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瀾三十二年,太子謝景和登基為帝,封國公府嫡女沈清晚為后。
而穿越而來,陪他十年,助他登基的陳鳶,卻被他當眾指婚,嫁給一個最低等的太監。
……
“鳶兒,朕派人驗過了,符翀是真的太監,你不必擔心他對你做什么。”
景陽宮中,謝景和像是談論天氣般談論著陳鳶的婚事。
“鳶兒,朕不愿讓清晚傷心,將你嫁給符翀,是萬全之策。”
看著謝景和一字一句為旁人著想的樣子,陳鳶仿佛聽見了自己心里汩汩流血的聲音。
可她卻還是扯開笑意,裝作無所謂的問他。
“謝景和,那你如今貴為帝王,親自指婚,又該給我多少嫁妝呢?”
謝景和眼底的嘲諷一閃而沒。
“你給朕暖了十年床,又生下一雙兒女,朕自不會虧待你。”
“就以長公主之禮,三百八十八抬嫁妝,朕親自為你備好。”
謝景和站起身來,手指劃過陳鳶的臉,聲音溫如春風。
“鳶兒,當初你從天而降出現在朕面前,說你為朕而來,只求朕稱心如意,朕都記得。”
“朕保證,不會讓你跟符翀太久,等清晚放下芥蒂,朕再接你回來。”
陳鳶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眼前莫名閃過這十年間的種種。
初見時,她看著驚詫的謝景和,笑的燦爛:“謝景和,我叫陳鳶,來自千年后,專為你而來。”
相戀時,她拉著謝景和的手踏上最高山巔,對天起誓:“此生此世此心,永如此刻,朝暮不改。”
成婚時,她不顧禮儀,率先掀起了蓋頭,朝滿臉笑意的謝景和撲過去:“謝景和,我竟然真的嫁給你了!”
畫面閃過,猶如利箭,一箭又一箭穿過陳鳶的胸膛,只剩透骨的刺痛。
她垂下眼,用力將眼中的潮熱忍了回去。
“陳鳶,謝陛下賜婚!”
謝景和滿意的走了,陳鳶坐在冰冷的青磚上,怔怔看著門口。
她自幼父母雙亡,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疼她,但只有一個規矩不許打破。
不許她進老屋的書房。
老人家去世前,還抓著她的手殷殷叮囑:“鳶兒,記住,不要進書房。”
可人的好奇心就是那么奇怪,奶奶去世的第二年,陳鳶還是沒忍住,推開了書房的門。
然后她看到足足裝了一個柜子的典籍,記錄的是歷史上不存在的北瀾朝。
而書房最大的秘密,是一扇門,一扇能通往北瀾朝的門……
陳鳶推開了這扇門,走進了這個朝代。
見到的第一個人的是謝景和,愛上的第一個人,也是謝景和。
可她沒想到,她以為的長相廝守,不過十年。
陳鳶捂住胸口,只覺得那里插了一把刀,往里捅是痛,往外抽也是痛。
“都讓開,一群賤婢,也敢攔本皇子!”
陳鳶抬頭,就看見大皇子謝遠寧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八歲的孩子,穿著精致的衣服,帶著玉冠,對她怒目而視。
“皇后娘娘說你放著好好的貴妃不當,非要去跟一個太監對食,你惡不惡心!”
陳鳶靜靜地看著自己兒子:“謝遠寧,我教過你的,不要從別人的嘴里聽見任何真相。”
謝遠寧氣的臉都紅了:“皇后娘娘溫柔賢淑,怎會騙我!倒是你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怪物才不值得我信任!”
陳鳶微微睜大眼睛,抬手指著自己,低聲喃喃:“怪物?我嗎?”
“九州四海只有你沒有戶籍,天地之大連個親人都沒有,你不是怪物是什么!”
這話將插在陳鳶心口那把刀又往里推了一點,可疼到極致,她竟不覺得難忍,甚至還緩緩扯開了一個笑意。
是啊,天地之大,誰愛她陳鳶?自從奶奶去世后,她苦苦追求的,只是一份偏愛。
為此她不惜跨越時空,不惜放棄現代的便利踏足這刀光劍影的爭儲,她所求的,不過是有人愛。
可到最后,她的丈夫為了別人,要將她嫁人。她的小兒子,罵她是怪物。
陳鳶仰頭望著高懸的穹頂,沒讓任何人看見她紅透的眼。
“謝遠寧,很快,你就不會有個怪物娘親了。”
謝遠寧厭惡的別開頭:“裝什么可憐!”
