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你又買五塊錢菜啊？”

“是啊，這不家里一個人，吃多了浪費。”

“你不是有退休金嗎？五千塊，一個月都花不完，干嘛這么摳？”

周老漢站在菜市場門口，被老鄰居李大娘逮個正著。他尷尬地笑笑，低頭看著手里的幾根青菜、兩塊錢的豆腐：“不摳點，錢留著以后用。”

李大娘搖頭：“老周啊，你這么小氣，不怕把自己熬成病？”

“哪有？我這身體倍兒棒呢，走路都比小伙快。”周老漢嘴硬。

可他心里知道，這話有點底氣不足。近兩年，他晚上經常睡不好，膝蓋疼，牙也掉了兩顆，但他死活舍不得去醫院。想著自己省著點，留著錢留給兒子，將來還能混個好名聲。

他沒想到，這樣的日子，把他一步步逼到了一條死胡同。

第一，小氣在吃喝上。

周老漢有個習慣，菜市場只買打折菜，過期面包照吃不誤，家里連一瓶牛奶都沒買過。他總覺得，吃飽就行，何必講究營養。

鄰居勸他：“老周啊，六十的人了，多補補，吃好點，別給自己省出病來。”

他一擺手：“吃多了是浪費，省著點，日子長著呢。”

可是，前陣子他去體檢，被醫生罵了回來：“血壓高、血脂高、貧血，你再不重視，遲早倒下。”

周老漢回家后，依然堅持著他的“節儉生活”。吃咸菜、喝稀飯，還理直氣壯：“我身體知道自己，不信醫院那套。”

第二，小氣在人情上。

周老漢一輩子過得“算盤精”，親戚朋友婚喪嫁娶，他能推就推。紅包從來不超兩百，還要跟人家掰扯半天。

“哎呀，老周來了。”

“嗯，紅包就放這，湊個熱鬧。”

“你還是這么小氣啊。”

親戚們嘴上笑著，背后卻都躲著他：“老周啊，心眼太小，巴不得人家辦酒不通知他。”

第三，小氣在娛樂上。

社區搞活動，跳廣場舞、下棋、旅游，周老漢一樣不參加。他總說：“那都是瞎折騰，花錢的玩意。”

別人過得熱熱鬧鬧，他一回家就是關門鎖窗，一個人看電視、喝茶、打瞌睡。

王大媽勸他：“老周，你這樣會孤單的。”

“孤單個啥，我一個人自在。”周老漢說得硬，可夜里一個人翻來覆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轉折發生在去年冬天。

那晚雪下得大，周老漢一不小心在廁所滑了一跤，腰椎摔壞了。躺在地上兩個小時，才被鄰居發現送去醫院。

兒子周平接到電話，嘴上關心，心里卻煩得不行：“爸，你不是一直說自己身體硬朗么？摔一下就躺床上了？現在要花多少錢？”

周老漢攥著檢查單，心里難受得要命：“就幾千塊小事，我自己掏。”

周平撇撇嘴：“那就好，爸，我工作忙，老婆帶孩子也累，你自己多保重啊。”

一句“多保重”，讓周老漢徹底寒了心。

他躺在醫院，看著病房里別的老人，子女成群圍著，陪吃陪喝，自己卻連一杯熱水都沒人遞。

晚上，他偷偷抹眼淚：“我省了一輩子，省出了孤獨，省出了病，還省出了個冷冰冰的家。”

出院后，周老漢像變了個人。

他先把銀行卡密碼改了，給自己買了營養品，又去牙科鑲了顆假牙。

鄰居見他變樣，笑著打趣：“老周，你終于舍得花錢啦？”

“哎，想開了，錢再多，躺在床上花不出去。人老了，要吃好、穿好、活得舒服點。”

他還報名參加了社區的老年大學，學唱歌、學書法。一次跳廣場舞，王大媽笑得前仰后合：“老周，你這舞姿，可以啊。”

“哈哈，別笑，我現在活得比以前滋潤。”周老漢拍著肚子，笑得爽朗。

最重要的是，他開始主動參加親戚朋友的聚會，紅包不再斤斤計較，還學會開玩笑：“咱老周今天豪氣，給三百，不嫌棄吧？”

親戚們見他變了，都樂呵呵地圍上來：“老周，這才像個人嘛，別老摳得跟鐵公雞一樣。”

周老漢笑了，心里說不出的輕松。

現在，周老漢每天都有安排。

早晨打太極，中午和老伙計喝茶、下棋，晚上參加社區活動，手機里加了不少朋友。

他不再指望兒子孝順，更不指望兒媳婦笑臉相迎。他明白了，錢，是給自己花的；朋友，是靠真心換的；生活，是要自己過得開心自在。

有一天，兒子來看他，發現他氣色紅潤，笑著問：“爸，您怎么這么精神？”

周老漢笑瞇瞇地說：“爹啊，終于想明白了，錢不是省出來的，是花出來的。以后啊，爹得活一天，瀟灑一天。”

兒子訕訕笑著：“爸，您別生我氣啊，我那時候也是急。”

“行了，不說這些了，咱們吃飯去，今兒我請。”

這一頓飯，周老漢吃得香，也笑得暢快。他知道，自己終于從那個吝嗇的小氣鬼，變成了一個活得通透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