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城西送貨，送完貨在吃路邊攤的時候，意外遇到我爸。

他身邊坐著一位比我媽年輕的女性，看兩人的舉止，親膩得有些過分。

他沒想到在離家這么遠的城西遇到我，所以一眼看到我盯著他時，他馬上縮回了握住的女性的手。

他跟對方耳語了兩句，對方就站起來，扭著身子往路邊走。

我爸給她打了一輛車，送走了她，回來跟我倒苦水，為他被我撞破的好事開脫自己。

我爸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冰啤，跟我說，他也不想當負心人，但是跟我媽真的沒什么共同語言了。見面了，一言不合就開吵。

他看到我媽腦袋就開裂。

虧他說得出口，也不想想他自己的所作所為，能不讓我媽生氣嗎？

我就反問他，你三天兩頭地不回家，還要求我媽看到你，就和顏悅色地跟你說話？你是不是要求有點高啊？

他就不耐煩，說我偏袒我媽，肯定是我媽成天地在我面前說他壞話。

他只會抵賴，卻也不敢拍胸脯保證自己下班就回家，做個顧家的好男人。

我又問他到底想不想跟我媽過下去，真的不想過，就離婚吧。也別耗著我媽了。+

反正現在離婚也不稀奇，他也沒必要過著這么偷偷摸摸的生活。

我想對方也是想見光的。如果對方愿意跟他這么過，那腦子就有問題了。

最后我加了一句：你這一把年紀了，這么混可不行。

話說得有點重，我爸臉色很不好看。

2

但是礙于周圍都是人，他還是克制住了。

他長嘆一聲，說我不懂他的苦，他不過是調節一下生活，這輩子恐怕是過不了榮華富貴的日子了，我媽脾氣火爆總嫌他沒本事，他感覺這日子過得太壓抑。

心里很不好受的，有個紅顏知己也算是個慰藉。

他真的沒有打算跟我媽離婚。

他這理論倒有意思。

要是我媽也處個藍顏，他樂意嗎？

他馬上瞪我，瞎說，你媽不會的。要真的這樣，我肯定不跟她過了。

他這人可真雙標，自己做就有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卻不容伴侶這么對他。

我讓他想清楚，盡快跟對方斷，跟我媽好好過日子。

哪天我媽真的不跟他過了，就是他的好日子到頭了。家里的一大攤子事還不是仰仗我媽？

他嘴上說著不會的，但是語氣卻越來越弱。

他讓我千萬別告訴我媽，之前晚回家或者偶爾不回家，他都說是加班出差。

我媽也就是和他抱怨爭吵幾句，要是真的知道他在外面這些烏七八糟事，肯定不會原諒的。

既然他這么顧忌，我就答應幫他先瞞著，但是再被我發現，我可不忍。

畢竟在親友那里，我爸形象一直不錯的，跟我媽吵吵鬧鬧地過日子也正常，誰家不吵不鬧呢。

但我爸有點越線了，他若不把腳收回來，我也不能原諒他。

這次之后，我有意無意地問我媽，最近跟我爸還吵不吵了。

我媽說，我爸最近不怎么加班了，還好，沒什么好吵的。

我媽又說現在天熱了在外面跑業務，讓我一定要多注意身體。

看她面色如常，一貫地叮囑我，我放下心來。

3

我緊盯著我爸，每天到他下班的時候就給他打電話。

他說我跟盯賊似的。

我說是為了我媽也是為他好，婚外、情這種事讓很多人身敗名裂的。他也不想吧。

我爸跟我保證真的跟對方不來往了，之前兩人也就是因為有共同話題走得近一點，真的沒有我想象得那么遠。

他也是個有底線的人。

好吧，雖然我不信，但我姑且相信他。

我也不希望他太不堪，畢竟也是我爸。

但我還是發現了他們再見面，難分難舍的樣子，對方還拉他的袖子，但他抹開了，又摟了一下對方的腰，然后才散。

還這么糾纏不清的，看得我我差點沒沖過去。

我爸解釋，他就是找個機會跟對方說清楚，真沒有以后了。讓我別盯著他了，好好跑自己的業務吧。

我說我時間自由，愛干嘛干嘛，你管好你自己，我就不盯你了。

我爸長嘆一聲回家了。

我又盯了一段時間，他表現得還行，下班回家，不回家也是參加正常的飯局。

我也是夠累的，就松懈了幾天。

可這天晚上，我爸到半夜一點才回來，酒氣熏天的。

我知道他是去參加同學聚會了，可他五十多歲的人了，至于喝到這么晚回來嗎？

我本能地懷疑他趁機約會去了。

但是夜已深，我肯定不能在家里就跟他對質，那樣我媽就知道了。

她要是知道了，這事就蓋不住了，她那剛烈的性子還不得把家給掀了？

我爸說他沒喝多，就是和老同學在一起敘舊，太多感觸了。

4

我媽也起來了，問他怎么喝得這么多？見了酒就不要命！

她嘴上嘮叨著，但是卻快速地去衛生間放了熱水，擰了毛巾來，給我爸擦臉。

我爸就傻樂，一把抓住我媽的手：“還是我老婆好。我老婆關心我，我有老婆真好。”

