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昆明驅車四小時,經過一連串的山路,一行人在午后抵達位于哀牢山邊的褚橙莊園。
很多事情沒變。比如進門不久就能看到一塊石碑,一側刻著“人生總有起落,精神終可傳承”,這是褚橙的廣告語,也是褚時健一生的寫照。
石碑的另一側刻著“ 51、62、66、71、74、84”幾個數字,這是褚時健的關鍵節點——
前半生歷經坎坷,51歲接任云南玉溪卷煙廠廠長,62歲創立“紅塔山”品牌,66歲將玉溪煙廠發展到亞洲第一,71歲因經濟問題被判無期徒刑,74歲因病保外就醫,開始種植橙子,84歲開始在線上銷售橙子,走紅互聯網。
很多事情也在發生變化。比如莊園里更熱鬧更飽滿了,新建起了種苗中心、技術中心、培訓中心和生活中心。
在褚橙莊園的生活中心,《天下網商》見到了正在起灶燉雞煮菜的褚一斌。2019年,褚時健去世,將主營橙子的褚氏農業交到時年56歲的兒子褚一斌手中。
接手公司六年來,褚一斌的面部膚色更加黝黑,雙手褶子更加明顯。他說現在是農閑期,每年11月,金黃的果實掛上枝頭,就很忙了。
莊園地處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哀牢山邊,后者正因為一枚“勵志橙”而聲名遠揚。褚氏農業將他們的果園覆蓋在哀牢山的外圍延伸帶,在海拔600米~900米山坡之上,享受著年日照時長超2000小時的橙樹,正在4月開啟新一年從花朵到果實的孕育期。
每年11月初,褚橙位于哀牢山的果園開采,工人們熟練地操作著一果兩剪的技術,采摘下一顆顆金燦燦、散發著清甜香氣的果實。
從樹枝上摘下的橙,立馬會送往褚氏農業選果廠,經由糖度、果徑、果重、果色、瑕疵多維度選拔,篩去40%不達標果,約60%符合標準的,才能成為褚橙。
作為褚氏農業的二代接班人,61歲的褚一斌在哀牢山一扎就是十幾年。2012年,正在海外做金融投資的褚一斌接到了父親褚時健的一個電話,“我干不動了,你看怎么辦。”電話那頭,褚時健的話簡短而有力量。
從曾經的金融從業者到山里的果農,褚一斌告訴《天下網商》,當時自己不懂種植,也會擔心,但經歷過復雜的環境歷練,他有能做成的自信。
一年365天,褚一斌有70%的時間是在地頭,他跟著農民學會了一項果園管理的關鍵技藝——修剪,“修剪有口訣,叫‘上小下大塔形,通風透光合理結構,枝條密度配比合適’,目的是通風透光。”因為沒有標準,這是一門憑借經驗的苦修。
在他看來,23年前父親帶著寥寥數人開荒山種橙,6年前父親離開,交由他正式接管,褚氏農業的品牌和產品走入一個新起點。
正因為目標很難,大家一邊守業、一邊創業,“我們傳承到70分,做33分,再把70分和33分加起來,103分,有進步了。”他強調,如今的褚橙是從“一個人的橙”到“一群人的橙”。
要成為“一群人的橙”并不那么容易,褚一斌做了很多嘗試,比如在農業終端進行科學化、工業化再造。
目前,褚橙的年銷售額達到5億元。褚一斌表示,最近三年,股東不分紅利潤,將錢花在“四個中心”建設上,比如技術中心,“我們是和生命在打交道,每天和果樹的互動都需要一些量化指標,比如產品周期中氮磷鉀這些元素,果樹在什么狀態下吃多少能達到理想狀態。”褚一斌表示,盡管農業涉及大小年,但是他們通過工業化定義產品標準,讓每一枚橙子的糖度都能被檢測到。
但是香氣、口感,這些是不可以工業量化的,因此就有了“盲測”這道程序。這像極了咖啡“杯測”的流程,是褚橙品質管理的關鍵一步,即把標識拿掉,針對香氣、化渣度、甜度等類別劃分,通過感官評判好吃不好吃。
褚一斌認為,工業儀器測出來的甜跟香甜可口是兩回事。“消費者吃到嘴里,給你的打分就是好吃和不好吃。”
