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巴菲特股東大會于美國當地時間5月3日舉行，在會上，巴菲特講了很多當下的熱門話題，從貿易戰到美元趨勢，從他的交班到公司的未來發展。但他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話是：

“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出生在美國——盡管我們總能找到無數可批評之處。”

請“反美斗士”們先別急著開噴，也不要看見一個川普就覺得美國要完。巴菲特說這話，不是盲目擁抱美國當下的每一個政治現實，而是對他自己一生的總結，是他一生傳奇的映照。

經歷了美國從大蕭條到現在的近百年，巴菲特所指的美國，是250年的美國，是靠著價值觀立國的美國。它不拘泥于一時的政權、政策和民意，而是作為歷史發展中的一個整體。

他說這句話時，身后是伯克希爾的股東，是成千上萬專程飛來奧馬哈朝圣的人。

而在巴菲特心里浮現的，或許是1930年的一間小屋，是一個中產階級家庭里微弱的燈光，是他父親在大蕭條時期艱難維持證券生意的身影，是他十一歲走進證券行買下第一張股票單時的顫抖小手。

那一刻的美國，正在經歷崩塌。

人們排隊領救濟糧，銀行擠兌成風，失業率超過30%。這個國家看起來像是在經濟邏輯和社會信念的雙重崩潰中搖搖欲墜。

但那時也正是富蘭克林·羅斯福提出“新政”的年代，是美國試圖用制度革新恢復信任的年代。

那時的美國，并不強大，但它仍然提供了一個“美國夢”的基礎：一個孩子可以閱讀、思考、儲蓄、投資，并最終依靠這些成為一個億萬富翁。

在這點上，巴菲特從未諱言自己的運氣。

他曾說：“我贏在了卵子彩票。”他沒有因為這點驕傲，反而時常流露出一種感恩與謙卑。這種感恩，不是對現實的盲目歌頌，而是對文明規則的一種深刻理解。

如果你了解他的成長，就會明白：他所稱的“幸運”，不僅是出生于美國，更是出生在一個尊重理性、容許積累、信奉自由市場的社會生態之中。

1950年代，年輕的巴菲特在哥倫比亞大學聆聽本杰明·格雷厄姆的課，接觸到“價值投資”的理念；當時的美國資本市場，尚未成為全民參與的游戲，但它已經具備了制度的雛形——年報必須披露，審計必須真實，資本市場逐步走向規范。

換句話說，美國雖然仍有貪婪與欺詐，但系統是可以修復的，信任是可以重建的。

巴菲特投資的一生，其實也是對“制度長期優越性”的見證。他不相信短期預測，不押注政策轉向，不追逐風口；他只相信企業的真實價值，相信人性中的自利驅動，也相信制度可以讓這種驅動不走向自毀。

這不正是美國精神的一部分嗎？不是完美的美國，而是可修正的美國。不是沒有錯誤的美國，而是面對錯誤不逃避、愿意改革的美國。

有人說，美國已不再偉大。巴菲特的回應不是辯解，而是行動。他依舊把伯克希爾的大多數資產投在美國企業上，依舊堅守“買入并持有”的原則。因為他相信，長期來看，美國仍然是一片最適合資本成長的土壤。

所以這次大會上，巴菲特再次強調：永遠不要做空美國。

他相信蘋果，因為那是創新的象征；他持有可口可樂，因為那代表消費主義的韌性；他投資美國銀行、雪佛龍、高盛，甚至鐵路和能源公司，因為那些是美國實體經濟的命脈。

這些公司，有的起于車庫，有的誕于工業時代的黃昏；它們構成了一個國家肌體的血液循環系統。而巴菲特，就是那個敏銳、耐心而有信仰的“資本內科醫生”。

在他的投資生涯中，美國經歷過越戰、水門事件、滯脹、911、次貸危機、新冠疫情；而他也歷經失誤、市場波動、伙伴離世、身體衰老。但每一次風暴之后，他依然選擇相信。

2023年，查理·芒格去世，巴菲特失去了這個陪伴了他超過60年的靈魂伙伴。在今年的股東大會上，他說：“查理是那個知道我每一個細胞想法的人。”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帶著一種抒情的重量，也帶著一個時代的終章感。

他們兩人共同構筑的伯克希爾帝國，不是靠快速套利，也不是靠商業炒作，而是靠“理性+信任”這四個字——這是他們一生信奉的原則，也是美國最理想化形態的精神內核。

巴菲特常說：“永遠不要做空美國。”

這句話常被誤解為愛國口號，但其實，那是一種極深的制度信仰。他賭的是美國人的行動力，是制度的可塑性，是法治框架之下資本與個人的共生可能。

是的，這個國家不完美。它有貧富懸殊、種族矛盾、政治極化、媒體喧嘩。但它也擁有哈佛、MIT、硅谷、NASA，有能自嘲總統的深夜脫口秀。

這正是美國的獨特之處。它可能不令你時時滿意，但它常常能讓你持續相信。

所以，巴菲特說的那句“我最幸運的事是出生在美國”，其實說的是一種深刻的人生體會：

不是“美國造就了我”，而是“我能成為今天的我，是因為我所身處的文明結構——它允許一個普通人靠長期主義和理性思考走到今天。”

這份幸運，巴菲特不曾獨享。它也屬于那個在圖書館挑燈夜讀的你，屬于那個開始做第一筆投資的年輕人，屬于所有在時代浪潮中堅持自我、不放棄希望的人。

而這份幸運的本質，不是運氣，而是信仰。

一種相信時間終將獎賞耐心的信仰；一種相信自由市場最終會優化資源配置的信仰；一種相信文明可以自我修復、重生、前行的信仰。

這一切，巴菲特用他的一生驗證了。

而我們，也終將用自己的人生去書寫它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