他踉蹌著趴到我媽肩上，他人高馬大的我媽撐不住，我趕緊把他扶住。

他說的話我聽得真真的，他應該好久沒對我媽說過這么暖心窩子的話了。

雖然是在醉酒后，但是酒醉吐真言嘛。

我媽嘴上還是在數落他，但是語氣已經完全軟了下來。

我把我爸扶到房間，而我爸一直嘟囔著我媽的名字，后來躺倒睡，握著我媽的手也沒有松開。

我媽讓我趕緊睡去，明天還要上班，她看著我爸就行。

這種狀況很少有的，我媽沒有把我爸趕到別的房間去睡，沒有不管他。

我心中縱有疑慮，也只能作罷，等他酒醒再問吧。

第二天他睡一覺醒來，有點不好意思。

我問他還記得昨夜說什么了嗎？他說不記得了，醒來看到自己睡在自家床上，感覺很踏實。

再問他就不說了。

但是此后幾天他對我媽的態度真的就變了，軟了很多，也不跟我媽凡事都要爭個高低對錯了。

我媽做飯他跟著打下手，雖然笨手笨腳，但學著去做；居然還去倒垃圾了。

我媽挺不適應，問他是不是遇上事了，還是哪里不舒服？

他搖頭說自己好得很，沒有事，沒有不舒服。

5

我媽問不出個所以然，就在我面前嘀咕，讓我跟我爸好好聊聊。

別有什么不好的事瞞著她，自己扛，看他從同學聚會回來就不對勁。

何止我媽覺出他不對勁，我覺得他問題大了。

說不定又跟之前那人聯系上了，說不定突破了邊界，他這是內疚呢，才在我媽面前這么賣力表現。要不就是被對方騙了錢？

我也不再琢磨，直截了當地問他：“別在我媽面前演戲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我爸白了我一眼：“你這孩子就會把我往壞處想。”

“我沒做虧心事，你可別在你媽面前瞎說。不許翻舊賬啊，那事早過去了。”

我問他同學聚會到底遇到誰了，不會前面的斷了，又來個初戀舊情人吧？

他哭笑不得地說我想象力豐富。

然后就語重心長地說：“你啊，還是小看你爸了。我是真的想通了，還是跟你媽好好過日子，她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對我對你對你爺爺奶奶多好啊。我心里跟明鏡似的。”

他說得挺好聽，也是事實。

我媽不就脾氣火爆了點，可那多多少少也是受我爸影響。

他們之間溝通交流得越來越少，凡事都用吵來解決。

很多問題也根本沒解決，就是一點點地往后拖著，到下一次情緒大爆發。

我媽的情緒得不到安撫，我爸覺得跟我媽說不上話，兩個人就慢慢走到了婚姻的死角。

我爸不積極地處理兩人問題，反而去外面尋找寄托。

要不是被我發現制止，這結局真的難講。

我爸說，是他的錯，他真的反省了。

尤其這次參加了同學聚會，給他敲了很好的一課。

6

這次他參加的是高中同學會，曾經一個宿舍住著的八個同學，有兩個已經病逝。

還有兩個離婚了，目前還在婚姻中的就他和他的上鋪。

就這離婚的兩位，都是同一個原因，覺得跟老婆過得不爽，他們在外面有了新感情，本來也是不想離，但是各種事情多方推波助瀾，讓他們最后收獲離婚的下場 。

一位娶了新人，一位跟新人分了打光棍。

三杯酒下肚，我爸問跟新嫂子過得好吧？

同學不吐不快：“好什么？結了婚馬上就變了，還不如前妻。我前妻顧家，至少把老的小的照顧得妥妥貼貼。

這個太自私，錢又看得緊，生怕我給我孩子花了，又怕我跟前妻續上，整天跟防賊似的。

對我爸媽也不上心，說是兒媳婦沒有照顧公婆的義務。

你聽聽，這像話嗎？花我的錢，她就不心疼，讓她付出點她馬上就哪兒哪兒都不情愿。哪像我前妻啊又節約又顧家？”

前妻那么好，你為啥要離呢？

一句話就讓幾個老爺們笑得止不住。

是啊，再婚之后，竟然覺得前妻才是最好的！

另一個離婚后跟新人處了一段不合適就分了，他還處到新對象呢，父親就病了，他和他媽一起照顧，疲憊至極。

他說，早知道生活會是這個樣子，打死他也不離婚啊。當時真是頭腦發熱！

兩位離婚的力勸兩位還沒離婚的，好好守著發妻過日子，別看不上人家，一旦離了，你都不知道還能不能過上從前的日子啰。

那天幾個人抱著酒一直喝一直吐槽生活中的種種不快，我爸也喝醉了，但他還是找著了家門。

聽人勸吃飽飯，我爸算是清醒的。

只要他真心跟我媽過，他的那個小插曲就只是一個插曲。

我媽不知道也好，不用添堵。

家里最近平靜多了，也多了些歡聲笑語。

家終于有了家的溫度，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