目前,褚氏農業種植的產品分為褚橙、云冠橙和褚橙莊園三類,褚橙出自新平老基地,平均樹齡超20年,口感相對穩定,在整體營收中占比七成,褚橙莊園是一大新品牌,其中包含藍莓等新品類。
褚橙不僅口感甘甜,更因其價高被稱為“水果中的奢侈品”。
據褚一斌透露,他們仍會保持褚橙的規模和稀缺性,在短期內不會盲目擴產,專注品質穩定。“高端市場的量是有限的,我們希望讓消費者感覺到我們注重品質。”
2019年后的六年里,褚一斌把時間劃分成三階段:
第一階段,2019年至2021年,他奔走在昆明和玉溪兩地,照顧母親,同時穩住公司,并投建工業化的風險控制系統。
第二階段,2021年至2023年,推進四大中心建設,調整公司的管理結構。
第三階段,從2024年開始,思考人和組織力,提升員工的幸福感和價值感。他也在做更多對于忙于田間地頭的人來說頗為“新鮮”的事情。
2018年,格力高第四代掌門人來到昆明找到褚一斌,想與褚橙合作做聯名單品,這件事是褚橙新產品模式的一個起點——將果子加工成橙粉,價格既穩定,利潤也可控,還能保證種植端的穩定性。
在這場合作后,瑞幸咖啡也主動聯系了褚一斌。
“我對瑞幸有了解,它是中國新興商業模型的快速發展的代表,”2023年褚一斌接到瑞幸聯合創始人的電話,雙方很快簽訂了合作。
兩者聯名推出的“褚橙拿鐵”的背后,褚一斌有自己的商業判斷。
一方面基于咖啡市場在年輕人群的廣泛覆蓋,能讓更多年輕人了解這顆橙子背后是一群充滿朝氣且成日忙碌在田里的年輕農民;另一方面這場聯名也更利于褚橙擴大人群畫像,從核心的60后-80后往90后年輕消費者延展。
在褚橙的靈魂人物褚時健之外,褚一斌希望將更多的聚光燈投射在這群新農人身上,“農業從業者,總被同情、鄙視,我們這個群體接近300號員工,近2000位農民,我慢慢看到了他們的自信和自在。這就是所謂的兜里有錢、臉上有光。”
淘寶天貓食品生鮮總監鵬越曾告訴《天下網商》,在去年雙11的水果蔬菜店榜上,褚橙位列榜首,且已連續多年霸榜,但整體來看,農產品品牌化比較難。第一,水果利潤低;第二,消費者對于農產品,尤其是初級農產品的品牌意識比較弱;第三,農產品要構建競爭壁壘很困難。
作為初級農產品的品牌代表,褚橙也為商家們的品牌夢打了個樣。
褚一斌表示,目前線上占比約三成,天貓是線上最大的銷售渠道。在往前大步邁進的同時,褚一斌也會謹慎判斷,力求每一步都正確或者接近正確。“水果潛力大。我人生的最后一篇作業,是讓農業成為最大價值的增長點。”
以下為《天下網商》和褚氏農業總經理褚一斌的對話,經編輯整理:
天下網商:您2019年成為褚橙品牌的掌舵人,到現在已經六年,期間主要做了哪些事情?
褚一斌:2019年開始到現在,我們的口號是從“一個人的橙”到“一群人的橙”,老父親離開褚氏農業后,他個人的歷史沉淀、智慧仍在率領著我們一群人,我們跟著他的決策走。
2019年,老人家離開后,我們思考了很久,當時品牌有一定的人格化屬性,是產品和人格融合形成的,當老父親離開的時候,我們該怎么辦?我們就做傳承。
但如果只是學習模仿、照搬,只能完成70分,那么一次傳遞就打了七折,再傳遞就再打七折,后面不及格那就完蛋了。
我們企業也是這幫農民兄弟的未來,做砸了不光是生存的問題,也是臉面的問題,因此我們總結,我們傳承到70分,我們這群人要再多做33分,把70分和33分加起來,103分,就有進步了。
對我們的創始人、前輩,我們精神上定調,叫永遠不提超越,但在產業上,我們要隨著時代腳步發展、要進步。103分叫時代進步,我們這一群種植者,要做最好的種植者,要真正地做改變。“橙”是橙子的“橙”和成就的“成”,橙子是產品,成就是價值狀態。
天下網商:2019年的時候,褚橙的規模怎么樣,現在的規模怎么樣?
