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老板為了鎖死我，強迫我買車買房，讓我借高利貸。
強硬拒絕后，我的辦公桌變成垃圾桶，何主管讓我拎包走人。
可我看著桌上十多個銷冠獎杯，陷入沉思。
客戶資源，是要全部收走的。
工廠失誤，要硬要我賠償的。
搶客戶，造黃謠，污蔑我故意報低價，公司瘋狂打壓，企圖封殺我。
我轉身創業，他們卻哭著求我給口飯吃。

##1.
我修完十年來的第一個年假，神清氣爽的回到公司。
主管讓我去一趟老板辦公室。
「錦顏，我看最近車貸和房貸你都還完，對賺錢都沒動力了，剛好公司要搬新辦公室，考不考慮在附近買套房啊?！?br/>我抽了抽嘴角，看向他手腕上價值不菲的手表，想起他最近在朋友圈曬出剛買的豪華大別墅，腦子轉了轉。
作為公司十年銷冠，我可謂兢兢業業，好不容易還完車貸房貸，為了把我和公司鎖死，老板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暫時沒這個打算，我還是喜歡輕松點的日子。」
我搖搖頭，捏著筆準備在本季度提成上簽名，卻發現少了一單。
「楊總，我孟加拉那條生產線怎么不見了，二十多萬美金又給我吞了？」
他叼著煙，撇了撇嘴，一臉理所當然：
「小林啊，你看這么大的單，你要是拿了提成就拍拍屁股走人，公司很虧的，如果你打算在公司附近買套房，再不濟嘛....我幫你擼個高利貸，再給自己的人生上上強度，我才能放心把單子交給你?！?br/>「而且公司內部改革，決定把工齡封頂十年，你往后就不再疊加工齡獎了哈。」
「如果堅持不接受公司安排，你就主動辭職。」
我扯了扯嘴角，他還真以為公司做起來全靠自己，學了一招卸磨殺驢。
孟加拉的單子堪比印度，砍價砍得起飛，哪怕給了定金也不一定按時給尾款，本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應對之策。
但現在嘛......希望楊總工廠夠大，能夠承擔堆貨的代價。
這不是他第一次搶我單子。
只是顧及著多年積攢的資源，身上背著貸款，我才不得不妥協。
如今無債一身輕，手上有閑錢，放手就是干。
我咬著后槽牙，冷冷一笑：
「提成和賠償金，你結清，我就走。」
##2.
我們公司是做機械制造，專門對接國外公司的采購部門。
雖然開單周期長，但勝在一單提成最少都有兩三千，更不用說一條生產線談下來提成十萬以上。
尤其是近年來形式不好，國外客戶更傾向于看過工廠后，再做比較下單。往往競爭激烈，十多家供應商能為一臺單機搶得頭皮血流。
對于外貿業務員來說，熬夜做報價，為業績焦慮失眠，防著老板拿低價搶客戶，都已是家常便飯。
我摔門而去，壓下心頭的怒火，點開今天要發送的報價仔細檢查。
底下的組員小陳卻戳了戳我的肩膀，他悄咪咪小聲問我：
「組長，你是不是得罪了楊總？」
「什么？」
翻閱的手頓了頓，我有些迷茫不解。
五分鐘前發生的事情，現在公司的耳報神已經這么靈通了嗎？
「組長，看大群。」
我點開企業微信，大群里的消息一條緊接著一條不斷刷新，急忙劃到最上面。
「林錦顏，不要以為你是老員工就可以報低價，強調過很多次要按照報價表來談，造成公司的損失你來負責嗎？」
我打開最上面的文件，這份報價分明是上次去展會時，楊總和客戶已經面對面說好價格，而我在當中只起到一個翻譯的作用。
到現在他嫌棄利潤點少了，還要扣下我的提成。
最致命的是，因為是楊總在展會上直接交涉客戶，我也并未來得及工作留痕。
「公司的損失我承擔，那公司的利潤你能全給我嗎？」
我不再給他留面子，索性撕破臉，直接在大群大膽開麥。
楊總像是沒想到我會當眾駁他面子，在群里裝死。
大群瞬間死寂下來，而辦公室原本喧鬧的鍵盤敲擊聲也戛然而止。
我環顧四周，發現同事們停下工作，抬眼注視門口走入的少女。
##3.
