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紅船融媒編輯部專訪了開國少將王兆相、劉靜夫婦的孫女王溦女士。王溦,出生在革命家庭,爺爺是開國少將王兆相,姥爺是開國少將吳榮正,奶奶和姥姥也都是老革命。
▲王兆相、劉靜夫婦
如今,作為革命后代,她正在身體力行傳承紅色基因。她是北京陜西神木企業商會的秘書長,也曾和革命后代一起發起成立了延安延水情公益促進會,還參與組建了神木紅色文化研究會。
▲王溦
王溦稱,“爺爺說:無論去哪,都離不開老鄉。”“如果沒有陜北抗日根據地的老鄉,沒有山東抗日根據地的老鄉,沒有這些老鄉舍生忘死的保護我,我王兆相早就死了。”
受爺爺的影響,王溦也正在努力走進家鄉。
▲王溦(李辰昊 攝)
以下是她的講述:
爺爺從小聽著楊家將的故事長大
我叫王溦,我的爺爺叫王兆相,我的奶奶叫劉靜。他們都出生在陜北神木,我的爺爺在新中國成立之后,被授予開國少將的軍銜。爺爺1909年出生,2009年去世,享年101歲。我曾和爺爺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
▲王兆相
我出生在一個革命家庭。我的爺爺和奶奶是老革命,我的姥爺和姥姥也是老革命。我的姥爺吳榮正,是從四川走出來的開國將軍,參加過長征。新中國成立之后,他也被授予開國少將的軍銜。
▲王兆相將軍的家鄉
爺爺是陜西省榆林市神木市人。自古以來,神木就是一個人杰地靈、英才輩出的地方。北宋時,以生長于麟州的一代名將楊業為代表的楊家將英雄群體滿門忠烈,戍邊衛疆,流芳百世。
楊家城(麟州故城)就位于神木市區,其為唐代天寶元年(公元742年)正式建置的麟州城,也是北宋時期赫赫有名的抗遼英雄楊家將英雄群體的故鄉。
公開資料顯示:五代時楊業之父楊弘信,曾以地方土豪自立為刺史,雄踞一方,保境安民,留下了世代景仰的英雄傳奇。此后,楊家在麟州三世主政、五輩連官,子孫幾代忠勇愛國、滿門英烈,被后人尊稱為楊家將。
楊延昭、楊文廣的足跡更是遍布山西、河北、廣西、云南、甘肅、寧夏等地,楊家將的聲名傳播全國,楊家將精神也激勵著后人,代代相傳。
爺爺小的時候,就是聽著楊家將的故事長大的。所以在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對英雄、對保家衛國、對家國情懷等,有了很深的感受。
大爺爺王兆卿是早期的共產黨員
爺爺的大哥叫王兆卿,1925年初便考入綏德省立第四師范學校,同年參加共青團,冬季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1926年,他到馮玉祥國民聯軍任少校書記官,從事秘密工作。
▲王兆卿(來源:中國軍網、學習強國)
1927年,大爺爺王兆卿回到神木縣發展黨、團組織。到1929年,在農村相繼建立了六七個黨支部,中共黨員發展到100多人。
1930年,大爺爺王兆卿到山西駐守在平定縣的高桂滋部做兵運工作。高部兩個團1100多人在赫光領導下起義,編為紅軍第二十四軍。1932年,到甘肅參加了“靖遠兵變”。
