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2月的萊蕪戰役只用三天時間,就殲滅蔣軍五萬六千人,生擒了第二綏靖區中將副司令李仙洲、第七十三軍軍長韓浚。
我們在電視劇《特赦1959》中看到王耀武暗諷李仙洲帶的部隊就是五萬頭豬,葉立三怒斥痛哭流涕的李仙洲,那都是符合史實的——葉立三的歷史原型就是在萊蕪戰役中被俘的韓浚。
1959年12月4日,第二綏靖區中將司令兼山東省政府主席王耀武第一批特赦;1960年11月28日,第二綏靖區中將副司令李仙洲第二批特赦;1961年12月25日,第七十三軍中將軍長韓浚第三批特赦。
關于韓浚的軍銜和部隊番號,不同史料有不同記載,有的說他是整編七十三師少將師長,有的說他是第七十四三軍中將軍長,而這兩種說法居然都沒有錯:當年蔣系軍隊有敘任軍銜和職務軍銜,比如戴笠就是敘任少將掛中將職務軍銜;韓浚的七十三軍有時候也叫整編七十三師,比如張靈甫在孟良崮被全殲的整編七十四師,那就是俞濟時和王耀武的“老家底”七十四軍。
陳誠崽賣爺田不心痛,他在萊蕪之戰把王耀武的本錢全部打光,只給王耀武留下了一座孤城濟南和一些雜兵,所以王耀武早就知道自己守不住濟南,他在《濟南戰役的回憶》中抱怨自己的守城部隊“戰斗力均差,尤其地方保安團隊多為地痞、流氓、地主、惡霸、散兵游勇和一部分拉來的壯丁編成,裝備差,待遇低,精神渙散,更不堪一擊。”
王耀武特赦后,跟杜聿明、楊伯濤、溥儀等人擔任了全國政協文史專員,李仙洲則回到家鄉擔任了山東省政協委員和常務委員。
關于萊蕪戰役蔣軍三日被捉五萬的原因,王耀武和李仙洲都寫了回憶文章,王耀武的題為《萊蕪蔣軍被殲記》,李仙洲的題為《萊蕪戰役蔣軍被殲始末》,這兩篇文章均在全國政協《文史資料選輯》上發表:王耀武既不“攬功”也不擔責,只是平鋪直敘幾流水賬,李仙洲則表示王耀武也要承擔起指揮失誤的責任。
王耀武和李仙洲關系很好,他們寫回憶文章絕對沒有爭功諉過的意思,事實上“有功”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事。
雖然王耀武和李仙洲不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沒有像“土木系”的黃維、楊伯濤、宋瑞珂、邱行湘、方靖等人為了陳誠而大打筆墨官司,但作為山東同鄉,與李仙洲同一批特赦的國民黨中央執委兼山東省黨部主委龐鏡塘還是覺得他應該站出來說幾句,于是就寫了一篇《關于萊蕪蔣軍被殲記一稿的補充材料》,以證明萊蕪蔣軍被全殲與王耀武無關:“第二綏靖區司令官王耀武根據山東地區的自然形勢,特別由濟南驟然抽調大部兵力南下,恐怕影響‘保衛濟南’的任務,不同意國防部這種部署,曾擬出兩個方案建議國防部重新考慮作戰計劃。”
王耀武倒是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我當時任國民黨年第二般靖區司合官,住在濟南指揮戰事,戰場指揮官是第二綏靖區副司令官李仙洲……陳誠一面命令整編十八師胡璉部、整編七十四師張靈甫部、整編八十三師李天霞部、整編二十五師黃伯韜部等向駐臨沂一帶地區進犯,一面命令我派十二軍霍守義部經明水及吐絲口向萊蕪一帶地區活動。”
王耀武接到陳誠電令后,就知道陳誠這樣調兵遣將無異于“送貨上門”:解放軍的戰略意圖很明顯(說是明顯,其實也就王耀武等少數幾人看得出,老蔣、陳誠和李仙洲都被蒙在鼓里),那就是把濟南的蔣軍調到萊蕪包餃子:“當時我不同意分散兵力進駐萊蕪、新泰,曾建議仍以十二軍以博山為依托,在明水、博山、萊蕪之間地區活動,如解放軍大部隊來攻,即退入博山的既設陣地,與在博山的七十三軍協同作戰。”