「林錦顏，兩個小時內把客戶整理給我?！?br/>少女大步上前，連名帶姓輕飄飄說道。
是老板的女兒，楊巧巧，今年剛畢業，平時學校放假會來公司，楊總讓我帶她多熟悉熟悉業務，以后也好接手他的事業。
楊巧巧是懂一些皮毛，這足以她在同齡人面前自傲。
「你要我手上的客戶？」
我只覺氣血瘋狂上涌頭頂，攥著文件的指尖泛白。
「我爸沒和你說嗎？有的時候，人還是不要太自恃其高，你再怎么厲害，也是公司成就了你，我現在學成畢業，憑借我現在的能力要你的位置是綽綽有余?！?br/>楊巧巧滿臉自得，目光掃過我的桌面，狠狠將文件掃落一地，抬起腿使勁在地上踩了踩：
「占著茅坑不拉屎，我看你這個位置，很適合拿來放垃圾桶，也方便了大家嘛?！?br/>她勾勾手，門外的保潔早有準備，將沉甸甸，散發惡臭的垃圾桶放在我的工位邊。
不甘在心中翻涌，我怒火中燒，指甲嵌進肉里，讓大腦稍稍冷靜。
同事們捂著鼻子不敢說話，被空氣中散發的腐爛味道熏得眼睛通紅。
我低頭忍耐，死死盯著地下露出的文件一角，不發一言。
她似乎很滿意我的退讓，野蠻的拿起我桌上的文件抬腳就走，鼻腔發出濃烈的鄙夷。
「你這種窮酸命，哪有我爸說的那么難對付?！?br/>她的聲音很大，同事們看似工作，實際都在用余光觀察我的反應。
我咬牙切齒，這么多年在行業深耕，他們還真以為拿到我的客戶就萬事大吉了？
剛剛楊巧巧走得急，我還忘記說。
公司回購率最高，單價最高的客戶Miky放出話來，她的訂單只會跟著我轉移。
她說：「Tina，你的眼光毒辣，下一個項目類型跟著你買準沒錯。」
##4.
第二天，工位旁的垃圾桶已煥然一新。
來來往往的同事，大家寧愿自帶垃圾袋，也沒人丟我身旁的垃圾桶。
我在工位上玩「黃金礦工」，一邊等待Miky的來電。
「林錦顏！你給我的客戶怎么都是小客戶，生產線呢！」
楊巧巧怒氣沖沖的一腳踢開辦公室門，將手上的客戶表砸在桌上，飛我一臉。
「小客戶歸你，大客戶都被你爸搶走了?！?br/>我頭也不抬，專心致志的操控著電腦上的小人夾金礦，漫不經心回答。
楊巧巧對我冷淡的態度十分不滿，她直接按了關機鍵。
我不想再做卷王員工，本著做做停停累不死自己的原則，有部分報價做到一半還沒保存。
「楊巧巧，你真以為我這十多年白干的？你小心得不償失，二十多歲的年紀和你爸一起負債累累?！?br/>看著面前漆黑的屏幕，我怒極反笑。
「你不過是運氣好，才有這么多的訂單，你能干的我也能干，我可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發送了報價給客戶，今天客戶就說要下單生產線?！?br/>楊巧巧斜撇著我，眼中滿是鄙夷，她炫耀的揚了揚手中和客戶的聊天記錄。
我看著她手中一閃而過的聊天記錄，藍色的word文檔十分扎眼，開心的笑出聲來。
天才，楊巧巧也是個天才。
有這樣一個臥龍坐鎮公司，何愁不倒閉？
