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就像我家的二手房——墻皮會剝落，水管會漏水，但每道裂縫里，都藏著我們親手修補的痕跡。

1. "爸，我媽又買臨期酸奶了"

朵朵舉著兒童剪刀沖進客廳時，我正在往冰箱第三層塞打折的臨期酸奶。7歲的孩子像個人形監控器："爸爸！媽媽又買這些快過期的了！"

陳朗從電腦前抬起頭，眼鏡片上反射著我看不懂的代碼。這個月第三次了，他穿著那件領口起球的藏藍T恤——去年雙十一我搶的，三件99還包郵。

"你懂什么，這酸奶保質期還有三天呢。"我戳著女兒肉乎乎的臉蛋，"省下的錢給你報舞蹈班不好嗎？"

手機突然震動，家族群里跳出一條消息。表妹曬了張家界玻璃棧道的照片，配文："帶孩子見世面很重要"。我默默把手機反扣在桌上，繼續整理冰箱里用保鮮膜包好的半個西瓜。

2. 衛生間漏水事件

還清房貸的第二個月，主臥衛生間開始漏水。

那天深夜，天花板滲出的水珠正巧滴在陳朗鼻尖上。他猛地彈起來的樣子，像極了十年前我們租房時，被隔壁情侶吵架驚醒的窘迫。

"明天我請個假，找人來修。"他摸黑找臉盆接水。

"找什么工人！"我打開手機電筒，"上次通下水道花了380，這次我來。"

第二天，我們像拆炸彈似的撬開地磚。陳朗跪在積水里，后腰露出一截秋衣——那是我用舊睡衣改的，領口還留著褪色的草莓圖案。

"找到了！"他舉起一截銹蝕的水管，得意得像發現新大陸。我忽然注意到他右手無名指上的戒痕——那枚婚戒三年前就被他收進抽屜，說"敲鍵盤硌手"。

3. 藏在衣柜深處的秘密

修完水管的周末，我整理衣柜時碰倒了陳朗的"百寶箱"。一堆老物件嘩啦散開：大學校徽、褪色的電影票、還有一張泛黃的便利貼："任天堂3DS游戲機，賣給小胖，500塊，2025.4.16"。那正是我們提前還貸的日子。

我怔住了。想起上個月他連續加班的深夜，微信里那個叫"小胖"的人轉賬記錄。當時他說是項目獎金，原來......

"媽媽！"朵朵舉著蠟筆沖進來，"我畫了咱們家！"畫上三個人站在歪歪扭扭的房子里，爸爸頭頂飄著個對話框："等有錢了給媽媽買洗碗機！"

4. 早教班的暗流涌動

周三的早教班家長會，我穿著起球的針織衫坐在角落。前排媽媽們正在討論寒假游學："我們家去北海道滑雪，你們呢？"

"朵朵媽媽，"班主任突然點名，"您家孩子很有舞蹈天賦，考慮參加香港比賽嗎？費用大概兩萬..."

整個教室突然安靜。我捏著優衣庫購物袋的手心沁出汗，袋子里還裝著給朵朵新買的舞蹈鞋——商場打五折的斷碼款。

"我們...再考慮下。"

回家路上，朵朵趴在我耳邊說："媽媽，其實我不想比賽，我想吃你做的可樂雞翅。"后視鏡里，我看見自己眼角不知什么時候爬上了細紋。

5. 暴雨夜的半碗泡面

臺風來的那晚，陳朗難得準時下班。我們仨擠在沙發上吃泡面，電視里正播著某樓盤廣告："尊享人生，從大平層開始..."

"叮——"陳朗手機亮起，銀行短信顯示工資到賬：18236.5元。他習慣性把手機往我這邊推了推，就像過去十年里的每一次。

暴雨突然砸向窗戶，陽臺傳來"哐當"一聲。我們沖出去時，發現是朵朵的小自行車被刮倒了。陳朗冒雨把車搬進來，發梢滴著水說："幸好不是房子漏水。"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結婚時他說的蠢話："以后我們的日子，肯定比泡面有滋味。"

6. 女兒的人生第一課

周末帶朵朵去超市，她盯著進口草莓看了好久，最后卻拿起特價區的蘋果："媽媽，這個劃算。"

收銀臺前，排在前面的小女孩正鬧著要買79元的盲盒。朵朵突然拽我衣角："我們班小雨說，她爸爸答應考100分就買迪士尼聯名款..."

我的心像被檸檬汁泡過。蹲下來平視她："你想要嗎？"

"不要！"她搖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小雨不知道，她媽媽半夜都在偷偷改PPT。"

7. 藏在還款計劃表背面的字

清理冰箱時，那張泛黃的房貸還款表終于脫落。背面有行褪色的鉛筆字：
"2021.3.15 老婆生日，欠她一次旅行"

我舉著紙條的手微微發抖。那天我在干嘛？哦，是抱著發燒的朵朵在兒童醫院熬通宵，而他在公司連夜趕項目。

晚上陳朗洗完碗出來，看見我正往新做的還款計劃表上寫字。他湊近念出聲："2023年目標：給陳朗買新游戲機"

這個一米八的男人突然紅了眼眶，就像當年在出租屋收到我織的歪歪扭扭的圍巾時一樣。

后來我終于明白，婚姻里最珍貴的不是房產證上的名字，而是有人記得你怕黑，有人會為了一句"劃算"放棄草莓，有人把游戲機賣了，卻騙你說項目發了獎金。

這大概就是過日子——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偷偷愛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