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的愛情形形色色,有些感情在現在看來都很超前,卻被寫得極為美好。難怪魯迅評價《紅樓夢》:把傳統思想都打破了,說人物都是“真的人物”。
第五十八回,接續了第五十七回整篇伏筆林黛玉和賈寶玉未來的“生離死別”,曹雪芹特別的寫到一個奇特的三角戀故事,就是“杏子陰假鳳泣虛凰”。
這段故事毫無疑問是對寶黛釵三人“黛去釵嫁”的特別“間色”,用梨香院的藕官、菂官與蕊官的愛情故事,影射寶黛釵的姻緣。其中重點有兩個:
其一,以藕官菂官不得眷屬,影射木石姻緣無果;
其二,以藕官接受蕊官作“續”,證明賈寶玉娶薛寶釵是以“續弦之禮”,并在婚后接受了薛寶釵的夫妻之情。
這段故事與《終身誤》曲子的伏筆相吻合,是為八十回后寶黛釵姻緣悲劇的關鍵伏筆,倒也毋庸贅述。
說回藕官、菂官與蕊官,這三個小戲子在梨香院并不算出彩。論才藝,不如小旦齡官;論風頭,不如正旦芳官;論周全,不如文官。但要論行事離經叛道,誰也不如她們。
藕官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兩人常演一些《牡丹亭》《西廂記》一類才子佳人的戲文,竟然日久生情,假戲真做,日常相處就如同夫妻一樣。
這是《紅樓夢》中描寫的第一對同性情侶。之前寫薛蟠在學中與金榮、香憐玉愛等人,不過是龍陽之癖。而賈璉與小廝們胡鬧,也只是紓解性欲,并無一絲真情。而像馮淵那種酷愛男風之人,也沒寫他有什么伴侶。唯有藕官與菂官這一對,雖然沒有得到任何人祝福,卻生生做成了“夫妻”。
可惜菂官不知為何香消玉殞,藕官痛失愛侶悲痛欲絕,便每到菂官的忌辰都要為之祭奠。但這還不算奇特。等后來補了蕊官與藕官配戲后,藕官竟漸漸地又對蕊官柔情蜜意地相處起來,關鍵蕊官竟然也接受了,二人儼然又像藕官與菂官一般,成就了新的“姻緣”。
盡管明代和清初,社會底層風氣開放,孌童男館風靡,社會對龍陽斷袖之事見怪不怪,甚至反成附庸風雅之事。但類似梨香院“三官”這種假鳳虛凰之事,卻并不常見。更奢談像她們這種相處的自自然然,并無避諱之情了。
芳官等人見菂官死后,藕官雖傷心,卻又移情至蕊官身上,就問她:“為什么得了新的就把舊的忘了?”他說:“這又有個大道理。比如男子喪了妻,或有必當續弦者,也必要續弦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丟過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續,孤守一世,妨了大節,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
藕官的續弦理論,時至今日依舊是社會觀念的主流。夫妻一方喪偶,若有條件還是當續則續。而在《紅樓夢》時代,盡管對女人守寡要求苛刻,卻對男人續弦動輒以人倫大節給予開脫,也是時代的悲劇。
不管如何,藕官在菂官死后,以蕊官續之,并且不忘菂官之情,都可謂是情深義重,三人也演繹了一出特別愛情的美好。拋開都是“假鳳虛凰”的女兒身,單以真情實感而論,倒頗似蘇軾的《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中之情意深重。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是蘇軾在發妻王弗去世十年后,為她寫的祭奠之詞。詞中滿滿都是對亡妻的思念,也并沒有因為續弦娶了王弗堂妹王潤之而改變了對亡妻的感情。藕官就仿佛是蘇軾,菂官如同王弗,蕊官就像王潤之,死者不忘,生者情深,這遠比陸游拋棄發妻唐琬,娶了王氏為續弦,又對嫁作他人婦的前妻唐琬念念不忘,要堂皇的多。
藕官、菂官與蕊官的相處,除了苦澀都是甜蜜。苦澀是因為經歷了生離死別,甜蜜則是干干凈凈,沒有摻雜任何世俗與人性欲望的純真,正應了“此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如果不是抄檢大觀園后,藕官與蕊官淪落到了地藏庵那座人間“地獄”,她們的感情真是叫人羨慕。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她們的感情,依舊屬于《紅樓夢》中最好“嗑”的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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