我半夜醒來,聽到書房傳來壓抑的哭聲。
我站在門外,透過門縫看到父親趴在書桌上,肩膀劇烈抖動。
第二天早餐時,他的眼睛是腫的,卻對我笑著說昨晚備課太晚。
一滴熱水濺到我手上,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哭。
二十七年的婚姻,有近二十年的忍耐,父親把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咽下去,只為給我一個完整的家。
而現(xiàn)在,他用一把鑰匙,一個牛皮紙袋,和一場精心策劃的"壽宴禮物",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尊嚴。
手機震動,是父親發(fā)來的短信:"公寓很舒服,明天去買些綠植。你想吃什么水果?我給你準備。"
我擦干眼淚回復:"橙子吧,你挑的總是最甜。"
窗外,一輪滿月懸在夜空,清冷而明亮。
明天會是新的一天,對我們?nèi)齻€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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