「那就祝你開單大爆了?！?br/>我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楊巧巧見我還能笑得出來，一時不對勁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她驕橫的指著辦公室所有人，聲音又尖又細。
「今天這個垃圾桶不扔滿，你們誰都別想下班走人！」
「林錦顏，你這輩子就只配和垃圾呆在一起，別以為你是銷冠就可以在公司混社保，還敢休年假，我呸！」
她一口濃痰噴在我的手上，踩著高跟鞋氣勢洶洶離開。
十年銷冠，我還需要混最低檔次的社保，饒是知曉楊巧巧的奇葩，我都難免被這句話驚到。
我瞇了瞇眼，冷臉將手上惡心的濃痰擦掉，眼中的墨色幾乎將瞳孔吞沒。
楊巧巧，客戶要一個目錄，你把所有產品價格都列出來。
你等著被客戶套用，同行剽竊。
##5
介于我在公司的威望，同事們低下頭不敢看我，只一味的往垃圾桶丟干垃圾。
看到Miky發的簡訊，我拿起車鑰匙，一腳油門殺到工廠。
我接過她身后的行李，放到辦公室，工廠里十分僻靜。
「謝工！」
「黃工！客戶來了！」
發去的信息和電話都無人接聽，厚實的職業裝讓我的額頭微微出汗。
可我記得我已經提前提交了客戶到訪表。
「Tina，我們最近談的機器呢？」
她四處打量著工廠，尋找著目標機器，疑惑看向我。
「實在抱歉，我的老板要把我趕走，現在還在協商階段?！?br/>我面露無奈，聳肩搖頭。
Miky卻十分欣喜，她眉眼彎彎，一個熊抱摟住我，親熱道：
「太好了Tina，我上次和你說的投資項目，你現在終于可以認真考慮下?！?br/>她指的是上次提出，希望我成為她們在中國本土的貿易公司負責人，我本來以仍然在職的理由推脫，但這次看到我和公司分道揚鑣，又讓她揚起了希望。
我腦海中已有規劃，但現在還不舍得打破她的期待。
「真的很感謝你的信任，但我們現在還是先把這一單完成?！?br/>我揚起專業的職業微笑，和她詳細的介紹起相關的機器，雖然沒有機器在運行，但是我對機器的材質和產量熟記于心，頭頭是道。
當價格和數量敲定，我將文件再三檢查，打印出來。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震怒。
「好啊，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都要離職了還這么不安分，想挖走公司的大客戶！」
「爸，我就說這個賤人翅膀硬了，連叫她擼個高利貸都推三阻四的，肯定是自己退縮沒能力開單，對公司根本不忠心！」
楊總和楊巧巧大步走來，身后還跟著烏泱泱一大群人。
原來，他們為了攪黃我這一單，提前調走了所有的工程師，讓客戶對我的印象變差，最后再上演一出表態度的戲碼。
坐享其成，把我的客戶搶走。
眼中的寒意如暴風雨襲來的寧靜，既然他們想玩，那我就滿足他們！
Miky的胳膊微不可察捅捅我，朝我眨眨一雙碧眼，露出看戲的微妙笑容。
好戲開場了。
##6.