褚一斌:2019年大概年銷售額8000萬元到9000萬元,1個億還不到。現在規模也小,一年銷售額在4億元~5億元之間。我們在做持續性能力提升和儲備,特別是最近這三年,股東都不分紅公司利潤,都投在基礎設施的建設上。
過去三年,我們投了“四個中心”,源頭上的種苗中心,能力上的技術中心,人才儲備上的培訓中心,還有一個生活中心。這“四個中心”,是我們為未來準備的。
我們這一群人,有很長遠的打算,包括我自己,我現在62歲,我的標準還是70歲退休。
我們現在是在構建一套價值創造的能力系統,把機會留給年輕人,80后去考慮以后的20年,90后去考慮未來30年,00后去考慮未來40年的一個價值生長的狀態。大家把能力疊加起來,發展企業。
天下網商:目前褚氏農業有哪些品牌,種植的產品分為哪幾類?其中褚橙的營收占比有多少?
褚一斌:有褚橙、云冠橙和褚橙莊園三個品牌。褚橙定位相對高端,對發展型企業來說,土地、市場份額、時間都受限,如要在體量上推動,就需要依靠云冠橙、褚橙莊園兩個品牌。
現在有了一些早熟和晚熟的橙子品種,我們還構建了早熟基地,產品暫時還沒出來。目前,褚橙品牌大概占整體銷售額的60%~70%。
天下網商:褚橙只能銷售50~60天,且供應量有限。您有想過擴大面積、增加產量嗎,還是想繼續保持褚橙的稀缺性?
褚一斌:高端市場的量是有限的,我們希望讓消費者感覺到我們注重品質,現階段還是著重品質的穩定與提升,未來會思考體量。
天下網商:您提到每年有一定合理利潤,投入到“四個中心”建設,在產品迭代上是否有進步?
褚一斌:變化很大,比如技術中心,大家都說種植業是靠天吃飯,我們一直在提升自己的能力,用數字化來描述。
我們會跟果樹互動,做一些量化指標,比如產品周期中氮磷鉀等元素,果樹在什么狀態下、“吃”多少能達到理想狀態,技術中心一直在做閉環。
我還是很自信的,比如所謂的“大小年”,我們仍能保證產品的穩定,一年比一年更強。
消費者對產品的要求,我們可以通過工業手段定量,但一旦標準工業化,與一些不可確定的標準總會有沖突,比如糖度我們可以測得出,但是香氣、感官感知,它是不可以工業量化的。
我們強調工業標準和客戶的標準不一樣,人的感官是非標準的,因此今年我們強制增加了“盲測”,用人的感官去鑒定,哪怕不標準一點。我這個總經理組織各種消費端的、管理端的做盲測,把標識拿掉,評判好吃不好吃,針對香氣、化渣度、甜度等類別劃分。
天下網商:化渣度和甜度以前也在標準化范圍里,和現在的評判有什么不同?
褚一斌:工業儀器測出來的甜跟香甜可口是兩回事,我們今年用“感官好吃、非常好吃、一般”來判斷。其實消費者吃到嘴里,給你的打分就是“好吃”和“不好吃”。
天下網商:農產品是非標品,褚橙是通過各種種植標準以及篩選機制,將它變成半標品,但“盲測”聽著是回到更原本的狀態,是放棄建立的標準嗎?
褚一斌:不是放棄標準,我們標準已經很嚴格。我們4個基地加起來七八百個管理單元,是一個農戶管兩三千棵樹。
我們的工業指標對應6個等級的產品標簽,貼到這幾百個單元上考核,我們已經通過工業手段跟管理邏輯強制做標準。只是推進標準的同時,再疊加了“盲測”。
天下網商:這些年下來,2024年12月的褚橙跟之前的有變化嗎?
褚一斌:2024年我們非常不滿意,從管理上來講,我們能力提升了,可控度加強了,但是天氣的干擾因素很強,去年天氣非常不規律,例如在入秋后,氣溫的波動給我們的產品帶來很大干擾,去年我們的成品率是歷史以來最低的,不到40%。
天下網商:去年40%不到的成品率,褚橙是從哪幾個范圍來考量合格標準并最終流通到市場?
