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澤報業全媒體記者 姜培軍
從天地蒼穹走向煙火人間,一朵嬌艷的牡丹留下了無數歷史故事和眼前的繁花似錦。在近日編輯出版的《菏澤牡丹譜》中,編撰者憑借睿智的目光、深厚的學養,輯錄了多個早已沉寂于歷史煙云中的牡丹故事,如曹州黑牡丹與曹縣狀元紅、曹州人把牡丹名品移栽洛陽、光緒皇帝用曹州丹皮治病、韓復榘兩次到菏澤看牡丹等。
曹州黑牡丹與曹縣狀元紅
“曹州牡丹,品類甚多,先祭酒府君嘗往購得黃、白、綠數種。長山李氏獨得黑牡丹一叢,云曹州止諸生某氏有之,亦不多得也。”清初杰出詩人、文學家王士禛,著有筆記體《池北偶談》一書,在這部書中有一段關于曹州黑牡丹的記載。
5月6日,菏澤籍文史學者、《菏澤牡丹譜》文史部分主編榮宏君介紹,王士禛所說的“先祭酒府君”,指的是他的父親王與敕。王與敕出生于山東新城,新城王家在當地是官宦世家,王與敕的父親王象晉,萬歷三十二年中進士,做過翰林、布政使等官職。王象晉喜愛牡丹,編著過著名的《二如亭群芳譜》,其中有一章專門介紹牡丹。王與敕深受父親影響,酷愛種植牡丹。當時,曹州盛產牡丹,品種非常多。王與敕不顧路途遙遠,專門跑到曹州選購牡丹,買到了黃色、白色和綠色的品種。長山縣(后并入山東省鄒平)的李氏幸運地買到一株黑牡丹,這可是曹州的稀有品種,據說只有生員某氏家有,非常珍貴。王士禛在《池北偶談》還有一段有關黑牡丹的記載:“館陶人家有墨芍藥,與曹州黑牡丹,皆異種。”王士禛在《居易錄》中寫道:“曹州五色牡丹,天下第一。”
明朝園藝家薛鳳翔所寫的《亳州牡丹史》,是牡丹史上一部十分重要的牡丹譜錄,詳細記載270多個牡丹品種,其中曹州牡丹品種就不下20種。他還對其中9個直接來自曹州的牡丹名品做了詳細描述,如飛燕紅妝、梅州紅、平實紅、喬家西瓜瓤、倚新妝等。
在介紹“狀元紅”時,薛鳳翔特意交代,這個品種是“弘治間得之曹縣,又名曹縣狀元紅”。就是說,這個品種在弘治年間從山東曹縣獲得,所以又叫“曹縣狀元紅”。“因為歷史上曹縣一直隸屬于曹州,而且還一度是曹州的駐地,在明代所說的曹縣,也可以泛指曹州。”榮宏君解釋。
曹州人把牡丹名品移栽洛陽
“鞓紅者,單葉,深紅花,出青州,亦曰青州紅。故張仆射齊賢有第西京賢相坊,自青州以駝馱其種,遂傳洛中。其色類腰帶鞓,謂之鞓紅。”這是北宋文學領袖歐陽修《牡丹譜記》中的一段文字。
榮宏君介紹,當時青州知州張齊賢家住洛陽,喜愛牡丹,尤其喜愛鞓紅,就把這個品種用駱駝運到洛陽。鞓紅在洛陽落地生根,很快就名揚天下。宋以后,青州牡丹全面衰落。直到2007年,青州市申辦中國花博會,青州學者馮蜂鳴為了恢復青州牡丹種植,重新尋找著名的鞓紅牡丹。他首先奔赴鞓紅的第二故鄉洛陽,咨詢當地牡丹專家,也找遍各大牡丹園,卻沒有發現鞓紅的身影。專家認為,鞓紅是個古老的品種,可能早就失傳了。
馮蜂鳴不死心,又輾轉來到菏澤,終于在菏澤一家牡丹基地找到消失已久的鞓紅。就這樣,鞓紅這個牡丹名種,在離開老家千年以后,重新回到故鄉。
“巧合的是,張齊賢就是曹州人,后來移居洛陽。曹州人把鞓紅移栽到洛陽,讓這個品種名揚天下,一千年后,又是曹州把這個古老的品種給保存下來,這也成就了牡丹史上的一段佳話。”榮宏君說。
萬錢索買小紅芽
曹州在明清時期成為全國牡丹的栽培中心。
明朝著名學者謝肇淛在聊城和東平一帶做官,曾經多次到曹州一帶觀賞牡丹,在他的專著《五雜俎》中,就記錄了當時曹州牡丹的種植盛況:“余過濮州曹南一路,百里之中香氣逆鼻,蓋家家圃畦中俱植之,若蔬菜然。”
濮州就是現在的鄄城縣,謝肇淛從濮州一路走到曹南,在這一百多里范圍之內,牡丹處處盛開,香風盈面、撲鼻,就連農民的菜園子里都開滿牡丹花,在曹州種牡丹就像種菜一樣。
榮宏君認為,通過謝肇淛的這段文字記錄可以了解到,曹州牡丹種植業在明朝萬歷時期已經十分興盛,農民把牡丹當做經濟作物,以售賣牡丹養家糊口,士紳開辟牡丹花圃,觀賞并培育新的品種。崇禎七年進士、曹縣人李悅心寫下《購牡丹》詩,其中兩句寫道:“聞道牡丹新種出,萬錢索買小紅芽。”小紅芽指的就是牡丹新品種,這首詩真實記錄了明末曹州愛花人士狂熱爭購牡丹新品種的史實,這也是曹州牡丹興盛的重要原因之一。