1933年7月,大爺爺王兆卿被選為中共陜北特委委員兼軍委書記。在參加特委第四次擴大會議后途經鎮川堡,因叛徒出賣而被捕。同年8月,在米脂城南無定河畔英勇就義。
大爺爺王兆卿是早期的共產黨員,他很早就被他的父親送去綏師榆林中學上學。相比爺爺,大爺爺受的教育比較好,也寫的一手好毛筆字。大爺爺對爺爺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張秀山
爺爺小的時候是放羊的,直到13歲的時候才到榆林中學讀了一年多的書。后來,由于爺爺在學校里帶頭搞學生運動,宣傳共產黨的理念,后來就被勸退了。但是在那個時候,爺爺已經結識了張秀山同志等人。當時,他們的校長叫杜斌丞,也是很有名的一個教育家。
▲杜斌丞
杜斌丞,陜西榆林米脂人。中國近代著名教育家和政治活動家,中國民主同盟早期領導人。1917年在陜北聯合縣立榆林中學任教務主任兼史地教員;1918年任校長。
他支持學生愛國運動,鼓勵學生為國效力,為發展地方教育,他還倡議、支持興辦了米脂高小、米脂三民二中、榆林女子師范、綏德省立第四師范、延安省立第四中學等學校。
杜斌丞一生不斷堅持革命。1947年3月被國民政府逮捕,1947年10月7日于西安英勇就義。杜斌丞殉國后,毛澤東同志親自寫下挽詞:“為人民而死,雖死猶生”。周恩來同志也贊揚他是魯迅式的共產黨員。
有很多人都是在杜斌丞的培養下,走上了革命道路。包括劉志丹、謝子長等人,他們都是在學校里學習共產黨的理念、學習馬克思主義,從而成長起來,走上了革命道路。
受大爺爺的影響,爺爺參加了革命
爺爺從學校出來以后,每年到冬天農閑的時候,就去上冬塾,用一些糧食換給老先生,讓老先生教他識字。憑著這個,他讀了三國演義、楊家將等一系列的書籍,這對他的影響也很深。
等他稍微大一些的時候,哥哥對他的影響也是很大的。那時候他哥哥在外面,經常不能回家,相當于地下黨。有時候,弟弟還幫他放哨,幫他送信,做一些宣傳方面的工作。
后來,因為陜北特委的需要,馬明方同志就跟王兆卿他們一起商量,安排把爺爺等人送到了陜甘游擊隊,希望他們能夠學習一些正規的軍事作戰的方式方法。
在那個時候,劉志丹同志和謝子長同志,也都在陜甘這個地方從事革命工作。
▲謝子長(來源:河北共產黨員)
記得爺爺曾經說過:當時,他跟著幾個戰友一起到了陜甘地帶,有一天在窯洞里休息過后,第二天看見村口有好多人站在那,有一個人有很多的胡子,也很瘦,朗朗的笑聲。
爺爺心想:這個人是誰?這個人似乎特別有人格魅力,他就覺得在無形中就被他吸引了。他就問旁邊的村里的人,村里人說:你不認識他?他就是劉志丹!當時給爺爺激動的,他說:這個人是劉志丹?早聞大名!
爺爺便走了過去,想要看一看劉志丹同志。走近了以后,爺爺也不認生,跟劉志丹同志說:我是從陜北神木來的王兆相。
當時,劉志丹同志一聽,就說:你是王麻子的弟弟吧?王麻子是王兆卿同志的另一個別名,因為他臉上有麻子。劉志丹同志說:兆卿同志我們太熟了,你是老二吧?他高興地說:你來這就對了,好好在這學!
