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遲到的正義。
1947年4月26日的南京,雨花臺刑場迎來了一個讓整個城市都在等待的人——谷壽夫。這個名字,幾乎成了南京人夢魘的代名詞。
站在刑場的人很多,不只是官方人員,也有無數普通市民。他們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來為親人討個說法,為自己壓了十年的怒火找個出口。
谷壽夫被帶上刑車那一刻,沒有人不盯著他。他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有人沖上前,一掌打掉了他頭上的帽子:“你也有今天!” 這一聲喊,喊出了南京幾十萬條冤魂的沉冤,喊出了活著的人心里的血火。
可要等到這一刻,整整過去了十年。
要說谷壽夫是誰,就不能不提他在南京的所作所為。他是日本陸軍中將,第六師團長,是最早攻進南京的主力軍頭子之一。1937年12月13日,南京陷落。就在這一年,這個六朝古都成為了一片地獄。
進城后的第一件事,谷壽夫不是整頓軍紀,不是安置俘虜,而是下令:“三日內,不問軍紀。”說白了,就是默許搶劫、強奸、屠殺。這不是失控,是有組織、有計劃地縱容。
南京大屠殺發生時,谷壽夫的部隊是主力。他們沿著長江邊、中華門、雨花臺一帶大肆屠殺。一個個坑,一個個槍聲,一個個倒下的生命。在中華門外的一次屠殺中,有數千名戰俘被集體槍決,尸體被推入長江。
據南京軍事法庭后來的調查,僅谷壽夫直接指揮下的部隊,在南京屠殺平民和俘虜超過57418人。這個數字,是官方留下的證據,是一具具尸體堆出來的。真正的死亡人數,或許遠不止這些。
更可怕的是,殺人并不是全部。他的部隊燒、殺、搶、奸無所不為。年幼的女孩、懷孕的婦女、年邁的老人,沒有一個能逃脫。當年有位幸存者曾說:“那三天,是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而谷壽夫,不只是知情,他是主謀。
1945年,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南京的百姓終于可以不用再夜夜驚魂。
可就在中國人民滿心以為這些戰爭罪犯要伏法之時,谷壽夫卻在日本“安居樂業”——他沒有被第一時間逮捕,而是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他早在南京慘案后就被調回日本,表面上是“退役”,其實是被高層保護了起來。
直到1946年2月2日,谷壽夫才在東京被正式逮捕。這時,距離南京大屠殺已經過去了將近9年。
消息一出,中國輿論嘩然。很多人根本不敢相信這個劊子手還能逍遙這么久。中國方面強烈要求將他引渡。
半年后,他被送往上海提籃橋監獄,準備移交南京審判。
就在大家以為事情會順利進行時,谷壽夫的老部下搞出了大動作。河野滿、剛田次郎等人兩次策劃營救行動,甚至動用了假死調包的伎倆。
第一次,他們通過上海監獄的副所長,將一顆藥丸帶進牢房,谷壽夫服藥后“突然病重”,被緊急送進了教會醫院。醫生宣布他“死亡”后,把尸體送到了太平間。
但他們低估了負責押解的中國軍官。當他回想送往醫院的異常后,立刻折返太平間查看。谷壽夫的“尸體”還熱著,根本沒死。他立刻調動人手將其轉移。
當天夜里,幾名黑衣人帶著一具替換尸體潛入太平間,但卻撲了個空。劫獄計劃第一次失敗。
第二次,他們打算偽裝成監獄警察混入南京陸軍特種監獄。這次甚至綁架了真特勤組員,搶了他的證章。原本計劃是活埋人滅口,然后去監獄“冒名頂替”。
沒想到,這位組員拼命掙脫,并設法聯絡了監獄方面。局勢迅速升級,第二波營救在槍戰中失敗告終。兩名策劃者一死一自殺。
經歷兩次失敗,谷壽夫的命算是保住了,但也更坐實了他的罪孽之深。
谷壽夫押往南京后,迎來了真正的法律清算。軍事法庭公開征集罪證,一時間,幸存者、知情者、原南京守軍、平民百姓紛紛出面作證。
有人帶來了當年的照片,有人交上了血書,有人講述親眼目睹的家破人亡。
他面對的是一條條白紙黑字的指控:大規模屠殺非戰斗人員、強奸婦女、焚毀民宅、掠奪財產。
在法庭上,他幾次試圖為自己辯解,說“只是執行命令”,說“對殺人感到遺憾”,還說“死是我應得的”。但這些話,聽起來更像是在做樣子。
他上訴,法庭駁回。再上訴,再駁回。
最終,1947年4月25日,蔣介石親自簽署批準死刑執行。谷壽夫的死刑,定了。
正義之槍:雨花臺上的清算
4月26日上午,檢察官將三封來自東京的家信交給谷壽夫。他以為自己還有希望,沒有細看,隨手塞進口袋。
他不知道,這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11時左右,他被押解出監獄。車隊從南京街頭駛過,兩旁站滿了人。有人鼓掌,有人喊罵,更多的人沉默著流淚。
刑場設在雨花臺。當年,就是在這片土地上,他的部隊殘害了成千上萬的南京百姓。如今,他要在這里伏法。
到場的市民越來越多。有人曾經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在這里被槍殺、妹妹被帶走、父親尸首無存。今天,他們終于能親眼看著這個劊子手付出代價。
走下刑車時,他雙腿癱軟,整個人靠著法警才能勉強站穩。
行刑前的最后陳述,他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說:“如果我一死,能平息中國人的仇恨,那也值了。”
誰都知道,這句話毫無誠意。
12時45分,槍響一聲。谷壽夫,當場斃命。
全場一片沸騰。沒有哀悼,沒有憐憫,只有如釋重負的吶喊。
南京大屠殺的記憶,不該隨著谷壽夫的死而被封存。這不是一段歷史結尾,而是一個提醒:不能忘、不能原諒、不能重復。
谷壽夫的死,只是眾多戰爭罪犯中一個結果。還有更多人,始終沒有得到審判。還有無數家庭,至今找不到親人的遺骸。
所以,我們記住他,并不是因為他有多“重要”,而是因為這個過程本身,象征著正義終將不會缺席。
這個世界或許會遲到,但在雨花臺的那一刻,它終于來了。
《南京大屠殺審判檔案》 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1997
《谷壽夫軍事法庭庭審記錄》,南京軍事法庭檔案館
《中華民國政府公告資料匯編·戰犯處理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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