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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著名品牌“巴黎水”（Perrier）的丑聞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2024年9月初，法媒《世界報》和法國國際廣播電臺（RFI）聯合調查發現，“巴黎水”在法國的水廠水源受污染后，水廠以紫外線、活性炭等原用于自來水的消毒工藝進行非法處理，最終產品不符合“天然礦泉水”標準并存在健康風險。今年年初，這兩家法國媒體再次揭露，法國政府維護了雀巢的利益，卻犧牲了消費者的利益。當地時間5月19日，法國參議院調查委員會發布調查報告，指出“巴黎水”的生產商——雀巢公司存在消費者欺詐行為，且法國政府監管不力甚至涉嫌蓄意包庇企業。對于一些鐘愛“巴黎水”的消費者和工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則大新聞。

一樁典型的法國丑聞

法國“巴黎水”（Perrier）已經有120年的歷史了。它的水源來自法國南部加爾省的天然碳酸泉，制作流程是：取水后凈化，并且在裝瓶期間，再次添加二氧化碳氣體，使得瓶裝“巴黎水”中的碳酸化水平與韋爾熱茲泉水的碳酸化水平相匹配。當然，“巴黎水”最出名的還是獨特的“淚滴”形狀的綠色瓶子，里面泛著輕盈的氣泡，是歐洲精致和高雅品味的代名詞。

然而如今的“巴黎水”可能已不再代表優雅，而是丑聞的代名詞。2024年9月，《世界報》和法國國際廣播電臺（RFI）聯合調查發現“巴黎水”的部分礦泉水工廠存在非法水處理行為。水廠在水源受污染后，以紫外線、活性炭等消毒工藝進行非法處理，產品既不符合“天然礦泉水”標準，也存在健康風險。根據歐洲法律規定，天然礦泉水不得進行任何可能改變其特性的消毒或處理，因此雀巢公司對礦泉水的消毒行為實則非法。2024年9月，雀巢旗下生產“巴黎水”等品牌的水務子公司同意支付200萬歐元來結束訴訟。今年2月，《世界報》和RFI再度披露，雀巢違法行為的背后，實則是法國政府的默許。在一份日期為2023年1月20日、至今仍保密的文件中，時任法國衛生總局（DGS）局長杰羅姆·薩洛蒙（Jér?me Salomon）向時任法國衛生部副部長艾格尼絲·菲爾曼·勒博多（Agnès Firmin Le Bodo）提出明確又激進的建議：“事關健康和監管問題，法國衛生總局建議政府立即暫停雀巢孚日省（Vosges）工廠的飲用水運營和包裝授權。”換句話說，政府要立即采取行動關閉這幾個水源遭到污染的水廠。就在提建議之前，薩洛蒙已經在2023年1月9日舉行的會議上提交了一份證據：孚日省工廠使用網眼尺寸低于0.8微米（μm）的微濾器并不符合規定，因為會影響水中的微生物含量；出水點（井出口）的水從微生物角度來看不健康，因此不能被視為天然礦泉水。然而結果就是，這份證據被法國政府忽略了。

當地時間5月19日，法國參議院的報告更是揭露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雀巢水務公司自2021年開始游說法國政府，允許他們繼續以“天然”的名義銷售經過處理的巴黎水。報告更是明確指出：總統馬克龍辦公室成員知道“雀巢多年來一直在作弊”。法國參議員亞歷山大·奧伊齊耶（Alexandre Ouizille）領導了這項為期六個月的調查。他在接受采訪時表示：“這起丑聞是監管部門和國企勾結的典型案例。”奧伊齊耶還表示，雀巢的刻意隱瞞和欺詐行為為公司帶來了30億歐元的凈利潤。法國政府是否從中獲利？目前沒有相關數據證實此事，但馬克龍曾在今年2月表示，他與雀巢之間沒有“協議”，也“沒有與任何人勾結”。

為什么“巴黎水”會被污染？

面對丑聞，雀巢并未承認存在不當行為，同時表示瓶裝水行業面臨著“共同挑戰”——未受污染的水越來越。這些污染可能是化學性質的：與農業活動相關的農藥和硝酸鹽，尤其集中在尼姆海岸的葡萄園；以及來源不明的永久性化學物質（PFAS）。2024年4月，法國衛生總局的一份文件顯示，尼姆附近一個水源地出產的“巴黎水”可能沾染了糞便中的細菌“大腸桿菌”。這些事件迫使雀巢公司銷毀了300萬瓶“巴黎水”。

今年2月，巴黎綠黨參議員安托瓦內特·古爾（Antoinette Guhl）隨參議院調查委員會訪問了韋爾熱茲污水處理廠，詢問“這些糞便細菌是否可能來自跨市污水處理廠”。雀巢飲用水公司總裁穆里爾·利諾（Muriel Lienau）提到了一個可能性：這些糞便可能來自生活在污水處理廠附近的野生動物。他同時表示，在一口水井附近發現了一座有人居住的小石屋。研究人員大膽估計，城市化是導致天然礦泉水資源被污染的因素之一，與其他天然礦泉水水源地不同，“巴黎水”水廠建立在一個工業活動區，附近居住著30萬居民，其中包括距離不到20公里的尼姆都市區。

雀巢領導層在公開聲明中強調了“塞文山脈暴雨”是造成污染的原因之一。預計隨著氣候變化，暴雨將變得更加頻繁和劇烈。“巴黎水”還面臨著另一種氣候危機：干旱。由于干旱日益頻繁，加爾省省長于2024年5月發布命令，要求雀巢水業在未來幾年限制天然礦泉水的取水量。同時省長將授權最大取水量從2024年的157萬立方米降至2027年的135萬立方米。地下蓄水層越低，污染稀釋作用越小。過度開采蓄水層，尤其是在氣候變化的背景下，也會導致資源退化。“含水層越低，運營者在保護區外擴大集水區的范圍就越大，污染風險也就越高。”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CNRS）水文地質學家弗洛倫斯·哈貝茨（Florence Habets）解釋道。

純凈水的浪漫理念

法國南部加爾省的韋爾熱茲是“巴黎水”的源頭。從羅馬時代開始，這里的天然水就備受推崇。20世紀初，英國貴族圣約翰·哈姆斯沃思（St. John Harmsworth）經歷一場車禍后，曾在這個溫泉小鎮度過一段時間。之后，他從法國醫生路易·佩里耶（Louis Perrier）手中買下了這處泉水，并開始將其裝瓶出售。如今，“巴黎水”的困境觸及了這個品牌的核心。對于居住在韋爾熱茲的5800名居民來說，“巴黎水”已經成為家族故事。“這是我們的日常生活，我們的民族瑰寶。在這個小小的瓶子上，韋爾熱茲的名字已經閃耀了160多年。”韋爾熱茲市長帕斯卡爾·福爾圖納特-德尚（Pascale Fortunat-Deschamps）說道。

專家認為，那種認為可以從水源地獲取純凈水，無需任何干預就能裝瓶，還能確保食品安全的想法，浪漫且不切實際，它經不起人類活動的現實考驗。另有科學家認為，就是這樣的浪漫思想推動雀巢公司賺取數十億美元。“他們想賣泉水，因為在公眾眼里泉水價格更高。如果他們只是像處理自來水那樣對泉水進行再加工，就越來越難宣稱這一點浪漫了。巴黎水的價格自然沒有那么貴。”“國家應該制定方針，雀巢水務公司應該遵守并采取行動， 確保水的純凈和居民就業問題，共同保護我們的水、我們的技術和我們的未來。”福爾圖納特-德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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