楊巧巧用肩膀奮力擠開我，我一時不防，向后踉蹌兩步。
我冷眼看著這兩父女上躥下跳的表演。
楊總一臉諂媚，蹩腳的英語讓Miky憋笑的嘴角尤為艱難，楊巧巧斷斷續續的英語更是讓人忍不住抖動肩膀。
「我這個員工手腳不老實，不但愛吃回扣，還想把大客戶挖走，一點誠信都沒有?！?br/>楊總在Miky面前絮絮叨叨，看著我一臉哀其不爭，一個勁的把臭的往我身上抹。
楊巧巧在一旁急忙打斷，她露出討好的媚笑，高跟鞋狠狠踢在我的小腿上，我忍不住面容扭曲，后退兩步。
「不過我們現在會把她踢出公司，您可以繼續相信我們的產品和公司....」
「Tina這種貨色當初就是舔著臉進來，這么多年從我爸爸手上搶了不少單子，以權謀私，我們純屬出于同情才留下她，只是她最近做的越來越過分，我們才忍無可忍.....」
周圍的工程師聽不懂英語，但楊總和楊巧巧盛怒的語氣，他們議論紛紛。
「楊總終于惱了這個女魔頭，每天圖紙和派單各種催，好像活不過今年一樣?！?br/>「是啊，還是楊總對我們和顏悅色，每年都給我們加薪?！?br/>「楊總萬歲！我們的好時候可算來了！」
我臉上泛起一絲苦笑，訂單多催工期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按照約定時間交貨只會讓公司惹上官司，況且工程師提薪的事情是我提出的，楊總這個鐵公雞巴不得一個個無償勞動。
真以為我走后他們還能享受到這個待遇嗎？
Miky不動聲色的朝我挑挑眉，嘴角的謔笑似乎在調侃我遇公司不淑。
按照我對她的了解，她指定沒憋好屁。
她直直盯著兩人的表情，似乎在確認他們到底有沒有撒謊，楊總和楊巧巧兩人被她盯得無所遁形，挪開目光四處張望，Miky卻發出一聲輕笑：
「原來是這樣，我早就不太滿意Tina的服務，如果貴公司可以盡快把Tina辭掉，我會考慮將我現在最大的一筆訂單交給你們公司的。」
她當然不滿意，不滿意磨了我大半年，我還是咬緊牙關沒有答應她的請求。
楊總和楊巧巧卻喜笑顏開，他們想著這筆訂單足夠公司吃一年的，這和天上掉錢沒有差別，自然什么要求都全然答應。
「我告訴你，林錦顏，半小時內你不收拾好東西走人，我就讓何主管把你的東西全丟垃圾桶！」
楊總將我剛打印的合同撕碎，碎片上我的抬頭和聯系方式明顯，讓他怒不可遏。
「你現在，立刻！脫下公司的工裝，給我滾出工廠，我不管你是不是裸奔！」
窗外的葉子都被這聲怒吼震得抖幾抖，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7.
大家用奚落嘲諷的眼神看著我，期待看到我痛哭流涕，下跪認錯的場景。
我沉默片刻，低頭看著印有logo的工服，惡心得胃里一陣翻涌。
幸虧我穿了內襯，毫不猶豫的脫下外套。
Miky不懂中文，她只看到我開始脫下外套，就急忙去行李箱內拿出自己的衣服給我套上。
寬寬松松的衣服把我襯得十分滑稽，我轉身打車離開。
手機上很快就傳來銀行余額的信息，轉入四十萬。
楊總老婆發來明細，上到工衣費用，下到中午包飯的伙食，都扣個干凈，按照十年的成本來算，林林總總扣了二十萬。
我毫不含糊，將公司樂捐、支付工衣費用的證據提交上去，順便舉報了消防不合格等，種種一切提交給律師，等待勞動仲裁。
這段時間，我也在著手創辦我的貿易公司。
每個銷冠最后的命運都是單干。
當法院傳票發到公司，我的手機被打爆。
「你個死白眼狼！我楊世杰在這個行業混這么多年，我看哪家公司敢用我封殺的人！賤人！我看你怎么在這一行立足，還敢背刺公司！」
楊世杰的電話一茬接著一茬，瘋狂輸出不堪入耳的臟話和最惡毒的咒罵。
我掏掏耳朵，轉手掛斷，看外頭的日光正好。
手上的客戶要轉化為自己的，還需要點時間。那些因為楊世杰的話將我拒之門外的供應商，我都記在小本本上。
沒辦法，我就是這么記仇。
這個國家大把物美價廉的機器制造商，只要質量和售后過關，我并不在意名氣。
我的事業如火如荼，和之前的客戶說明了自己要出來單干的決心。
多年的合作，各大公司的采購商并不想更換我這樣專業的供應商，視頻交流確定是我本人后，紛紛向我拋來橄欖枝，有意愿繼續合作。
楊巧巧也沒閑著，她在一條朋友圈下艾特了我。
我洗漱完躺在床上，抱著好奇的心態點開。
標題：給賤人一點顏色瞧瞧。
圖片曬出的是客戶轉的定金喜報。
定睛一看，這縮水的價格....
