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新開嶺戰役接近尾聲,硝煙在山嶺間回蕩。
我軍一邊清掃戰場,一邊對俘虜逐一審訊。
就在這時,一個身背油膩大鍋、衣衫破舊的“伙夫”緩緩走來,神情不緊不慢,卻引起了韓先楚的注意。
那大喊的一聲“李先生,大鍋不沉嗎?”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名“伙夫”究竟是誰?韓先楚將軍又是如何發現的?
千里駒精銳
1946年,戰火卻已燃至遼東深處,國民黨軍高層正在密謀著一次重拳出擊。
戰局膠著不下的局面,讓蔣介石和陳誠等人心急如焚,他們亟需一個突破口,以圖改變當前我軍節節推進的態勢。
就在這時,杜聿明拍板決定:調遣自己麾下最精銳的第25師,直撲南滿,強攻解放軍控制的要地,試圖從東北撕開一道血路。
第25師非同一般,這支部隊由李正誼一手打造,曾在多次遠程奔襲中展露身手,每次總能在長途跋涉中出奇制勝。
別的部隊不敢走的險道,他們敢走;別人不愿跑的夜路,他們能跑。
在國民黨軍中,這支部隊被冠以“千里駒”的美譽,幾乎是“萬中挑一”的王牌。
就連杜聿明提起這個番號,也要多幾分信任。
李正誼本人也因這支部隊的成績斐然,獲得軍中“急先鋒”的稱號,在東北戰區可謂聲名赫赫。
但正如戰場從不慣英雄的脾氣,這股驕兵之氣,在李正誼和他的部隊中悄然滋生。
他們的軍服永遠熨帖干凈,行軍時步調整齊劃一;士兵們談笑之間,眼中盡是輕敵的蔑視。
不少人甚至私下議論:“解放軍能有多少本事?”
這股自信,正好應了胡奇才和韓先楚的心思。
在國軍尚未發起進攻之際,解放軍的情報線便已將敵情摸得一清二楚。
第25師的番號、兵力配備、行軍路線,都已被我方掌握。
胡奇才端坐地圖前,手指輕輕一點新開嶺:“驕兵,最容易走進死地。”
韓先楚點頭道:“李正誼一向好勝,他若自信能破我陣地,定會窮追不舍。”
于是,一場針對“千里駒”的圍獵,悄然拉開帷幕。
彼時的李正誼并未察覺,他站在本溪軍部的地圖前,意氣風發地對副師長段培德說道:
“賽馬集已是囊中之物,接下來便是直插鳳城、鳳凰山,趁勝追擊,干凈利落地解決掉那幫土八路。”
他沒有考慮補給線是否拉得過長,也沒有顧及留守兵力是否充足,更沒把杜聿明臨行前提醒的“穩扎穩打”當回事。
他只想著如何快刀斬亂麻,再立新功。
可誰知,這一路行軍并非他們想象中的坦途。
韓先楚早已部署兩路部隊在賽馬集設伏,當李正誼將主力調離、留下薄弱守軍駐守賽馬集時,我軍悄然出擊,一舉將其奪回。
李正誼得報之時,臉色變得鐵青,“沒關系,我們再搶回來。”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并不知,自己的每一步調動,都已在對方掌控之中。
那是一張以驕傲為引的網,一步錯,滿盤皆輸。
“千里駒”這匹曾經狂奔千里的駿馬,此刻正奔馳在一條越來越狹窄的死亡跑道上。
誘敵深入
新開嶺的山,層巒疊嶂,溝壑縱橫,這片地形狹長,東接叆陽,西臨寬甸,是一處天然的“口袋地帶”,最適合打口袋戰。
韓先楚站在高處,一邊眺望山下起伏的林線,一邊冷靜地交代著部署。
“就用第11師當誘餌,一步步把那群驕兵引進來,讓他們以為我們在敗退。”
計劃開始實施時,一切顯得那樣自然。
第11師佯裝疲態,時而與敵接戰,時而迅速撤退,在樹林間故意留下雜亂的腳印和未焚盡的炊煙。
每一個細節,都像是倉促間的敗兵留下的痕跡,卻又恰到好處地刺激著李正誼那顆急于求勝的心。
李正誼發去電報給杜聿明,言辭中滿是勝利將至的喜悅:
“共軍已露疲態,我軍連克賽馬集、迫近新開嶺,正是乘勝追擊的良機。”
但他并不知道,這“疲態”正是韓先楚刻意編排的“劇本”。
11月初的一個傍晚,第25師如期而至,浩浩蕩蕩地步入這片狹谷。
李正誼坐在戰馬之上,雖然心底泛起一絲不安,卻很快被勝利的渴望所壓下。
就在這時,前方的部隊突然停了下來,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山林的寂靜。
隨即,從左右山坡上,密集的火力鋪天蓋地傾瀉而下,子彈如雨點般襲來,驚呼與哀嚎在山谷間此起彼伏。
原本信心滿滿的隊伍瞬間亂作一團,炮火中,李正誼猛地站起,大喊:“這是埋伏!全軍反擊!”