當時的這一幕景象,對爺爺的印象很深。
等過了幾年以后,爺爺再次跟劉志丹同志在陜北神木齊聚的時候,劉志丹同志還在夸他,說王二進步了。因為那時候,爺爺在當地的影響力已經很大了,群眾都對爺爺特別熱愛。
后來,爺爺便在這個地方,開始跟著謝子長同志的部隊學習,因為謝子長同志的部隊那會有騎兵大隊。后來,爺爺還當了騎兵大隊的大隊長、支部書記,也當過宣傳員。
就在這個地方,爺爺在軍事等方面得到了全面的訓練跟提高。他的騎術特別好,戰術也不錯,爺爺成長的比較快。
劉志丹同志的一段話,讓爺爺銘記一生
▲陜北紅軍改編為紅28軍,劉志丹擔任軍長
在謝子長同志的部隊鍛煉跟學習以后,爺爺后來又跟著劉志丹同志的部隊。
▲南梁革命根據地創建60周年時,爺爺給南梁革命紀念館題詞
1932年,我的爺爺跟著劉志丹同志一直輾轉于照金根據地和南梁根據地。在這個時期,遇到了終南山這一戰役。他們在終南山被圍困,部隊從幾千人被打到剩下幾百人,最后只剩下了三十多人。
在這個時候,劉志丹同志專門把大家叫到身邊來,跟大家說:現在情況對我們非常不利,形勢也非常嚴峻。但是,我們無論如何也要突出重圍,我也相信我們一定會突出重圍,回到照金根據地。
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勝利。可能我們會有犧牲,可能我們也會被打散。但是,哪怕就剩下我老劉一個人,這個紅26軍的紅旗我也一定扛到底。請大家相信,要相信勝利是屬于我們的。
當時爺爺聽到這段話,特別的震撼。因為當時部隊都已經被打散了,加上武器不好,人員不足,軍心也是比較渙散的,有很多人都非常的消極。所以,在這個時候,劉志丹同志的一番話,鼓舞了大家的士氣。
這段話,包括這段經歷,對爺爺的影響是一輩子的,這段話讓爺爺銘記一生。包括爺爺在文革的時候,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也經常會想起劉志丹同志當時說過的這段話。
后來,也很不幸,爺爺和劉志丹同志還是被沖上來的敵人給打散了。那個時候,爺爺也不知道劉志丹同志到底是生是死。爺爺后來回到了根據地以后,才知道原來劉志丹同志也還活著。
被打散以后,爺爺跟另外一個同志在一起。當時他們是騎兵,還騎著戰馬。他們就想,要是帶著戰馬走,隱藏不了。要是打死戰馬,又舍不得,所以當時就把馬放掉了,以免吸引到敵人。
把馬放掉了以后,身上還有槍。如果藏在身上容易被敵人發現,便把槍的部件全部肢解了,把每一個部件分別埋在了土里。因為他們也不希望武器被敵人找到,成為敵人殺害我們的工具。
后來,他跟這位戰友也失散了,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后,他們倆才又遇到一起,還是在一次人民大會堂開會的時候才再次見到。那時候,大家都是相視一笑,都想著當時指不定對方早已經犧牲了。
就是在這么艱難的環境下,爺爺靠著打短工,換一口吃的,斷斷續續的從甘肅這個地方回到了根據地。
爺爺和習仲勛同志的革命戰友情
爺爺從終南山那出來的時候,一路艱辛,回到了照金根據地薛家寨,還見到了習仲勛同志。兩個人都非常高興,在一起徹夜長聊。當時,當爺爺知道劉志丹同志還活著的時候,更是特別高興。
受陜北特委的指示,爺爺要回到神木去建立根據地,創建游擊隊,也得到了習仲勛同志的批準。后來,爺爺回到神木發展了神府佳榆根據地,影響很大,根據地發展得也很快。
很多年以后,在十年“文革”的時候,習仲勛同志被下放到河南洛陽的一個工廠里。當時,爺爺也被下放到洛陽。只不過,兩個人一個是在地方上,一個是在部隊里。