原來楊巧巧讓出了三十個點，慶祝自己虧本開出第一單生產線。
我笑得錘墻。
##8.
楊世杰的公司最近出現危機。
小林告訴我，上次楊巧巧那條生產線，楊世杰為了女兒開門紅，虧本都咬牙接下。
更大的禍端在后頭。
客戶一句看看目錄，涉世未深的楊巧巧抽風的將所有價格發送過去。
最致命的是，她發送的還是工廠的底價.....
「組長，你是不知道，那個中間商瘋了一樣拿著底價到處對比，現在幾乎每個同行都知道我們的價格，楊巧巧又打不得罵不得，楊總在辦公室摔壞了不少茶碗，天天在公司里咆哮，和火藥桶一樣?！?br/>我聽著小陳心有余悸的語氣，勾起一抹嗤笑。
「底價而已，楊總家大業大，這算什么?！?br/>「不過他也真是倒霉，從組長你手上搶來的孟加拉客戶，現在尾款也不付了，他就指望著孟加拉的尾款來填補虧空呢，嘖?！?br/>我撇撇嘴：「要是這么容易給齊尾款，那就不是孟加拉的，我估摸著會在工廠里放一年落灰，楊巧巧那條生產線就要另外組租賃一個廠房?！?br/>我氣定神閑的呷了口茶，真當我軟柿子好捏呢。
補不回來的虧空，楊世杰會從哪里省錢呢？
哎呀，真是難猜。
隨著時間推移，我的公司位置也敲定下來，就在老東家500米的范圍。
辦證件不易，貿易公司正式開業那天，讓我有些莫名的熱淚盈眶。
Miky還為此特地打了電話慶賀，還送上開業禮物。
「Tina，恭喜！雖然我有點可惜你沒有和我一起合作，但還是希望你一切都好，我很期待和你公司合作的第一單，一定給你個大大的開門紅?！?br/>「謝謝你Miky，我一定給你大大的折扣，最實惠的價格?！?br/>我真摯道謝，電話那頭卻話鋒一轉，開始抱怨起來。
「你一走，那家公司就顯得很業余，根本讓人沒有想談下去的欲望，老板還經常半夜發消息給我，嘰嘰喳喳說半天。」
我啞然失笑：「那我現在和你嘰嘰喳喳邀請你合作，我找到了質量相同，但價格更好的供應商，有沒有興趣了解下？」
Miky顯得驚訝，她雀躍的聲音提高音量：
「當然有興趣，你知道的，在中國我最相信你！找個時間，我們談一談這一筆訂單，還好你一走我就留了個心眼，還沒簽合同呢?！?br/>我勾了勾唇，直接應下。
和她閑聊半刻后，心滿意足的掛斷電話。
楊世杰當老板當慣了，怎么可能再適應業務員這個身份，他的爹味自然從行為舉止、說話做事中溢出來。
我早知他們是搶不走Miky這種大客戶。
##9.