褚一斌:通過工業設備,兩個指標,一個是外觀,通過光學儀器解讀表面光滑度,另一個就是糖酸比的問題。
天下網商:這個數字確實很低,了解到之前平均是30%-50%的淘汰率,現在這個變成了成品率。
褚一斌:是的,這是工業標準界定出來的,強制壓到30%多的成品率,但是去年為什么還是要用感官,因為我們還是希望生產者跟消費者站在一個角度思考問題。
天下網商:入秋后,怎樣的天氣成品率會高一點?
褚一斌:雨量少,晝夜溫差大、日照長。一多雨,壓力就會大一些。
天下網商:遇到去年的情況后,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褚一斌:針對去年吃的虧,我們做了總結,今年會增加更多細化的控制維度,比如植物生命,就像天冷人會多吃,用熱量抵御外部環境,植物跟人相仿,植物溫度低到某一個程度會休眠,對營養的消耗就會減量,我們要控制它的營養波動。
天下網商:從2019年到現在,您覺得有哪幾個關鍵節點?
褚一斌:分三個過程。2019年父親離開,我完成了兩件事,一個照顧母親,那時候老母親晚上沒法自己一個人睡覺,我花了兩年時間,每天晚上從昆明下班就趕回玉溪,然后早上6點自己開車回去。
同時這兩年還要穩住公司,我們只做了一件事,集中精力投了一個工業化的風險控制系統,將管理單元的產品數據化,那是我的重點突破。這個是為了守,或者是沒有重大突破,用來穩住產品、穩住企業的措施。
我記得很清楚,2021年3月5日,老爺子離開兩周年,我跟老母親交流,我說我得全心全意投入到公司里,老人家非常理解,說好,你別來守著我了,每個周末我來看你,你就去忙你的事吧。
于是就進入了第二階段,全力以赴調整公司的管理結構,包括技術中心、種苗培育中心、生活中心,都是基本上這個階段開始綜合思考和普及的。
第三階段從去年開始,對人的組織能力進行綜合思考。我們不能看不起自己種地,本來產業就處在弱勢階段,如果還是傳統思維,靠天吃飯,那吃不久。現在要把組織能力提升,通過第三方顧問,不斷解決新問題,提升價值。
天下網商:我們看到褚橙在品牌上與格力高、瑞幸都有聯名,這是您拍板的嗎?
褚一斌:格力高是百年企業,他們第四代掌門人是一個很年輕的小伙子,與我講了企業發展、家族演變過程。小小餅干棒產品暢銷全球,一年銷售兩三百億,是很有特色的產品。100年前,餅干棒還是奢侈品,100年后,他們還堅守著,這是一個群體把一個產品做到極致的品牌。
瑞幸也很有意思,一方面,它是中國新興商業模型快速發展的代表,另一方面,2023年,他們的聯合創始人和我通電話的時候,第一句話是,你知道什么是瑞幸嗎?我說造假事件。
我反問,你既然要重新做品牌,為什么不改名?他說,從哪里倒下,就從哪里爬起。兩人聊了一個問題,基本就有了開始合作的認同感。這是最爽快的一次合作。
天下網商:這場合作背后,有哪些理性思考?
褚一斌:也是基于商業邏輯的理性判斷。瑞幸那么大體量,資本投入是很龐大的。我對瑞幸也不是說完全沒認知,但也有一些困惑。我能從對方身上看到他們對商業邏輯和商業信譽關鍵點的精準把控。
我們已經聯名第二年了,2024年1月開始品牌聯名,2025年1月再度聯名。
天下網商:這場聯名的效果,您怎么看?
褚一斌:有些東西是很難量化的,但從另一個角度,咖啡在中國市場的受眾是年輕群體,我們與年輕群體又有些距離,想讓年輕人了解褚氏農業中的年輕農民是怎樣一群人,所以這個聯名沒太多經濟價值,是與消費者認知上的互動。
天下網商:褚橙的客群畫像是怎樣的?
褚一斌:就年齡段來講,60、70、80后再往外延伸,有50后也有90后,但比例高的還是60后-80后這一群人。時間永遠是往前走的,大部分年輕消費群體在城里,對農業消費場景越來越遠,反過來,他們也更需要了解支撐他們生活的另一端是怎樣的。
天下網商:除了聯名,還如何跟年輕消費者溝通?