那時候,爺爺還專門提出來,要跟戰友王輝(時任河南省委書記)同志一起,去地方上看望習仲勛同志。不過很可惜,爺爺并沒見著他。因為去他家的時候,他正好在工廠。后來,爺爺給他留了一張便條。
后來,習近勛同志得知以后,也特別感動。甚至在80年代,他們在一次政協的會議上,見面的時候也非常感慨,都很高興。他們覺得,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老戰友來看望,雖然沒見上面,但也是一個強大的精神支持。
▲1946年,習仲勛在陜北(來源:農民日報)
這段故事,在習仲勛同志和爺爺的回憶錄中,也都寫到了。在那個時候,有很多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但是,爺爺在那個特殊時期,還是選擇了去看他的老戰友。
在陜北的時候,兩個人有很多交集,也經常在一起。所以,在很困難的時期,都還能想著對方。這也說明了他們之間的革命戰友情。
王家的老大犧牲了,老二接著干
爺爺回到神木以后,哥哥的戰友馬文瑞同志說:王兆卿同志犧牲了。當時,爺爺知道以后,心里特別難受。那個時候就想,這個消息一定不能告訴他的父親,怕父親受不了。
▲1948年馬文瑞回到光復后的延安王家坪(來源:中華魂)
直到他的父親去世,也都沒說出哥哥犧牲的事。但是,估計老父親心里早就猜到了。老父親其實心里是明白的,但是從來也沒有再問過。
1933年7月23日至25日,中共陜北臨時特委在佳縣高起家坬共產黨員高祿孝家召開擴大會議,傳達中共中央駐北方代表對陜北工作的指示,研究分析陜北的革命斗爭形勢,著重討論了如何在陜北開展游擊戰爭問題,并且選舉了新的陜北特委。
會議決定:迅速在神(木)府(谷)佳(縣)吳(堡)綏(德)清(澗)和延川、安定(今子長)等地開展游擊戰爭,創建革命根據地。
會后,特委委員王兆卿、畢維周赴工農紅軍安定游擊隊,推動武裝斗爭。7月30日傍晚,他們來到在鎮川堡小學任教員的中共米脂區委書記崔明道家里時,被叛徒董培義發現告密。
次日天剛亮,國民黨軍隊包圍了崔家,王兆卿、畢維周、崔明道、高祿孝不幸被捕。當夜在米脂城內同時被捕的,還有區委交通員高慶恩、區委宣傳委員王守義。
六人被押到米脂縣城財神廟里拷打審問,沒有得到任何口供,又被押送到縣政府看守所,繼續嚴刑逼供,烙鐵烙,杠子壓,灌辣椒水,跪火鐵繩,用盡了各種酷刑,但六位勇士正氣凜然,威武不屈,表現了共產主義戰士的鋼鐵意志和崇高氣節。
8月3日,王兆卿等被五花大綁,在國民黨軍隊的押解下向綏德方向進發。當走到米脂縣南十里鋪官家灣路口時,六位年輕的共產黨員被國民黨士兵槍殺在無定河畔。
王兆卿、畢維周、崔明道、高祿孝、高慶恩、王守義,史稱無定河畔六烈士。
當時,馬文瑞同志很幸運的活了下來。馬文瑞同志找到爺爺的時候,也是想繼續執行陜北特委創建游擊隊的任務,再跟爺爺傳達。
馬文瑞同志跟爺爺說:你的哥哥犧牲了,你想怎么樣?是要回家還是繼續革命?爺爺當然是很堅定的,說一定要跟著共產黨干,一定要繼承哥哥的遺志,繼續革命下去。
所以,當時馬文瑞同志就把他隨身攜帶的一把小手槍,送給了爺爺。其實,手槍里就三發子彈,也不多。但是作為威懾,還是很有作用的。爺爺就拿著手槍說:放心,我一定會組建起游擊隊。
當時,爺爺就和村里的一些人,還有其他縣的幾位同志,7個人,三把槍,還有簡陋的武器,拿一些刀、棍,就是這樣開始組織上了游擊隊。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去打劫那些專門欺壓老百姓的惡霸地主。但是第一次行動挺不利的,失敗了,反而被人家給端了,最后僥幸逃跑。后來,慢慢的在失敗中一點點積累了經驗,也搶了一些武器,搶了一些糧食。