但他已沒有回頭的余地,身后山道早被炸毀,撤退通道徹底斷絕。
左翼的密林中,韓先楚率領的部隊早已悄然布防;右翼山巔,隱藏的機槍口發出雷鳴般的咆哮。
他們如幽靈般從四面八方浮現,封死了第25師的每一條退路。
這時,一封電報從戰壕中飛速傳出,李正誼焦急萬分:
“請求緊急增援,我部陷入包圍,難以突圍!”
此刻的杜聿明早已后悔不迭,卻已無法改變戰局。
他原本對李正誼信心十足,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驕兵遇上智將,再精銳也只是一頭被牽引的獵物。
被困新開嶺
濃重的硝煙尚未散去,李正誼依舊躲在一處臨時搭建的戰壕里,滿臉塵土,神色憔悴。
他手里的電報機幾經折騰,已經發熱。
白天里,他連續三次發出增援請求,語氣從一開始的強硬,到后來的懇求,甚至不惜自降身份:
“請求空投補給,立刻派兵救援。”但始終只有冷冰冰的幾字回復:“堅守待援。”
堅守?靠什么堅守?
第25師號稱“千里駒”,卻已然失去了馳騁的馬蹄。
士兵們或倒在血泊中,或藏身山谷之間,被困如甕中之鱉。
彈藥所剩無幾,補給線徹底斷裂,炊事班早在三天前就停止開火,僅存的幾口鍋碗瓢盆此刻成了累贅,誰也無心再提熱飯。
一場堂堂正正的師級戰斗,此刻竟變得和荒野求生無異。
李正誼也開始后悔,他想起進新開嶺前的那封情報,明明有人提醒他:前方可能有伏兵。
他卻不以為意,甚至嘲笑情報人員多疑,現在想來,笑的是別人,愚的是自己。
就在這時,一個炸彈突然在不遠處炸開,四縱的總攻開始了。
這一夜,我軍三路并進,連續發動突擊,哪怕亡不小,卻始終未退。
韓先楚親自坐鎮指揮,一邊布陣調兵,一邊調來剛剛運到前線的重炮,直接對敵軍碉堡開火。
李正誼苦心經營的防線,如今在猛烈炮火下,頃刻崩塌。
趙振戈率領的第75團原本負責外圍突破,誰料兩天時間便被全殲,士兵四散而逃,整個防區瞬間暴露無遺。
身旁的參謀提議他盡早撤退,“師座,山路雖險,但也許還能突圍。”
沒等說完,李正誼一巴掌扇了過去,怒斥道:“說撤退者,殺無赦!”