王耀武不想動,但是志得意滿的老蔣和陳誠根本就不同意王耀武的建議,老蔣親筆寫信,命令王耀武必須馬上行動。
王耀武萬般無奈,只好召集副司令官李仙洲、副參謀長長羅幸理、第二處處長陶富業、第三處處長錢伯英、第四處處長吳隸基研究部署,制定了四條求穩不求功的行動計劃,并一再要求李仙洲“到達指定地點后迅速構筑工事,竭力搜集敵情,隨時具報”。
王耀武這話說得很明白了,那就是步步為營,見勢不妙掉頭就跑回濟南,但是李仙洲不像王耀武那樣聰明圓滑,對陳誠的命令不敢有半點違抗,反而抱怨手下只聽王耀武的不聽自己的:“整編第四十六師原屬桂系李、白的部隊,我與師的師長韓練成以前未見過面,素不相識;第七十三軍是王耀武的基本部隊。該軍的軍長韓浚與我是黃埔陸軍軍官學校第一期第三隊同期同隊同學,唯自一九二四年畢業以后,未曾見面,但在學校的時候,彼此情感尚不錯;其余各級干部,一無相識。在國民黨的軍隊中,首先講歷史的關系及個人感情,已養成一種習慣,因此,這兩支部隊能聽王耀武的命令,對別人的命合,就不一定貫徹執行。”
其實不管韓練成韓浚聽不聽李仙洲的命令,他們都注定有去無回——王耀武有兩個計劃,老蔣和陳誠一個都不批準,此去萊蕪有三條路,他們偏偏要走王耀武確定的“死路”。
據龐鏡塘回憶,王耀武的建議被老蔣和陳誠否決后,就想再找一個門路,通過龐鏡塘聯系上時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秘書長”的吳鐵城,請吳鐵城游說參謀總長陳誠,結果好大喜功的陳誠連吳鐵城的面子都不給,堅持讓王耀武出兵,并命令李仙洲走三條路中的死路。
當時王耀武的部隊自北往南進犯有三條路:第一條是由臨朐南田穆陵關遙控沂蒙山區;第二條是沿泰山徂徠山一路南進兗沂地區;第三條是取道吐絲口出泰山的東側直搗新泰、萊蕪地區。
連不太懂軍事的龐鏡塘都知道:“前兩條道路由高而下成高屋建瓴之勢,南攻的軍隊每操騰算,取道臨朐是上策,布置好了還可左右逢源,多方得到策應。 取道泰山徂徠山一路(即沿津浦鐵路線南下),由于交通便利,調度靈活,也可以運用自如,不失為中策。后一條道路則出兵峽谷處處處于被動,如果孤軍深入,更易于腹背受敵,進進退維谷。獨采取由吐絲口南下,則軍隊進入峽谷,前后便不能互相策應,等于自己投進了口袋,一經到了山區深處,必然會遭受到四面襲擊,首尾不能相顧,最后終于全部被殲為止,這是下策。”
在山東地面,龐鏡塘是王耀武的“文搭檔”,他對王耀武的戰略意圖理解得十分透徹并溫泉贊同,奈何陳誠和老蔣不是王耀武龐鏡塘,于是令他們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國防部’所決定采用的正是這第三條路,我主張頂回去,請‘國防部’重新考慮再作決定。”
山東文武兩大員紛紛走不同渠道向老蔣和陳誠進言,奈何陳誠就像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要走吐絲口,因為他以為解放軍沒有力量再與他打大仗,李仙洲自然是走捷徑越快越好,這就說明李仙洲剛出發的時候,敗局就已經注定,他是被老蔣和陳誠的一意孤行送上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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