他們把搶來的糧食,也分給了老百姓和村里的人。慢慢的,不僅是這個村,還有附近的很多村的人,很快就相信了游擊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從7個人發展到了30多個人。
很快又發展到200多人,最后又發展到1000多人,速度非常快,影響力非常大。
爺爺參與創建的四個根據地與三支部隊
王溦說:爺爺一生的經歷,最讓我引以為傲的是:他與戰友們共同組建過四個根據地;同時,爺爺一生還與戰友們共同創建過三支部隊。
1933年,在紅軍時期,爺爺與戰友們共同創建了神府佳榆根據地;1937年,在抗戰時期,爺爺與戰友們共同創建了山西晉西北抗日根據地;1941年,爺爺與戰友們共同創建了山東沂蒙抗日根據地;1943年,爺爺與戰友們共同創建了山東渤海墾區抗日根據地。
爺爺參與創建的三支部隊,第一支部隊是1933年10月成立的紅軍特務隊,后為紅三支隊、紅三團、紅軍獨立師。這支部隊,是現在的神府紅軍鐵甲旅(32143部隊)。
第二支部隊是1943年從抗日期間渤海墾區軍分區部隊,發展到解放戰爭、進軍東北的渤海獨立旅,到東北改編為東北北滿軍區山東七師的二十一旅、六縱十八師。
這支部隊三下江南,戰四平,參加了整個東北戰役,還一直打到了海南島。十八師大部分留在海南島守備,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有一個守備團,其團史中依然有爺爺作為創始人的名字。
第三支部隊是1947年從遼北軍區創建的獨立第十三師,后改為東北十二縱一六二師。這支部隊打長春,戰沈陽,守天津,參加了衡寶戰役、湘南剿匪。后大部分留在湖南衡陽軍分區。
爺爺得知劉志丹同志犧牲大哭一場
▲紅三團團長王兆相
1936年,劉志丹同志帶著紅28軍到了神木,研究怎么東渡黃河。到了神木后,見到了他以前的老部下王兆相。因為東渡黃河需要大船,但是那時候沒有船,那么多人要過河,就找到爺爺,希望動員群眾修幾條大船。
爺爺他們就開始動員當地的老百姓,動員戰士們想辦法。當時,有的老鄉甚至把自己的棺材板都捐出來了,就為了給紅軍戰士們修船。所以,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就修了幾艘大船。
劉志丹同志看到后特別高興,覺得爺爺的動員力和影響力是很大的。所以,在東渡黃河這個地方,爺爺很有幸的繼續支持了他的這位老首長。但是不幸的是,劉志丹同志在東渡黃河以后,沒多久就在山西不幸犧牲了。
爺爺在得知劉志丹同志犧牲的時候,他一輩子作為一個老紅軍戰士從來沒有那么哭過,但是因為劉志丹同志犧牲,爺爺大哭了一場。因為是他最親密的戰友,最親密的首長走了。
雖然劉志丹同志犧牲了,但是他的精神,他的軍事的理念,爺爺一輩子也忘不掉。爺爺也忘不掉,曾經在終南山腳下的時候,劉志丹同志跟他們說過的那段話,爺爺記了一輩子。
▲1983年爺爺74歲重返陜北,專門在當年陜北特委地下聯絡站米脂縣班家溝艾輝故居前留影
賀龍送爺爺大紅馬,蕭克教爺爺畫作戰地圖
1937年的時候,爺爺奉毛澤東同志和周恩來同志的指示,帶著800名神府紅軍過了黃河,到了山西。當時,想去賀龍同志的120師,等過了黃河以后,先見到了關向應同志。
▲賀龍(來源:紅網)
