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塞尚 玩紙牌者 1890年-1895年

法國巴黎奧賽博物館

在他的觀念里，他認為畫畫不意味著復制現實——現實生活長什么樣子，就要畫成什么樣子。在他的世界中，他認為畫畫意味著尋求諸種物像之間關系的和諧。于他而言，即使是在畫靜物和風景，也要畫到它們的靈魂深處。他就是保羅·塞尚，被后人譽為西方“現代繪畫之父”。

保羅·塞尚

19世紀末，保羅·塞尚被推崇為“新藝術旗手”。作為現代藝術的先驅，西方現代畫家常稱他為“現代繪畫之父”。

對于現代主義開端的定義有很多不同的觀點，如美國藝術評論家克萊門特·格林伯格認為馬奈是“現代主義之父”，英國藝術史家赫伯特·里德認為塞尚是“現代主義之父”……

由于馬奈的成就主要集中在其“平面性”畫法以及題材選擇對藝術發展推動和影響的過渡作用；而塞尚則在理論和技法上有著更具革命性的貢獻，因此塞尚常被更廣泛地認為是現代藝術的奠基人。

縱觀塞尚一生的藝術生活，他踐行了“從自然中來，又回到自然中去”。雖然塞尚尊重印象派畫家在外光色彩上的成就，但是在他看來，印象派的繪畫方式流于表面，因此他探索了不同于印象派的表現方法。塞尚在畫面中注重表現物體的內在結構，他通過畫面中形狀、顏色、節奏和空間的組合搭配，以此表現描繪物像的內在奧秘。值得指出的一點，就是塞尚所處的時代，還是一個藝術界普遍認為藝術應當模仿還原現實的時代。

塞尚提出獨特的觀點：自然界任何物像都可以用圓柱體、球體、圓錐體等幾何形體來表現。在繪畫上，他認為線是不存在的，明暗也不存在，只存在色彩之間的對比。物像的體積是從色調準確的相互關系中表現出來的。或許正是因為塞尚面對“時代浪潮”的如此“反叛”，使得他成為了西方現代藝術的開拓者。從他開始，經過馬蒂斯、畢加索，經過立體主義再到后來的抽象主義繪畫，塞尚為西方現代藝術開辟了一條道路。

塞尚的藝術就像他的人生，充滿了挑戰與反叛。塞尚生于法國南部普羅旺斯的埃克斯，他的父親是一位銀行家，1859年他遵從父親的愿望進入埃克斯學院法學院學習法律兩年，但是塞尚對法律不感興趣，他仍醉心繪畫，最后他的父親不得不做出讓步。1862年，23歲的塞尚到巴黎攻讀繪畫。1874年，塞尚參加了印象派的首次畫展；1877年參加了第三次印象派畫展。但他的作品在當時受到了很多批評和嘲笑，使得塞尚下決心不再參加印象派后續任何畫展，并為自己闖出了一條獨屬于他的藝術道路。這就是塞尚，一個以畫筆打破常規的藝術家，他以自己的方式面對世界與自我。

創下藝術市場記錄的

“紙牌玩家”

1892年-1893年 私人收藏

塞尚創作了大量的油畫、素描和水彩作品，他喜歡對同一個主題進行反復描繪，例如“玩紙牌者”的主題便是他反復描繪的內容之一。在1890年到1895年期間，塞尚一共畫過五幅大小不一的“玩紙牌者”，其中一幅曾藏于希臘船王喬治·艾米比利克斯手中。塞尚的油畫《玩紙牌者》曾以超過2.5億美元的價格私下成交，這場交易完成于2011年冬天。除了這一幅外，其余四幅“玩紙牌者”均藏于世界各大博物館中，包括法國巴黎奧賽博物館、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美國費城馬里昂巴恩斯基金會美術館，以及英國倫敦考陶爾德學院。

數數看，有幾人在玩紙牌

1890年-1892年 美國費城馬里昂巴恩斯基金會美術館藏

在塞尚的五幅“玩紙牌者”中，最大的一幅畫面上有五個人，現藏于美國費城馬里昂巴恩斯基金會美術館；畫面中有四個人的現藏于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而其余三幅“玩紙牌者”的畫面上均為兩個人，且構圖相近。在這三幅中，現藏于法國巴黎奧賽博物館的“玩紙牌者”是塞尚自己最滿意的一幅。五幅“玩紙牌者”，隨著畫面人物被不斷簡化，造型被不斷修改。這種畫面的不斷變化，同樣是塞尚通過幾何形體與主觀色彩塑造的不斷強化，結構與秩序在塞尚的畫面中淋漓盡致地顯現。

有趣的紙牌游戲

據說，塞尚畫面中玩紙牌的人是他在普羅旺斯當園丁的老鄉。現在，讓我們將視線放到藏于法國巴黎奧賽博物館的這幅《玩紙牌者》上——畫面左邊叼著煙斗的人明顯是一個玩紙牌游戲的“老手”，他的表情淡然，身型在畫面中更為完整，他身后的圓柱形椅柱，與身后柜子的水平橫線呈現對比。畫面右邊的男子彎著身子，似乎思考的時間比左邊男子要長，他好像做好了出牌的準備。右邊男子身后的柜子多為豎直線條，以此凸顯了他彎曲的身型。

畫面中兩個人的帽子都為圓頂帽，但是左邊的更為高聳，右邊的則帽檐外翻，顯得更為柔軟，這也凸顯了戴帽人的不同性格。

反觀兩個人手中的紙牌，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這與兩個人臉部的光線相反，左邊的男人臉部處于陰影中，成剪影式刻畫，而右邊的人物面部則更為清晰，這加強了兩個人在畫面中的位置與身型，左邊的男人顯得更為高瘦，而右邊的男人則離我們更近。

橫在這兩個紙牌玩家之間的桌子是不能忽視的，桌布的形狀也被塞尚精心設計過。左邊的桌布呈直角式下垂，而右邊的則呈現三角形的尖角，桌布左邊的直角與左邊人物的直立而坐相呼應，桌布右邊的斜角與右邊人物身體的傾斜相呼應。

塞尚的藝術特色一個與形狀有關，另一個則與色彩有關。在這畫面中，塞尚通過色彩對比表達的方式，左邊人物上衣的紫黑色與右邊人物外套的黃灰色形成中和對比，而他們的褲子則呈相反對比，左邊人物褲子偏黃色，右邊人物褲子偏黑紫色。

這兩個相對而坐的紙牌玩家，他們好像身處于一間酒吧中，他們所身處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酒瓶，酒瓶質感呈現的反光，做了整幅畫面的中軸線，所有的物像，似乎都由此展開。

是走進還是疏離

英國藝術史家羅杰·弗萊曾暗示塞尚的“玩紙牌者”系列是寫生的產物，畫面中人物的表達依賴于描繪對象的性格使然。但是美國藝術史家邁耶·夏皮羅則認為塞尚筆下的“玩紙牌者”人物趨于僵硬，畫面呈現一種寂靜感。但如果我們站在現實的角度來思考，園丁們的紙牌游戲一定是充滿喧嘩的。因此，在夏皮羅眼中，塞尚畫面所呈現的“紙牌游戲”，他或許的確親臨到了紙牌游戲的現場，但是塞尚在繪畫中所呈現的卻是游戲理性的一面。

塞尚在畫面中創造了一個藝術家的世界，他在自然世界中選取了他所希望呈現的要素，并將其變形、再塑。這或許也是一種走進自然的疏離。但在我看來，這也正是塞尚的“從自然中來，又回歸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