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將兄/文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有一個夢想，那就是當上單位里的工程師。

我年少無知之時，還以為工程師相當于軍棋里面的師長，能管工程旅工程團工程營工程連，工兵見了我家老爺子都得齊刷刷敬禮，除了工程軍和工程司令，妥妥的高級干部。后來才知道這是一種職稱，和趙本山的“六級木匠”一樣，相當于中級知識分子。

最終老爺子如愿以償，成為了一名工程師，我問其感受，老爺子唏噓一番，彼時工程師早已廉價，“比驢還多”。

老爺子比喻有些鄙俚，但就像二三十年前詩人輩出之時，往往有人稱呼報館同事老唐為詩人時，他總是慍怒不已，“你才是詩人，你們全家都是詩人”，如此描述應是異曲同工。（詳見老唐的故事：）

我高中時頑劣叛逆，總覺得知識無用，學習總是淺嘗輒止，母親就會拿出實例試圖說服我——她的單位又來了兩個大學生，工資每月七百，已快和工齡二十年的她拿的一樣多了。所以知識就是力量，學歷就是高工資。

1990年代的大學生還是天之驕子，每年錄取人數不足百萬，大專生畢業就是知識分子，起步助理工程師。

猛將兄考大學時恰逢擴招，校園里高職、專科、本科，除了上三年還是上四年也無甚區別。大學上完找個班上，本地找不到外地廝混只要努力也能順風順水，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如今的大學生卻是越來越多，記憶中自己校園里的學弟學妹們就個個生于憂患，人人都以考研為目標。當下研究生畢業人數已破百萬，人數與三十年前的本科+大專人數相仿，含金量卻難以望其項背。

比如寧夏三甲醫院招人，起步就是博士；高校攬才，亦是博士門檻。更別提各種單位，一張口就是高層次人才，緊缺人才，急缺人才……就是不提大學生人才。

2023年13個區屬事業單位發布“高層次急需緊缺人才需求目錄”，包括了寧夏大學等5所高校，寧夏疾控中心、自治區人民醫院等5所醫療機構以及寧夏社科院和寧夏農科院兩所科研單位。

一共384人，最低學歷要求是碩士，其中要求博士學歷的為286人，占比達到了74.47%。

發出如此感慨，是看到了今日新聞，原來的寧夏職業技術學院和寧夏工商職業技術學院都通過考核，被教育部公示為“寧夏職業技術大學、寧夏工商職業技術大學”。

對于職業教育而言，可喜可賀。對于怠惰因循或是囿于學力之人，同樣是提升。忽然想起畢業多年之后，寧夏大學一躍成為211，畢業證書似乎也會變得熱辣滾燙起來。

魯迅說，北京的白菜運往浙江，便用紅頭繩系住菜根，倒掛在水果店頭，尊為“膠菜”。當年我們做題理解這句話，標準答案是物以稀為貴。

細細讀之，卻還有更深層次的意思，白菜變成“膠菜”，本質沒變，叫法升級了。

今年初春，猛將兄專門去看了一個招聘會，里面的求職主力也正是職業學校、能源學校的畢業生，而參與招聘的，能夠為“初試”排起長龍的，也多是電力、新能源、化工類的企業。

這些企業，往往遠離城市，“棋盤井聽過沒？”“諾日公知道嗎？”

但你我又有什么辦法呢？

最新的數據顯示，2025年高校畢業人數達到了1222萬人。這其中有多少是C9的，有多少是985的，又有多少是職業技術學校的呢？

你我又沒生在可以4+4的家庭，擁有可以提供200萬耳環的父母，就只能一個個被擺在鬧市之中，而那些被紅頭繩倒掛于水果店的，已是幸運兒了。

如今城里難見驢了，但牛馬啊，白菜啊卻是越來越多了。

□校對：英子 搖搖

□審核：老六 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