褚一斌:去年我們跟兩個奧運參賽者做了一場概念營銷。兩個小女孩,只有18歲,一個來自四川,一個來自河南,都出身農村。她們在賽道上,在無數次摔倒后實現成績的飛躍。
今天農村孩子為了體現自己的價值,在大城市、以高強度的競爭狀態去拼,以得到價值認同。兩個女孩選擇了小輪車,她們闖出去之后,精彩地打開了人生篇章。
天下網商:您更在乎底層精神需要跟褚橙契合。今天您說很多人都去高校招人才了,目前褚橙的人員組成是怎么樣的?
褚一斌:我們靠著這片土地,80%-90%的管理人員都是本科畢業,90%以上都來自于農村。
天下網商:2012年您在國外,回國時也是褚橙關鍵節點。您當時也有過選擇,現在您如何看這個選擇?
褚一斌:這有必然性,作為兒子陪伴父母是必然,到今天我發現這個選擇非常好。金融繞了四五個圈,農業是走直線,投入與產出很直觀。從業者也很樸實,讓一群不自信的人自信,這是一件很有價值的事。
農業從業者,總被同情、鄙視,我們這個群體接近300位員工,近2000位農民,我慢慢看到了他們的自信和自在,這就是所謂的“兜里有錢、臉上有光”。
天下網商:一開始您也不懂種植,做得最多的是什么事?
褚一斌:當時會有一些擔心,但是總歸到一定年齡,經歷過不少復雜環境,我對自己有自信。一開始70%的時間是在地頭跑。果樹管理有一個最關鍵的動作就是修剪,我的修剪水準在本公司過去排前三,要在交通要道上人較密集的地方剪樹。
有一個口訣,叫“上小下大塔形,通風透光合理結構,枝條密度配比要合適”,目的主要是通風透光。
天下網商:您當時還做了哪些重要工作?
褚一斌:基本的大流程都要跑通,我們問人工智能柑橘類品種從花變成果,轉化的比例是多少?它的回答是5%,但我們達到10%~15%之間。
為什么跟行業標準不一樣?因為我們能力不一樣,做對了動作后追高了轉化率,最近,我們也在跟一家大型數字化企業合作提升轉化率。
天下網商:您之前提過技術開放,目前進行到哪個階段?
褚一斌:我們培訓中心最高能容納200多人。我們在構建系統性能力,包括技術中心、種苗中心跟培訓中心,以及組織化能力提升,未來我們會側重一些企業、農業投資者,他們不具備種植能力但擁有土地資源、資金資源、市場資源,我們可以共同創造價值增量,共享商業模式。
天下網商:褚橙誕生在云南新平,您覺得在這里誕生的原因有哪些?
褚一斌:這是品種問題,我們在構建60天左右的早熟品種,把貨架期往前推,9月-10月就會在市場銷售,大概三年左右你會在市場看到。可能在2026年-2027年,我們的晚熟品種會在1-2月出來,這樣就能覆蓋9月-12月。
還有一個是到海外去。一年365天,北半球和南半球的太陽照射剛好呈季節反向。希望五年之后,我們的基地開始向南半球延伸。我退休時,一定要有南半球的產品出來。
天下網商:具體深入到南半球的哪些國家?
褚一斌:柑橘類產品在南非、澳洲、南美洲很多地方都有。它涉及到勞動力成本問題、土地成本問題、氣候問題。
天下網商:這跟您之前的思考有共通之處,您之前提出仰望的五度角理論,先保持穩定,再慢慢走。
褚一斌:這還是你腳站得多穩和手伸得多長的問題。
天下網商:20世紀80年代您就出國了,去了日本,當時為什么想出去看看?
褚一斌:1987年我24歲,那時不像今天各種信息渠道很豐富,當時的中國,對世界是仰視的,而且當時老爺子鋒芒太刺眼,我也要出去“找自己”。出去之前我也有工作,在卷煙廠,是老爺子的兵。
天下網商:您想出去闖蕩,褚老什么反應?
褚一斌:他很睿智,他讓我去思考和尋找中國未來改革開放經濟發展的模型,他覺得應該跟一些發達國家有共通的地方,希望我去學習回來做貢獻。
天下網商:您出國了多久,什么時候回國到深圳的?
褚一斌:1991年后,老爺子去日本東京考察,看到我生活的環境,覺得很悲哀,15平方米帶一個廚房,三個男人住一起,洗個澡還得走3公里路。
1990年,我去過南太平洋上的一個島國,是我去過最遙遠的國家,整個國家沒有電,但那個國家很好,幸福感滿滿。我看著人家在太陽落山時,拿把吉他坐在海灘上唱歌,那時就思考為什么我們那么辛苦?