可就在幾小時后,等到一封來自軍長趙公武的最后通電送到時,他的語氣卻換了模樣。
電文只寥寥四字:“堅守待援。”
沒有援兵,只有命令。
李正誼徹底明白了,所謂的支援,只不過是高層維穩的托詞;所謂的“千里駒”,此刻不過是一匹即將被宰的戰馬。
他知道,第25師完了。
第二天清晨,四縱一聲哨響,全線壓上,殘存的第25師兵力已不堪一擊,不少士兵當場繳械投降,另有不少人逃散于山林中。
而副師長段培德和團長黃建墉,也在亂軍中被我軍俘獲。
消息傳來,李正誼如遭雷擊,他咬緊牙關,面色如鐵,整個人幾乎跌坐在戰壕中。
這時,參謀長董魁武走到他面前,壓低聲音:
“師座,如今敗局已定,您得自保才是。”
他不等李正誼回話,指了指不遠處正在搬運物資的伙夫隊伍。
那群人衣衫破舊,神情慌亂,卻在解放軍士兵的包圍中活動最頻繁。
李正誼沉默許久,眼神掠過一旁軍官丟下的行軍鍋,那鍋上沾滿油漬、泥污。
他的目光停留片刻,終于點了點頭。
下一刻,他脫下那身曾讓他傲視同袍的軍裝,換上伙夫的布衣,用灰土在臉上抹了一層,又拿起那只厚重的大鍋,默默地背在肩上。
他背著鍋,混在人群中,一步一步地朝外撤去。
他不再是指揮千軍的師長,只是一個試圖逃命的“伙夫”。
大鍋之下是師長
新開嶺的戰斗結束,我軍在清理戰場的同時,也在搜捕那些四散潰逃的國軍殘部。
每一個被俘的士兵都被集中審訊、登記編號,一切井然有序。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一個神情慌張、步履遲緩的伙夫緩緩走入了我軍視線。
他背著一個碩大的行軍鍋,鍋面尚留著殘油未干的痕跡,腰間還掛著擦鍋布與幾件鍋鏟,一副標準的后勤兵模樣。
他有意識地避開士兵聚集處,專挑運輸隊、炊事組、后勤線穿梭,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若非是在這場極度緊張的戰后搜捕中,或許真能混過去。
不過,他終究小看了解放軍士兵的警覺。
一位在前線打過多次突襲戰的班長正在整編物資,他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那個“伙夫”,頓時皺起眉頭。
此人身上雖穿著伙夫衣裳,但行動間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違和”。
在這個剛剛結束激烈巷戰的時刻,大多數后勤兵都神色惶然、倉皇忙碌,唯獨此人,步態穩健、眼神游移,身上的鍋雖重,卻走得從容。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味道不對。
真正的伙夫,在連日戰事中早已沾滿油煙腥氣、衣物破損不堪,而這位“伙夫”卻不同,更像是剛換上不久的“偽裝”。
班長眼神一冷,攔下此人,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勢:“喂,你哪連的?”
那人愣了愣,隨即低頭佯裝緊張,嘟囔道:“給……給三連送飯的。”
“三連?三連的炊事員今天早晨就撤了,你送的是哪鍋飯?”班長冷笑,手已按在槍柄上。
“伙夫”話語一滯,眼神開始閃躲,一隊士兵迅速將其圍住帶走,在審訊室里,幾個剛被俘的國軍高級軍官赫然在列,神情各異。
李正誼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臉——副師長段培德、團長黃建墉……皆在列。
那些人也看到了他,愣了一下,隨即彼此交換眼神,面露驚異,李正誼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試圖低頭避開,但已然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韓副司令來了!”一名警衛員小聲提醒。
韓先楚跨步而入,他目光掃過一眾俘虜,終于落在那位垂頭喪氣、滿臉黑灰的“伙夫”身上。
沉默兩秒,他突然笑了,他指著那口還掛在背上的行軍鍋,大聲說道:
“李先生,背著大鍋不沉嗎?”
話音未落,審訊室內眾人一片嘩然。
李正誼終于抬起頭,臉上的灰塵遮不住他的五官,也掩不住那股突如其來的羞憤。
他知道,面對這些曾與自己作戰的軍官,自己早已無處遁形。
曾經豪言壯語,如今成諷刺一章;昔日千里駒主將,終究敗給了自己那顆傲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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