聽著他腳步聲遠去,陳鳶這才垂眸,看向陷入夜色的坤寧宮。
沒人知道,那里有一扇門,只要她拉開走進去,就能回家了。
坤寧宮那扇門,是她最大的秘密,就連謝景和也不知道。
陳鳶想起當初謝景和知道她來自千年后,曾患得患失的問過她:“鳶兒,我好怕某天睜眼,發現你只是我做的一場夢,你可不可以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那時她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求而不得的那份愛,便認真的回應他:“自然,這里有你,有遠寧和玉窈,我不會走。”
那時,他干干凈凈一顆心捧到面前,哪怕是毒藥,陳鳶也甘之如飴。
她是真動過心思,要跟謝景和在這個不屬于她的朝代一生一世的。
可原來愛這個字對她來說,永遠都是奢望。
從地上爬起來,陳鳶手腳冰涼的沒有絲毫知覺,可她不在意,只是倚在了門口,直直盯著坤寧宮的方向出神。
直到一道嚴厲的女聲將她驚醒。
“皇后娘娘駕到!”
陳鳶順著聲音看去,就看見沈清晚在眾人的擁簇下,如眾星捧月的走過來。
她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張揚和得意,睥睨著她:“陳鳶,聽說你跟了陛下十年,最了解他的喜好,你來說說,陛下想要的婚服,是玄色,還是紅色?”
陳鳶被問的一怔,看著沈清晚,她將滿嘴的苦一點點吞下,輕聲道。
“陛下既然欽定你為妻,自然什么都是可以的。”
畢竟謝景和是那樣會愛人的一個人。
跟她在一起時,明明不能不能吃辣,卻因為她喜歡辛辣而改了口味,哪怕胃疼也不在乎。
當初謝景和要留下她,身邊幕僚都不同意,說她來歷不明,疑似敵國奸細。
謝景和笑的風輕云淡:“我知曉諸位是為孤好,可孤從未對何人動過真心,唯有鳶兒,若日后真死在她手中,孤也認栽。”
過往在心間翻涌出血色浪花,疼的陳鳶攥緊了手。
沈清晚看著她在燭火下精致冷然的臉,眼里閃過嫉妒。
“陳鳶,本宮的命令你聽不懂嗎?還有,見了本宮,為何不跪!”
陳鳶回過神來,卻依舊站著,只是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牌,上面刻著‘如朕親臨’四個字。
她清眸微抬:“皇后娘娘,我無需向任何人下跪。”
玉牌亮出的瞬間,跟著沈清晚來的宮人齊刷刷的跪了下去,沈清晚則是咬緊了唇瓣。
沈清晚膝蓋剛彎下,就被一雙大手拽了起來。
謝景和將沈清晚擁入懷中,聲音溫柔:“你見朕都不用跪,一塊玉牌怎么就讓你屈服了?”
他滿眼只裝得下沈清晚的樣子,讓陳鳶不由掐緊了手。
沈清晚委屈道:“臣妾跪的不是那塊玉牌,是陛下對陳鳶的一片真心,臣妾不愿讓陛下為難……”
謝景和抱緊沈清晚,再看向陳鳶時,只剩徹骨寒意。
他朝陳鳶伸出手,淡淡道:“拿來。”
他眼里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殺意,讓陳鳶心臟重重一抽。
可她生性執拗,直直看著謝景和說:“謝景和,給了的東西沒有收回去的道理,這是你教我的道理。”
謝景和一怔,忽然就想起曾經的陳鳶不懂繡工,他又纏著陳鳶繡個手帕,最后手帕繡出來了,上面的圖案不堪入目。
他拿著手帕憋笑時,陳鳶就想收回去,可他毫不猶豫收入懷中。
“鳶兒,給了的東西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回憶不過剎那,謝景和就收起了眼里的恍惚。
他上前一步,利落的從陳鳶手中抽過玉牌,當著她的面重重砸在地上。
“鳶兒,今日朕便再教你一個道理。”
“此處不是你所謂的家鄉,而是朕的國土,普天之下,朕心之所向,才是真理!”
“來人,將她壓到坤寧宮外跪著,給皇后認錯!”
陳鳶看著全然陌生的謝景和,臉上血色褪盡。
她想掙扎,卻只能被孔武有力的侍衛拖出去。
坤寧宮外,她被侍衛用棍棒打在膝彎處,重重跪了下去。
謝景和看都沒看,只是拉著沈清晚往里走,溫柔叮囑。
“欽天監來報,五日后便是七星連珠,朕想將婚期定在那一天,你覺得如何?”
“還有,你準備的東西朕都喜歡,無需問旁人。”
陳鳶看著他熟悉刻骨的側臉,喉間涌起一股悲哀到極致的血腥氣。
謝景和說的對,此處不是她的家鄉,而是允許他后宮佳麗三千的北瀾。
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謝景和給不了,也不想給。
盯著坤寧宮緊閉的大門,陳鳶一點點忍下了淚。
十年情深一朝斷,君若無情我便休。
陳鳶昂首,卻偏偏笑出了淚:“謝景和,你我結尾,不過如此……”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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