我將Miky需要的機器整理出來，公司的工位坐滿了一半。
見我來到，他們面露難色，目光不住的瞥向我的辦公室。
我推門入內，面前的人竟是楊世杰。
此時他肆意坐著我的椅子，把腳架在桌上，時不時上下搖晃，那副享受的表情仿佛他才是這家公司的老板。
見我來到，一張老臉皺成一朵盛開的菊花。
「小林啊，離了我，你淪落到這種初創小公司混社保，你說你要是識趣點借個高利貸，讓公司放心，也不至于蝸居在這種破地方?！?br/>「這家公司老板我認識，只要我一句話，你明天就不用來了。」
我放下手中的東西，叉著腰歪著頭，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胡謅唬我。
我暗自發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會辭退自己？
楊世杰是不是經常在被窩里偷看霸總文，不然這種高人一等，自以為是的優越感是從哪來？
他看著我默不作聲，臉上越發自得。
將手上的文件丟到地上，站起身，扣了扣鼻屎彈在地上，自信道：
「只要你幫我把孟加拉的尾款催到，幫巧巧處理下底價泄漏的問題，我就勉為其難讓你回到公司?！?br/>「工資也給你漲200，高利貸呢你也多少意思意思，借個百來萬有個動力就成，還有那筆遣散費你也給我打回來?！?br/>「那我現在又是你老板，怎么著你得給我女兒放尊重些，到時候公開下跪道歉，我會盡力勸巧巧既往不咎的?！?br/>楊世杰倨傲仰起頭，一味自說自話，吃定我一定會接受。
我挑挑眉，毫不猶豫抬手把隔夜茶水潑他臉上。
深棕色的茶水從他臉上淋下，黏在他溝壑的皺紋上，難看丑陋。
他的表情僵直。
「你這欠樣，打你又怕你爽到，這句話你要是聽不清聽不明白，我還能刻你碑上?！?br/>我勾勾唇，按下了辦公桌旁的安保鍵。
「臭婊子，你個狗娘養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世杰捂著眼睛，惱羞成怒的一邊咒罵一邊沖來作勢打我。
我站在原地，悠悠然的看著他如跳梁小丑的模樣。
兩個身材魁梧的保安一左一右鉗住他的胳膊，像拖麻袋一樣將他往外拽，他雙腳離地，鞋尖蹭著地板，徒勞掙扎著，嘴里憤怒的叫嚷：
「我認識你們老板，回頭我讓他把你們都開了！」
無人理會。
我一起走出辦公室，對著員工點頭，示意繼續工作。
楊世杰眼睛瞪的老大，他的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事到如今他徹底明白這家公司的所屬人。
「楊總認識誰能開了我？」
我笑的一臉惡意：
「現在，是我把你開了?！?br/>##10.
我讓大樓加強安保，馬不停蹄飛去國外和大采購談合作。
當我談下項目，已經兩月過去。
一下飛機，我的手機震個不停。
「林總，你快來公司，門口來了一大批工人，喊著要見你，我們根本勸不走！」
我心焦，一路飛馳回公司，遠遠就看見門口烏泱泱圍滿了人。
「林總，求你給我們一條生路吧，楊總公司一倒閉，我們家里人上上下下的根本沒飯吃。」
「楊總根本彌補不上空缺，就拿我們的工資開倒，都降到四千一個月了，我們入職以來就沒有受過這種天天加班的日子啊，這哪是人過的！」
「楊總說了，只要你回去處理完問題，他立刻給我們漲回原樣，這才沒辦法來求您來了?！?br/>黃工和謝工首當其沖，他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楊世杰的罪行，見我來到就往我身上撲。
我嫌惡的躲開，當初這兩人可是輪流舔著臉拍楊世杰馬屁。
「來我這找罵來了？不是說要和楊世杰過上好日子了，這日子是過得是挺生活的，有聲有色，晚上還能奮斗在一線，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黃工和謝工兩人面如死灰，圍觀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真不知道他們老板給了他們多少錢，連臉都不要了來求老板回去?！?br/>「活該被當槍使，真有心老板自己為什么不來求，真是蠢得要命。」
「哎，不蠢怎么裁銷冠啊.....」
奚落聲四起，惡毒的話像一把把利劍直插兩人的心。
黃工和謝工想到此刻楊總過著愜意舒適的生活，苦惱的是今年的環球旅行又要延后了，而自己拿著黑奴的工資，還幫著把尊嚴踩腳下，腦子豁然清醒。
他們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兩人手腳相撞人仰馬翻，顧不得臉面，將脖子上的工牌一丟，垂頭喪氣灰溜溜的走了。
像是牛馬摘下了鼻環。
「記住了，這家公司，不在我們的供應商考慮范圍?！?br/>我想著手上十年積累的客戶，絕不讓楊世杰賺一分錢！
##11.