關向應同志見到爺爺特別高興,跟爺爺說:賀龍同志跟蕭克同志就在前面的指揮所,你先在這休息一下,到第二天再去見他們。這里游擊戰非常激烈,日本人的圍剿也非常殘酷,一定要注意。
當時,他們也提到了平型關大捷,都特別振奮。平型關大捷等于是打敗了日本人不可戰勝的神話。當時有一些消極思想,覺得日本人武器比我們好,人員比我們多。所以這一仗打的是真痛快。
第二天,爺爺就見到了賀龍同志。當時,賀龍同志見到爺爺就說:你這個王兆相不簡單,你還在神府搞了片根據地。當時爺爺說:我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王兆相
后來,在部隊里等的幾天中,有一天,爺爺看到甘泗淇同志、周士第同志、賀龍同志他們幾個人,在村口那個地方,還有幾匹馬在那。我爺爺就走了過去,想看看在干嘛。
當時,賀龍同志對爺爺說:聽說你在神府那邊可是騎兵連的隊長,你肯定會騎馬,你來看看這匹大紅馬,你要不要騎上去試一試。爺爺那會很年輕,也不怕,就要上馬試一試。
不過,甘泗淇同志、周士第同志都攔著,很擔心爺爺受傷,萬一出事怎么辦,因為這匹馬是一匹野馬。爺爺也是剛過來的指揮官,當時,還是很需要指揮官干部的。
賀龍同志就想:沒關系。加上爺爺也不怵,便上了馬,就夾著馬開始狂奔。
遛馬的過程,其實就是降服它的一個過程。爺爺始終也沒有掉下來,騎著馬奔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別說,這馬還真被馴服了。賀龍同志在那邊看著特別高興,說:行啊你小子,這馬送給你了。
我們都知道,賀龍同志愛馬是出了名的,他特別喜歡這匹大紅馬。后來,這匹大紅馬,就一直跟著爺爺。
爺爺在山西的時候,周士弟同志跟爺爺說:你們的部隊來了,有一個重要的使命:工兵營。那個時候,需要破壞日本人修的鐵路和公路,需要爺爺去做。
但是,那個時候,爺爺連火車都沒見過,他帶來的這些陜北士兵都覺得是個大盒子,能在路上跑。就等于什么都不會,都需要現學,就拿著工具去撬鐵路、破壞公路。
因為日本人的武器很先進,我們只能通過破壞交通路線,來阻隔他們的前進。
▲蕭克(來源:大眾網)
在這個過程之中,爺爺也學了不少知識。
包括蕭克同志在和爺爺的溝通之中,就教會了他怎么去畫作戰地圖。之前,爺爺作戰都是記在腦子里,畫出來他不會。所以,當時蕭克看見他不會畫圖紙,便專門一筆一畫教給他,怎么去標注每個標記,怎么去畫圖。
因為只有會畫圖紙,才能做好工兵營的工作。那時候,爺爺這套畫作戰地圖的本事,就是跟蕭克同志學習到的。
爺爺給了烏蘭夫同志1000大洋
▲1997年9月,88歲的王兆相回到府谷,在當年地下黨的聯絡站留影
1938年,爺爺在晉西北根據地的時候,剛打下幾個縣城,手里比較“富裕”。就在這個時候,烏蘭夫同志當時帶著內蒙古這邊的騎兵,帶著部隊到了山西,想跟賀龍同志他們要一些糧食,要一些錢財。
賀龍同志給了1000雙棉鞋,1000套棉衣。賀龍同志說:說起錢,我們這沒有,你去找王兆相要,他剛打下縣城來,肯定有錢。當時,烏蘭夫便帶著信就去找了爺爺。
因為烏蘭夫是內蒙古的,爺爺此前在陜北,離得很近,大家都各自聽過對方,就很高興。爺爺便立刻給了1000大洋,當時,烏蘭夫就用這個錢和拿到的這些東西,回到了準格爾旗那邊。
▲烏蘭夫(來源:黨史博采)
過了兩天,烏蘭夫就邀請爺爺去他們那邊看他們賽馬。當時根據地還是比較穩定的,就去那邊看看少數民族的蒙古騎兵們賽馬,也是熱血沸騰。就這樣,和烏蘭夫結下了一段戰友情誼。
后來,在解放以后,我的父親王延生在有一次活動上,還見到了烏蘭夫同志的兒子烏可力伯伯。烏可力伯伯當時還開玩笑說:我們家還欠你們1000大洋呢!
