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茶館的八仙桌上,楊議的茶杯重重磕在釉面青花上,驚得鄰座的說書人手里的醒木滑落在地。最近江湖上沸沸揚揚的“砸綱”風波里,人們忙著站隊、吃瓜,卻忘了審視這場鬧劇背后的行業病灶——當傳統曲藝的江湖規矩淪為流量工具,當拜師收徒的儀式變成炒作劇本,楊議們手中的“板磚”,早該砸向那些扭曲的生態,而非具體的“人”。
一、從“砸掛”到“砸人”:江湖規矩的異化
相聲里的“砸掛”本是門藝術,講究“臺上無大小,臺下立規矩”,馬三立調侃自己“長得像猴”,侯寶林拿“郭啟儒的父親”抖包袱,都是帶著溫度的幽默。可不知何時起,現實中的“砸綱”變了味——楊議甩出的錄音、老汪直播間的暗諷,不再是藝術創作的延伸,而成了撕裂行業的利器。那些本該護佑江湖的規矩,被扭曲成攻擊對手的“令牌”,“師承”成了制高點,“門派”成了護城河,最終讓相聲圈從“說理的地方”變成“玩命的擂臺”。
這種異化的根源,在于流量對行業的侵蝕。當短視頻平臺的播放量成為“角兒”的價值尺度,當爭議話題能換來真金白銀的打賞,“砸人”就成了最快捷的流量密碼。某相聲演員靠“怒懟同行”爆紅,某團體用“師徒反目”制造熱點,行業生態在喧囂中扭曲成“流量至上”的修羅場,早忘了“相聲是讓人笑的,不是讓人怕的”。
二、拜師儀式的祛魅:傳統的工具化困境
5月18日的謝師宴上,叩首禮與直播鏡頭的碰撞,暴露出傳統儀式的深層危機。拜師本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莊重承諾,如今卻成了直播間的吸睛劇本——遞拜師帖時的特寫鏡頭、謝師茶盞上的反光logo,都在暗示這場儀式的工具屬性。更吊詭的是,那些在鏡頭前強調“師承正統”的人,私下里卻把“引保代”三師的規矩拋諸腦后,將拜師變成“貼金”“站隊”的手段。
這種工具化的后果,是行業根基的動搖。馬三立為求師承甘愿打雜多年,侯寶林收徒時要考察“德行與天賦”,而今天的某些拜師儀式,成了“流量不夠,傳統來湊”的套路。當“拜師”可以明碼標價,“門派”可以隨意掛靠,曲藝行當的傳承體系便成了沙灘上的樓閣,輕輕一推就會崩塌。
三、行業需要“笨人”:回歸手藝的覺醒
在這場喧囂的“砸綱”風波中,最稀缺的是“笨人”——像郭德綱早年在小劇場一晚上說五段相聲的狠勁,像岳云鵬在后臺對著鏡子練表情的較真,像王珮瑜為推廣京劇住帳篷、跑高校的執著。這些“笨人”未必擅長炒作,卻懂得“手藝是立身之本”:德云社的《德云斗笑社》堅持“先寫新段子,再談流量”,天津曲藝團的青年演員每天晨功喊嗓兩小時,他們用最笨拙的方式,守護著相聲的魂。
畸形的行業生態下,“笨人”的存在尤為珍貴。他們讓觀眾看到:相聲的魅力不在直播間的口水戰里,而在《報菜名》如珠落玉盤的貫口里,在《扒馬褂》環環相扣的包袱里,在老藝人袖口的補丁與新演員額角的汗水里。正如馬志明所說:“你把段子磨得跟鏡子似的,觀眾自然會照見你的心?!?/p>
四、小編結語:砸破虛妄,方能重建立體面
楊議的“砸綱”風波終會平息,但行業的反思才剛剛開始。當我們把目光從“誰對誰錯”的口水戰移開,會發現真正需要“砸破”的,是流量至上的思維定式、是傳統儀式的工具化濫用、是“走捷徑”的投機心態。相聲行當的體面,從來不是靠“砸人”砸出來的,而是靠一代又一代“笨人”,在后臺流的汗、在臺上磨的活、在江湖里守的規矩,一點點攢出來的。
愿下一次江湖聚首時,人們談論的不再是“誰砸了誰”,而是“誰寫了新段子”“誰收了好徒弟”。畢竟,相聲的江湖需要的不是更多風波,而是更多能讓觀眾笑出眼淚、悟出道理的好作品——那才是對行業生態最好的“砸綱”,最有力的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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