金九銀十，許多公司的采購計劃都即將開展。
這個行業一向風聲傳的極快，我手上這些大客戶同我合作的事情，許多工廠快把我座機打爆，工作手機上都是供應商的自我介紹。
這當中還包括楊世杰的公司。
Miky推開辦公室，看到的就是我一個接著一個電話掛斷的場面。
「Tina，不知道我的項目能不能在你這里排的上號？」
「你又笑我....」
我恨不得拔了座機線，求片刻寧靜。
她是老客戶，許多要采購的機器在上次我們就已交流過，如今在意的不過是供應商的質量和售后問題，我將選好的供應商一一列舉，不論是折扣還是公司規模，都和她詳細說明。
最后敲定了家發展規模和速度中等的一家供應商，綜合考量下來，性價比最高。
Miky正要離開時，走到門口又扭過頭來：
「Tina，你的前一家公司不老實，聽說他們給出了超低價，在市場上惡意競爭。」
她拉開門抬步要走，不曾想大門反方向打開，險些一屁股坐地上。
隨著鞋跟在地板上敲出一串尖銳的脆響，一個人影貿然闖入。
「林錦顏，你個賤人！我就說Miky怎么消失了，原來是你在搞鬼！」
楊巧巧徑直上前，伸手就要扯我頭發，將我按在地上。
Miky眼疾手快，從后面一腳踹倒，楊巧巧重重的摔在地上，不斷哀嚎。
「我讓我爸找人做死你們，我看你們這兩個賤人能狼狽為奸到什么時候！」
我挑挑眉，指了指角落的監控，面帶謔笑：
「有志氣，我喜歡，這下我但凡有任何擦傷，別怪我訛你?！?br/>楊巧巧初入社會，不過是仗著楊世杰才作威作福，如今勢微，只顧著逞一時氣憤。
她猛地爬起來，頭發散亂，用頭直直的撞過來，我身后是高大堅硬的書柜，她瞄準了怎么樣也得讓我脫層皮。
我躲避不及，頭重重的磕在書柜上，隨著書柜和上面實打實的書轟然倒塌，眼前出現一瞬白光，陷入昏迷。
##12.
輕微腦震蕩。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辦公室的監控提交給帽子叔叔。
楊世杰和他老婆在我面前威逼利誘，我仍不松口，堅持將責任追究到底。
見明面上過不去了，夫妻二人廢好大一番力氣才將楊巧巧撈出來。
「林錦顏，你一定要把事情鬧得這么難看嗎？」楊世杰老婆攔住我的去路，眼里似乎能噴出火來。
「是誰先不仁，你心里沒數嗎，我的補償費扣的錢你作為財務，一清二楚?！?br/>我張了張蒼白的嘴唇，斜眼撇她。
楊世杰老婆自知理虧，一時啞言，可一旁的楊巧巧回嘴：
「誰知道那么多客戶，白的黃的黑的，你是用什么手段拿下的客戶，還要我說嗎！只是我爸太善良，沒把你的丑事捅出去，這些年都是睜只眼閉只眼，我們家是和你合作不上了，那么多姘頭小心給你捅爛！」
我咬咬牙，楊巧巧狗改不了吃屎。
「我要告她造謠誹謗！」
我高高舉起手，給剛走出來的楊巧巧又送回審訊室。
警局里有監控，鐵證如山，發生突然，楊巧巧說破嘴也要被拘留個十五天。
我已經徹底厭煩和這一家蠢貨對線，索性全盤托出。
「楊世杰，難道你不好奇為什么楊巧巧發送的是工廠低價嗎？」
「還有那條孟加拉的生產線，我沒有和你要回，你是不是覺得我特蠢，白白丟了十萬提成?！?br/>「以為能和Miky合作，你拿著之前的采購表，和工廠交代先做了不少機器出來吧，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厲害，特未雨綢繆。」
我垂眸勾唇，散落的發絲將我襯得陰冷。
從一開始交接客戶，我給楊巧巧的最新報價就是工廠底價，誰敢去審核老板女兒的報價呢？
只是沒想到她能蠢到透出所有機器價格，給了我個意外之喜。
孟加拉生產線尾款本不難催，可老板偏偏是個認人不認公司的性格，我一離職，他寧愿把機器放在那里生灰，堆到工廠沒有地方放了，再乘火打劫壓下價格拿下。
至于Miky，不和她串通好演一出戲，還怕楊世杰還不肯放人。
我看著面前人恐懼驚慌的表情，舔舔嘴唇：
「你可以再試試得罪我。」
##13.
