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是案頭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人工智能時代有了新的命題。如何破題？人工智能時代我們是否還需要行走，需要什么樣的行走？在數字編織的虛擬世界里，行走是否仍是青年成長的必修課？中國青年報邀請中國旅游協會秘書長葛磊撰稿，分享他的所思所想。

我問深度求索（DeepSeek）：旅行的意義是什么？

5秒鐘后，得到這樣的答案：“旅行的意義在于掙脫日常的引力，在陌生坐標里重新校準生命——遇見沙漠教會你荒蕪中的豐盛，一場暴雨打亂的計劃讓你學會與意外共舞，陌生人的善意成為照見人性的棱鏡。它用他鄉的月光解構偏見，用失控重塑從容，讓書本里的文明在神廟石壁上滲出溫度，最終所有跋涉都指向內心——我們穿越山海，不過是為了看清自己如何在世界中既渺小如沙，又遼闊似風。”

文字很優美，內容很有哲理，未必是所有人心中“旅行的意義”，但至少道出了旅行的3個表征：第一，旅行是日常生活以外的“生活”；第二，旅行是“人”和世界的相遇；第三，最動人的旅行，來自“真實”。

毫無疑問，AI正在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旅行也不例外。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我們可能會感受到這樣的場景：

AI幫助我們極為妥善地做好旅游的攻略和行程設計；

AI可以成為一個隨身的，無所不通的“小導游”；

AI可以讓旅行中的照片隨心而變，接近“完美”；

AI可以讓酒店的房間瞬時轉換為你最喜歡的溫度、濕度和明暗度，還播放著你最喜歡的音樂；

AI可以突破語言的瓶頸，即時翻譯AI將打破跨語言、跨文化的壁壘，讓出國旅游這件事變得極為簡單；

在不同的旅游目的地，我們可以和被AI復活的“李白”“蘇東坡”“兵馬俑”數字人對話；

AI和機械人融合的“具身智能”，將有可能成為酒店前臺、餐廳服務員、行李運送員……

顯然，AI正在讓旅行變得更便利、更貼心、更有趣，同時，也引發我們進一步反思：AI時代，年輕人如何旅行？

AI時代，我們更要擁抱真實的山山水水。AI是個“導航圖”，但終點一定是這個美麗星球那些令人屏住呼吸的瞬間——沒有什么能夠替代你站在高山上；沒有什么能夠替代海邊的第一縷陽光；沒有什么能夠替代草原上迎面吹來的風；沒有什么能夠替代江南的春雨、東北的雪花。

AI時代，我們要追尋文化的覺醒。“甲亢哥”來了一次中國，被問到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他的回答不是城市的高樓大廈，不是無人機的炫目震撼，而是在少林寺修習功夫。中國傳統文化的復興，絕不是一句空話，數以千萬計的年輕人穿上了漢服，數以百萬計的年輕人彈起了古琴古箏，我們應去到歷史的現場，去到詩詞和畫卷的原鄉，去到秧歌、英歌舞還在熱烈舞動的地方。

AI時代，我們要追尋自我的成長。AI提供了便利性，但年輕人要擅長在旅行中“找苦吃”。要知道，孔子為何帶著弟子周游列國？司馬遷為何趕著牛車深入民間？徐霞客為何“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中華民族的文化基因中，始終有“壯游”的傳統。年輕人要身體力行丈量世界，將旅行中的收獲內化成你的勇敢、堅韌、寬厚，以及走向更長遠人生的人格力量。

AI時代，更要珍惜人和人的相遇。日常生活里，我們已經習慣于在虛擬和現實中跳轉，甚至虛擬和現實的邊界越來越模糊。但在旅途中，沒有任何東西比眼神交匯的怦然心動更美好，比一句熱情的問候更溫暖，比陌生人之間善意的傳遞更動人。請勇敢地打開自己，勇敢地接受善意，勇敢地釋放善意，在人性的善和美中找到“人間值得”的意義。

我的少年時代，生活在一個鄉村。那時候我的夢想很模糊，只是渴盼能夠走向遠方，把生命帶到足夠遠的地方。后來，旅行變成了興趣，遠走山河，徒步、單車、搭車，旅行讓我成了一個更開闊的人。再后來，旅行變成了我的終身職業，因為我堅信，旅行就是人們對生命的理解——當我們意識到生命只有一次，那么，生命的質量很大程度取決于你的“體驗”。

AI關于旅行意義的回答，真的挺好——“穿越山海，不過是為了看清自己如何在世界中既渺小如沙，又遼闊似風。

來源：中國青年報（2025-05-16 0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