曹州丹皮入了光緒藥方
“邇來,皇上圣躬違和,迭經御醫請脈進藥,藥中應用鮮牡丹皮一味,太醫院特在東省物色。當經撫憲迅速飭人至曹州探取,如驗看之后果系精良,即派人送京。限兩晝夜遞到。”這是摘自1908年11月11日《膠州報》第2版上的一段文字。榮宏君介紹,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光緒皇帝病情突然加重,慈禧責令軍機處下詔全國征集名醫名藥,其中提到曹州丹皮。
曹州丹皮作為道地藥材,其品質上乘,藥效顯著。軍機處拿到藥方后,火速加急驛馬傳諭山東巡撫袁樹勛,令其立即派人到曹州府尋找上好丹皮。時間緊迫,因為光緒的病情不容拖延,所以限令采辦人員兩晝夜內務必將丹皮送至京城,不得片刻耽誤。當時,光緒的病情舉國關注,上海《申報》曾連續追蹤報道光緒醫案進展情況,山東報紙《膠州報》也在時刻關注相關消息。
榮宏君介紹,皇帝的病情是頭等大事,山東巡撫袁樹勛接到軍機處上諭后,迅速派人趕往曹州府尋藥,可以推測,曹州當地的官員和花農得知是為光緒皇帝采辦御用藥品,必然高度重視。他們在曹州各個牡丹種植區域尋找品質優良的曹州丹皮,采辦人員馬不停蹄地將丹皮送往京城,一路上不敢有絲毫懈怠。1908年,京滬鐵路剛剛開工建設,曹州到北京有千里之遙,即使是六百里加急,也至少需要近兩天的時間。《膠州報》報道上諭的日期為11月1日,由此推算,丹皮被送到北京時應在11月3日左右。彼時,光緒皇帝已經水米不進,病入膏肓。據杜鐘駿《德宗請脈記》記載,他當時被內務府急召侍醫,為皇帝切過脈后,深感回天乏術,無奈地向內務府表示:今晚必不能過,可無需開方。
光緒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1908年11月14日),光緒皇帝駕崩于中南海瀛臺涵元殿,年僅38歲。
韓復榘兩次來菏賞花
“菏澤為昔日曹州府城……夙(素)有花縣之號。省府主席韓復榘此次視察河工,繞道該縣,視察縣政建設實驗區,并訪問牡丹。”這是1934年5月2日天津《益世報》第4版報道的韓復榘到菏澤賞牡丹的內容。該報道標題為《花市歸來香滿袖,姚黃魏紫正芳菲 韓復榘楷園賞牡丹》。該報道提到:“聞諸地方人言,自去年遭水災,花木毀壞甚多。最負盛名之黃河北岸某宅牡丹,亦全被淹,現城東張家花園碩果僅存。”
從該報道可以了解到,1934年4月29日10時許,韓復榘等人乘坐汽車赴城東張家花園觀花,作半日清游。張家花園“出城八里即到,園闊可十畝,園內外到處花卉,園向南門,額曰‘楷園’”。其中還介紹該花園原為岳氏所有,岳家中落后,賣給了張氏。韓復榘參觀的時候,張家花園主人沒在家,園內僅園丁二人。有趣的是,由于兩名園丁頭發辮較長,韓復榘馬上安排工作人員剪掉了。
記者寫道,張家花園有一座松牌坊、一對松獅,里面種植著70多種牡丹,其中有姚黃、魏紫、豆綠各一棵。每一棵牡丹上都掛著簽牌,上面寫著“借花常護礙人枝”“名花共欣賞”“名花點綴好春光”等。記者還提到梨花雪、昆山夜光、點絳唇、藍田玉等幾十個牡丹品種。記者夸贊:“名既佳,字又工整,想見花主人亦風雅士也。”
韓復榘等人在此賞花之余,品嘗了香茶,跟隨韓復榘從濟南來的說書人說了一段評書。“賞玩半日,始登車行。眾人猶依戀不忍遽去。”記者寫道。1934年5月15日,沈陽《盛京時報》以“韓復榘楷園賞花紀”為題,也對此事做了報道。
此次觀賞菏澤牡丹,令韓復榘印象深刻。兩年之后,他第二次到菏澤觀賞牡丹。1936年5月10日,濟南《華北新聞》以《韓昨抵單視察 在菏澤曾賞玩牡丹》為題,報道了韓復榘于當年5月8日觀賞牡丹的消息。不過內容較簡略,只有一句:“繼乃赴城北,賞玩天下稱最之曹州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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