人家抓魚撐一艘獨木舟,拿點椰樹的葉子在水面上慢慢一抖,魚就圍過來,用棍子打,打完了在市場上一美元賣一條魚。
我的想法是,我賣八毛,那市場都聽我的了,但是人家幾十年都這樣,供需是很自然的,這個島以外的商業規則都無法在那里實現,你會發現,現代商業競爭在某些時候需要反思的。
我1987年之后飛來飛去到處闖,1995年-2005年十年沒回國,一直在外面。
天下網商:您小的時候跟褚老是朝夕相處的嗎?
褚一斌:老爺子是一個很難靠近的人,他嚴厲,照老母親的說法,你從小到大你爹就沒抱過你一次。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老爺子離開以后,那天我抱著他替他洗身子,那個病房里面只有我和我堂哥,堂哥是我們這一輩的長孫。
堂哥洗著毛巾,我給老爺子擦身子,擦到他的臉、脖子的時候,我兩只手捧著他的臉,那一瞬間我感覺我們父子倆的靈魂是擁抱的。人也許真的是有靈魂的,因為那一瞬間是那種無比貼近的感覺。
在印象中,我真的跟老爺子沒有擁抱過。我的孩子長到十三四歲的時候,見到他沖上去就抱了。老爺子第一次被孩子擁抱時有些距離感,但孩子離開的時候,他也是“來來來”,就抱了,但沒跟兒子抱過一次,那一天我第一次感受到。
天下網商:如何實現連續幾年的快速增長?
褚一斌:整合是一個(原因),當時這里是單一基地,現在有四個,規模是一個(原因),另外是銷售。
天下網商:線上線下占比分別是多少?
褚一斌:線下大概70%,線上30%。線上天貓是最大的,這幾年雙11都排品類前列,中間運營商也能獲利。
天下網商:很多農產品都想學褚橙做品牌化,在當下難嗎?
褚一斌:如果今天從頭開始我來做,我不敢。我今年60多歲了,老爺子花了十幾年時間,他的歷史沉淀在那個時代不可再造。
天下網商:農產品要品牌化,有哪些因素是必須的?
褚一斌:農產品品牌化首先需要有定價權。如果說養殖業的產品,今天豬肉價格的波動,它的產業鏈條不閉環,缺乏最終市場定價權,就喪失了對未來發展的可規劃性。
大型養殖企業今年盈利100億,明年虧損30億,這叫什么狀態?一個沒有算法邏輯的產業是很難做的。首先得有市場定價權,得知道我明年有多少錢可以用。
天下網商:褚橙那么多一直是一個價格,為什么不變動?比如去年收成少,供應少,按市場規律是否應該漲價?
褚一斌:第一,做品牌要保持價格的穩定性,那么多年了,都是這個價格,消費者有感覺。第二,我們認為價格不變也是我們能做的,最大程度表示對消費者的公平。
今年的價格跟去年一樣,去年的消費者不會覺得早買貴了,或者晚買貴了。電商也是,這個平臺和另一個平臺的價格一樣,消費者不會因為在這個平臺上買貴了,看到了另外一個平臺更低價后覺得自己上當了。
線下渠道也是,盒馬價格和其他超市價格一樣,消費者不會因為看到某個超市促銷,而后悔自己買貴了。
天下網商:水果行業也出現了世界級品牌,比如佳沛獼猴桃、都樂香蕉、樂淇蘋果等,褚橙有可能成為那樣的品牌嗎?
褚一斌:不是有可能,必須為之而奮斗。
天下網商:您怎么看中國農業的將來?
褚一斌:水果潛力大。不然我不會把人生最后一篇作業,把我工作最后的八九年放在這個地方,這里是我人生最大價值的增長點。
天下網商:您看行業未來會呈現品牌化趨勢嗎?
褚一斌:必須是品牌化趨勢。品牌化包括企業品牌,產品品牌,當然對水果來講,可能也會有一部分空間是因為好吃而購買,不可能完全標簽化地去定義所有的產品。
天下網商:過去六年您過得怎么樣?
褚一斌:覺得很踏實,是我人生這幾十年當中最踏實、最自在的,特別是從2021年到最近三四年時間,是我真正想要的狀態,我想做我就去做,我做錯我自己總結,做對也能得到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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