楊世杰資金鏈斷裂，但新辦公室的合同已經簽署，他不得不答應孟加拉客戶壓價的要求，以換取資金周轉。
后面還有楊巧巧那一條虧本的生產線等著他。
我打開手機，翻到楊巧巧炫耀的那條朋友圈，默默點了贊。
確實，某些賤人是付出了代價。
身體回復后，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公司也在有條不紊的發展著。
午后，我倒在椅子上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林總，救命啊，」小陳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姓楊的他不是人，沒穿工服樂捐就算了，現在連平臺運營費都要均分到每個業務頭上，還有她女兒那單虧本賣出，也要讓去全公司人背鍋，說是居然沒人發現，說我們是個草臺班子.....」
「可我看楊世杰不是都要卷鋪蓋走人了？」
我刷著楊巧巧的朋友圈，見她把所有的動態都屏蔽，就知大事不好。
小陳苦悶的聲音更低了幾個度：「工廠那里我不清楚，反正我們這些業務每天都因為左腳先踏進公司被罰錢，直接從工資里扣，你可以猜猜我上個月工資多少....」
「才兩千！我都不知道下輩子要怎么過?！?br/>我有些咂嘴，沒想到資本家剝削起來是挺狠的。
「來姐這里干，帶你吃香的喝辣的?！?br/>我沒有絲毫猶豫，小陳從入行就是我在帶，膽大心細，把手上的業務分些給他，我很放心。
可我沒想到，小陳是帶著禮物來的。
半個月后，他準時來公司報道，隨之傳來的是楊世杰的公司被舉報稅務和消防不過關，私自克扣員工工資。
這都是小陳的手筆。
彼時，他正一臉驕傲的朝我眨眨眼，像是等待表揚的小孩。
我給他指了指準備好的辦公桌，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干得好小伙子，我看好你，今年你的業績是一個人完成五十萬美金哈?！?br/>「.....」
貨代那里告訴我，Miky的貨物已經發出。
除此之外，她還兼職了我們公司國外的門面，無論任何需求，都把我的名片和聯系方式推給對方。
「下一單給我多點折扣哦?！?br/>她在電話那頭，隔著時差和我調笑，我直呼冤枉，和她合作連利潤都不敢要。
掛斷電話，抬頭看向窗外夜色，心中感慨。
或許再有個十年，一切又大不相同。
后續
經濟繁榮，公司也乘著這陣東風扶搖直上。
路過鬧市區，我看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五年未見，楊世杰的老婆素面朝天，枯黃的臉和干癟的手微微顫抖，在買菜的攤位前正大聲爭吵，只為了便宜兩毛錢。
「真當我的錢大風刮來的啊，兩毛錢都不肯便宜做什么生意！」
她的嗓門大，身后的男人已習以為常，順手將邊邊角角散落的紅辣椒和蒜頭，一股腦的塞進透明紅色袋子里。
那個瞎了半只眼睛的中年男人連皮帶都斷了半截，勉強用帆布背帶固定腰褲，哪看得出來幾年前還是意氣風發的老板，楊世杰。
「你們簡直一家都是小偷，我以后不會再賣給你們。」
攤主脾氣上來，大步走出來，將袋子里的東西倒進垃圾桶，氣急了用腳踩進去，大力的推搡趕走他們，又罵罵咧咧的繼續叫賣。
「爸，媽！快撿起來啊，晚餐又有著落了?！?br/>不遠處，楊巧巧捂著鼻子，尖銳的聲音傳遍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