其實,他們老一輩都是為了共產黨的事業,不惜犧牲所有,也要成全我們的戰友,成全我們的事業。
我走上了傳承紅色基因之路
王溦說:我剛回北京的時候,參加了一個劉志丹同志紀念畫冊的活動,給我很大的感觸。
在活動現場,我看到了很多西北的革命后代們,包括劉志丹、馬文瑞、張秀山、賈托夫等同志家的后人們。這些叔叔阿姨對我特別好,大家對我無私的這種關懷關心讓我感到特別溫暖。大家都在唱著陜北的歌曲,那種感染力是非常強的。
讓我感受很深的是,叔叔阿姨這些革命后代的年齡都已經不小了,他們都是60多歲、70多歲的老人了,但是他們還在傳承紅色基因。當時,我就在思考,到底傳承的是什么?他們都在講革命故事,講老一輩的理念……他們經常說,這些東西不能丟,這些記憶也是我們民族的記憶。
我當時就覺得,他們那么大年齡了,做這些事不容易。好多人還是從頭學習,因為大家都不是歷史專家。而且,父輩也并不愿意說所謂的功績,因為他們有太多的老戰友都犧牲了,誰也不愿提起那些故事。都是靠革命后代一點點去摸索發掘,不斷的通過各種方式去搜集資料。
他們這種嚴謹認真和這種求索的態度,也吸引著我,讓我很是敬佩。
▲王兆相
他們這么大年齡都在做這些事,那么作為年輕的一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承擔起一些責任?所以,我也慢慢跟隨著他們參加了一些活動,很快就參加了榆林當地一個轉戰陜北的周年紀念的活動。
就這樣,跟著他們走入了這個群體,跟著他們慢慢學會了怎么辦活動。
很多陜北的老革命家的叔叔阿姨,幫助了我很多,帶我走上了傳承紅色基因的這個道路上,我也受到了大家的影響。很感慨老一輩的革命后代都在做這個工作,我也想繼續做好這個事業。
爺爺說無論去哪,都離不開老鄉
王溦說:我之所以現在從事商會、聯誼等工作,其實和爺爺也有一定的關系。
爺爺曾說,無論去哪,都離不開老鄉。爺爺說,如果沒有陜北抗日根據地的老鄉,沒有山東抗日根據地的老鄉,沒有這些老鄉舍生忘死的保護我,我王兆相早就死了。
作為革命后代,其實關于傳承,在我小的時候還有青年時期,還真的沒有想過太多。我知道,有很多人都羨慕,說你們是將軍的后代,能享受多少待遇和福利。但是我們確實也沒有,就是因為爺爺和奶奶都是老干部,所以他們對我們的要求,反而是更嚴格的。
我的爺爺和姥爺都是老紅軍,我因此受到了老一輩的影響。我對家鄉充滿好奇,對共產黨為什么能吸引人民的擁護也充滿好奇。后來,我開始通過老鄉們的介紹,開始組建北京神木商會。我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能走回家鄉,返哺家鄉。
▲吳榮正
傳承紅色基因,離不開老鄉。就像爺爺說的,一定要把根留住。所以,我也想繼承爺爺和父親的心愿,繼續為家鄉服務。現在,我們創建了北京陜西神木企業商會,這聽起來是一個商業性行為,但是對我而言,這是讓我走向我的家鄉的一種方式,讓我能夠跟老鄉們在一起。
除此之外,我也跟劉志丹同志家的后人和謝子長同志家的后人,共同在延安組建了延水情公益促進會。想團結更多的年輕人加入到組織里面,用實踐來學習傳承,同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我們還在神木組建了神木紅色文化研究會,也是希望把一些歷史,能夠通過我們的記錄,正正經經的傳承下去。包括我自己也在自媒體平臺上注冊了賬號@溦溦紅色傳承人,去直播,去宣傳紅色歷史,去講述紅色故事。
▲王溦(李辰昊 攝)
這些紅色歷史,更多的是我們國家的成長歷史,是我們民族的歷史,也是人民的記憶。希望大家可以不忘記歷史,不忘記過去。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面對未來。我們才能有更強大的精神力量,去面對未來的挑戰和變革。
在我的記憶里,爺爺和奶奶遇到困難時從來沒有放棄過,始終堅持信仰,我覺得他們是非常堅強的人。尤其是爺爺,戰斗一生幾經起伏,但他從未因此失去信心。
現在的人都很難理解,在一些十分艱難困苦的時刻,為什么這些老黨員們能夠始終堅持信仰。這是我覺得他們最偉大的地方,也是他們不同于我們普通人的地方。我希望能夠繼承他們的星星點點,可以在工作中、生活中克服一些困難。我覺得克服困難,也算是對他們信仰的一個最大的支持。
為什么當初人民選擇了黨,人民愿意跟著黨走?我想,這都是有原因的。就是黨的這種一心一意為人民服務的這種精神,才得到了人民的支持和擁護。我覺得,這是一種信仰的力量,這種信仰是值得我們傳承的。(除部分標注來源外,其他圖片均由受訪者供圖)
撰文:張喜斌
統籌:李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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