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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成發：火塘邊吊腳樓前苞谷地里忙調解

法治日報記者 吳良藝 通訊員 黃露嬋 賴娟

“有事就找‘發哥’”，在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隆林各族自治縣德峨鎮各村寨，流傳著這么一句話。

“發哥”名叫楊成發，今年44歲，是隆林各族自治縣公安局德峨派出所的一名苗族輔警。他是德峨各族群眾心目中的好“古迪”（苗語，意為兄弟），也是備受同事尊敬和夸贊的好大哥、調解能手。

德峨鎮地處隆林各族自治縣西南部，在這個平均海拔1600米的云貴高原邊緣小鎮，世代聚居著苗、彝、仡佬、壯、漢5個民族，其中苗族人口占比達84.5%，苗語是村民常用語言。因此，外來的干部在開展工作時，常因語言隔閡而“說不進火塘邊的話”“坐冷板凳”。

近年來，隆林各族自治縣公安局通過招錄通曉少數民族語言輔警充實到基層派出所，協助開展巡防、辦案、辦證和調解等工作，進一步拉近警民關系、提升矛盾糾紛化解能力。“發哥”就是其中的一員。

楊成發考入輔警時已經37歲“高齡”。“和年輕小伙子比，我體力和精力也許跟不上，但我也有‘老大哥’的優勢。”楊成發說起入警時的經歷，不禁笑道：“群眾看我成熟穩重，會愿意多說兩句。”

楊成發是土生土長的德峨苗族，熟悉當地民俗傳統和人情世故。入警后，他擔起了調解矛盾的重任。為了更好地向群眾宣講法律知識，他一有空就學習常用的法律法規條文。有的法條晦澀難懂，他就向同事請教、參考典型案例，學深吃透后再用苗語通俗地“翻譯”出來，記錄在小本子上，以備不時之需。經過7年的實踐和打磨，楊成發總結出了自己獨有的一套“調解方案”——“苗語釋法+民俗說理”。

在德峨，因婚姻家庭問題引發的矛盾糾紛占比達60%。按照苗族傳統習俗，男女訂婚前，男方需要給女方一筆彩禮。過后如遇到婚約解除或婚姻破裂的情況，彩禮是否返還往往就會成為引發矛盾的“導火索”。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在婚姻調解中，既要尊重傳統，又要移風易俗；既要以和為貴，又要說法講理。7年來，其他干部、村委啃不下的“硬骨頭”，“發哥”從不退縮，迎難而上。

2021年，德峨鎮八科村塘石下壩青年楊某與羅某確立戀愛關系并訂婚，其間，男方按民族習俗完成彩禮交付。2024年2月，因感情變故女方提出解除婚約，雙方圍繞彩禮返還產生爭議。男方主張全額返還，女方卻以“訂婚禮成”為由拒絕，兩家矛盾逐漸激化，大有劍拔弩張之勢。楊成發得知這一情況后，主動前往調解。

在調解現場，楊成發先用苗語解讀民法典關于“禁止借婚姻索取財物”等法條的立法精神，繼而援引傳統習俗，闡明“解約擔責”的民間共識。經過多輪協商，最終促使雙方達成退還16800元彩禮的調解協議。

面對矛盾糾紛，楊成發往往能夠抓住不同人群的特點、采取不同的調解方式。當新入職的民輔警圍坐討教時，楊成發的回答簡短而又樸實，“每個人的訴求都是不一樣的，我們要做的就是耐心傾聽，努力找到雙方訴求的平衡點。”他說。

2024年初春，轄區村民楊某與羅某因家庭糾紛鬧得“不可開交”，羅某曾多次到法院起訴離婚。楊成發了解到，這對夫妻成婚20余年，擁有較好的感情基礎，矛盾主要是由于家庭瑣事引發的。為了幫他們挽回這段婚姻，楊成發開啟“連續作戰”模式。早上，他趁農忙前與夫妻分頭談心，中午則頂著太陽走訪鄰里鄉親了解情況，傍晚又蹲坐在火塘邊聊家常。經過10余天不懈努力，這對夫妻的離婚糾紛最終得以圓滿解決。

“要想聽真話，板凳就要坐得熱。”這是楊成發常掛在嘴邊的話。他把調解室搬到了火塘邊、吊腳樓前、苞谷地里……哪里有矛盾糾紛，哪里就是他的辦公場所。一年之中他有大半的時間奔走在鄉間，年均徒步里程超過1500公里，足跡遍布各個村寨。2018年以來，楊成發累計主持、參與調解矛盾糾紛160余起，調解成功率達90%以上。

如今，鄉親們真正把楊成發當成了“自家人”，會喊他一起找跑丟的羊，會和他念叨鄰居家的牛吃了自家的玉米苗，還會拽著他的袖子問“‘發哥’，你把我的問題都解決了，咋還不來家里吃飯嘞”……

入警前，楊成發曾在外地經營小生意，日子過得平靜而滋潤。談起入警的初心，這個黝黑壯實的苗家漢子竟有些“害羞”。他說：“苗族人對故鄉都有很深的感情，落葉歸根嘛！而且當警察很帥氣，還能為家鄉做點實在的事，我認為很值得。”

正談話間，“發哥”的手機又響了。他一邊安撫電話那頭情緒激動的群眾，一邊換上沾滿泥巴的作訓鞋。伴隨著老舊警車的發動機轟鳴聲，車輪碾過碎石卷起一路煙塵，駛向大山深處。

來源：法治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