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馬里海盜未曾料想，自己亦有失手之日。

2010年，一艘名為艾斯伯格號的貨輪于索馬里海域遭遇海盜襲擊。

23名船員被當作人質羈押在船上，這些海盜們竟然直接索要了800萬美元的贖金。

不過，當他們坐在船艙里美滋滋的思考這筆錢得手該怎么花時，阿聯酋的船東家卻格外的沉默，甚至直言道：他可以放棄船只所有權。

2010年11月28日，亞丁灣的浪頭拍在艾斯伯格號銹跡斑斑的船身上時，這艘懸掛利比里亞國旗的貨輪正載著30萬噸煤礦駛向越南。

甲板底下，23名烏克蘭、菲律賓和印度船員擠在悶熱的機艙里，誰也沒想到這場再普通不過的航行會變成長達十個月的噩夢。

當四艘快艇從索科特拉島方向包抄過來時，船長奧列格·梅爾尼科夫正盯著海圖琢磨繞開海盜區的路線。

他抓起衛星電話要聯系軍艦護航，卻發現信號中斷，這是索馬里海盜的慣用伎倆，先用信號干擾器切斷船只與外界的聯系。

十五個端著AK-47的黑影順著纜繩爬上甲板時，老水手瓦西里還攥著扳手躲在錨鏈艙里。

直到海盜朝天花板掃了一梭子子彈，金屬碎屑下雨似地砸在臉上，他才哆嗦著舉起雙手。

海盜頭子阿卜迪拉赫曼·穆薩對著攝像機咧嘴笑的畫面，三天后出現在半島電視臺的新聞里。

這個左耳戴著金環的壯漢用刀尖挑起船長日志，操著夾雜阿拉伯語的索馬里語嚷嚷：“我們要八百萬美金，少一美分就割了這些人的耳朵！”

他特意讓攝影師給特寫鏡頭，有23張驚恐的臉擠在舷窗后面，像被裝進玻璃罐的沙丁魚。

但這次他們踢到了鐵板，阿聯酋的船東公司“海洋之星”在受到勒索后，總經理艾哈邁德·蘇爾坦對著攝像機喝了口咖啡。

緊接著慢悠悠地說：“這船我們不要了，海盜先生們想怎么處理都行。”說完就掛斷了衛星電話，留下阿卜迪拉赫曼對著嘟嘟響的話筒發愣。

海盜據點哈拉代雷的沙屋里，阿卜迪拉赫曼把AK-47摔在椰棗筐上。

八百萬贖金是他從業以來開過的最高價，原本盤算著用這筆錢在迪拜買棟別墅，再把老母親接到也門治病。

現在可好，船東直接撂挑子不玩了，23張嘴每天要吃掉五袋面粉和二十升淡水，更要命的是，貨輪上的重油只夠維持發電機運轉四十天。

“要不把船開到公海，假裝是商船再劫一次？”新入伙的毛頭小子提議，換來老成員的一記耳光。

他們試過聯系其他海盜團伙“轉讓”人質，可一聽是艾斯伯格號，各個頭目都擺手——這艘船的“詛咒”已經在海盜圈傳開了。

最要命的是燃料問題，當發電機在第十三天罷工時，船員們發現海盜開始用手機閃光燈照明。

阿卜迪拉赫曼帶著兩個手下劃著小舢板去附近漁船搶柴油，結果被印度海軍的直升機追得滿海亂竄，差點喂了鯊魚。

回到船上時，他發現船員們正用救生筏在甲板上釣魚，鮮魚在滾燙的鐵板上滋滋作響，香氣惹得海盜們直咽口水。

轉機出現在二月底，當海盜們第七次翻遍船艙尋找值錢物件時，年輕的水手尼基塔突然用俄語喊道：“底下還有東西！”

他們撬開壓載水艙的鋼板，發現藏著三十箱伏特加，這是船員們私帶打算在越南轉賣的走私貨。阿卜迪拉赫曼灌下半瓶酒，眼睛亮了起來。

海盜們開始用酒和船員換食物，菲律賓二廚何塞用兩瓶伏特加換回半袋大米，烤出的面包讓海盜們搶破了頭。

印度輪機長拉杰什更精明，他教海盜用救生艇的電瓶給收音機充電，條件是每天多給一升淡水。

當阿卜迪拉赫曼發現船員們用零件組裝出簡易海水淡化裝置時，他氣得差點把拉杰什扔進海里，最后卻不得不妥協，因為沒有淡水，所有人都得渴死。

四月亞丁灣的季風如期而至，艾斯伯格號像片樹葉在浪尖顛簸，海盜們擠在駕駛室里嘔吐，船員們卻淡定地系著安全繩在甲板穿梭。

老水手瓦西里甚至教海盜用纜繩編防滑墊，條件是每天多給一支煙。

阿卜迪拉赫曼發現，這些被他們拿AK指著腦袋的家伙，反而更懂得怎么在海上活下去。

轉折發生在五月某個悶熱的午后，當阿卜迪拉赫曼第無數次撥打船東電話時，聽筒里突然傳來沙沙聲：“五百萬，現金，放在也門海岸的指定坐標。”

他差點把衛星電話摔了，要價直降三百萬，但新條件是必須釋放全部船員。

海盜頭子在沙屋里來回踱步，椰棗核在腳下踩得咯吱響。他望向甲板，看見尼基塔正教兩個海盜下國際象棋，棋子是用螺栓和螺母做的。

最終談判比預期更順利，當載著五百萬美金的橡皮艇在暮色中靠近時，阿卜迪拉赫曼遵守承諾讓船員們登上救生筏。

瓦西里臨走前塞給他一包煙：“往北走兩天有艘韓國漁船，他們需要柴油?！?/p>

老海盜盯著海平線上漸遠的貨輪，突然意識到這艘船上最值錢的不是煤礦，而是這些被他們囚禁了十個月卻依然活蹦亂跳的人。

艾斯伯格號后來成了海盜界的傳說，有人說阿卜迪拉赫曼用贖金在迪拜開了家海鮮餐廳，門口擺著把生銹的AK當招牌。

也有人說他帶著剩余海盜投奔了“蓬特蘭德海警”，那支由部落武裝組成的反海盜部隊。

但更可信的版本是，2011年圣誕節那天，有艘韓國漁船在亞丁灣救起七個餓得皮包骨的索馬里人，他們自稱是“遭遇海難的漁民”，卻對著船長行持槍禮。

至于那艘貨輪，它在越南卸完煤后被轉賣到希臘，輾轉多年后于2018年拆解。

拆船工人在底艙發現個鐵盒，里面裝著用俄語寫的航海日志，最新一頁停在2010年11月28日，末尾畫著個舉酒杯的小人。

旁邊寫著：“今天海盜登船，瓦西里埋了伏特加在壓載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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