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銘章上將的遺孀,幫幫忙吧。”1951年的澳門街頭,一個母親牽著孩子,站在路邊,臉上寫滿羞愧與倔強。她在身旁放了一塊木板,木板上的字,一下子就讓人駐足。
你說在那個乞丐遍地的年代,有什么能讓人停下腳步?無非是這幾個字后面的分量。
王銘章,這個名字在抗戰時期可謂響徹大江南北。他是四川出來的硬骨頭,是打了滕縣保衛戰的猛將,是幾千人對抗數萬日軍、最后一個死戰到底的師長。他不是什么“無名氏”,他是那種“聽了都熱血沸騰、提起就眼眶發酸”的人。
可他死了。1938年,滕縣保衛戰,王銘章戰死疆場。十幾年后,他的遺孀在澳門街頭舉牌乞討,無人搭理。那一年,兒子已經十幾歲了,母親卻沒能給他一件像樣的冬衣。
這不是電影橋段,也不是虛構情節,是實打實的現實。就這么荒誕,卻又真實得讓人心疼。
王銘章,四川彭縣人,1893年生。那是一個帝制搖搖欲墜、民國剛剛冒頭的年代,一個窮孩子想闖出一番天地,基本只有兩條路:讀書,或者當兵。
讀書?家里實在供不起。
所以王銘章選擇了當兵,而且一頭扎進了川軍這鍋大雜燴里。別看川軍打仗有時候不講章法,但論狠勁兒、命不要的勁頭,川軍絕對是一等一的存在。
據統計,抗戰期間,全國參戰士兵中,川軍就占了五分之一。三百五十萬川軍,一寸山河一寸血,幾乎是打到一個換一個的殘酷。
王銘章就生在這樣的土壤里。他不是靠背景上位的,他是靠一仗仗硬仗,靠一次次沖鋒陷陣,從一個普通士兵一步步升到師長的。他脾氣暴、打仗狠、身先士卒,被戰士們私底下叫“拼命三郎”。
1938年滕縣保衛戰,是他一生最光輝、也最悲壯的一戰。
1938年3月,日軍從山東南下,目標是徐州。王銘章所在的122師駐守滕縣,上級的命令很明確:“哪怕只拖住一天,也是勝利。”
滕縣當時的情況,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完全劣勢”。王銘章手下只有3000人,日軍超過萬人,還配備飛機、重炮、坦克。而川軍呢?基本靠步槍、土炮、刺刀。
但王銘章并沒猶豫。他知道,擋不住敵人,徐州就要被圍。自己這一仗,打的是命,也是希望。
他在滕縣設下陷阱,布防埋伏,甚至把部隊分成小組打游擊戰。他賭的是對地形的熟悉,是士兵的血性。
日軍一開始還真吃了虧,但很快反應過來,直接調來飛機三天三夜地轟。整整三天,滕縣像是被火燒云覆蓋,轟得天崩地裂。
炸完之后,日軍開始強攻,川軍沒有退。他們拔出刺刀,與敵人展開肉搏戰。
這場戰斗最后沒有一名川軍撤退,也沒有一人投降,全體戰死。
王銘章臨死前還在指揮。他被一梭子子彈擊中胸膛,倒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給我頂住,不能退!”
這才是真正的英雄,不靠頭銜、不靠宣傳,只靠血肉之軀死守一方城池。
王銘章死了,尸體沒能第一時間收回。日軍戒嚴,屍身幾天后才被滕縣百姓偷偷送出,一路護送至武漢。
同年國民政府追贈其為陸軍上將。
那時候,武漢的老百姓自發為他送行,現場超過萬人。蔣介石下令舉行公祭,毛澤東親自題寫挽聯:
“英勇捐軀,精神不死。”
這是一場英雄的送別,但對王銘章的妻子葉亞華來說,卻是噩夢的開始。
1937年王銘章出征時,曾勸妻子說:“戰事激烈,最好南下避避。”葉亞華聽了,帶著孩子南下避難,一路輾轉到了廣州,后來又到了澳門。
她一路帶著孩子躲戰火,身無分文,只靠教書積攢的微薄積蓄支撐。可到了澳門,一切都用光了。
她想過打工,可那時候身份不明、背景模糊,哪有學校肯收?她曾試圖去教書,但沒人愿意雇一個流亡的寡婦。
她不想乞討。但當她看著孩子在街邊凍得直發抖,實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她寫下了那塊牌子:
“我是王銘章上將的遺孀,幫幫忙吧。”
那一刻,她是真的低下了頭,但她知道,不是為自己,是為孩子。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報道出來的時候。
新聞一出,社會輿論嘩然。“英雄遺孀流落街頭”、“政府何在?”這樣的聲音開始出現,連臺灣當局都坐不住了。
畢竟,王銘章是國民政府公認的抗日英雄,蔣介石親自公祭的將軍。如今將軍的遺孀和兒子卻在街頭討飯,這樣的畫面,實在太尷尬了。
最終,臺灣當局在壓力下做出回應,安排葉亞華母子前往臺灣安置,并給予了一定補助。
到了臺灣之后,葉亞華重新回到教育崗位,繼續教書育人。她的兒子后來出家,法號愷因,成為一名佛門弟子。
雖然生活逐漸穩定下來,但葉亞華心里始終有個放不下的結。她始終想帶著兒子回四川老家,回滕縣看看那片灑滿丈夫鮮血的土地。
可兩岸關系僵硬,這個愿望一擱就是幾十年。
直到2005年,抗戰勝利60周年紀念前夕,葉亞華終于等來了機會。在官方協調下,她和兒子獲準回到四川,參加紀念活動。
那一年,她已經97歲。
她坐著輪椅,親手為王銘章墓前獻上鮮花。那一刻,她淚流滿面。
回到家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吧。那一天,很多人都紅了眼圈。
王銘章犧牲,贏得了無數尊敬。但他身后的妻兒卻曾長期被遺忘。這背后暴露出的,不僅是時代的無情,更是我們社會在撫恤機制上的巨大缺位。
英雄不僅僅是上戰場的那一刻,更是犧牲之后能否安頓好他的家人。
我們在緬懷烈士時,不應只看戰績,還要看他們身后的牽掛。否則,英雄的英魂,如何安息?
王銘章在滕縣的血,換來了延緩敵軍南下的時間,是戰略上的關鍵一仗。他不是為自己打的仗,他是為國家、為民族、為你我而戰。
而他妻子葉亞華,是那個時代千萬烈士遺屬的縮影。她沒有像丈夫那樣死于戰場,但她同樣是個倔強的“戰士”,是苦難中撐起孩子人生的母親,是用整個余生去兌現丈夫承諾的女人。
讓我們記住王銘章,也記住葉亞華。
記住那個舉牌的冬天,記住那個沒有一句怨言的母親。
他們不是悲劇,他們是我們民族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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