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款留學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老子
2025年5月22日,美國國土安全部部長克里斯蒂·諾姆(Kristi Noem)宣布,哈佛大學的“學生和交流訪問者項目(SEVP)”認證被立即撤銷。
這一決定意味著哈佛大學將無法在2025-2026學年招收新的國際學生,現(xiàn)有持F類或J類簽證的國際學生若無法轉學,將失去合法居留身份 。
這一措施被視為特朗普政府對哈佛長期抵制的升級行動。
此前,美國政府已因哈佛拒絕配合“反猶主義調查”和“廢除多元化政策”的要求,凍結了該校22億美元的聯(lián)邦撥款,并威脅取消其免稅資格 。
美國政府取消哈佛大學招收國際學生資格
根據(jù)哈佛大學官方最新數(shù)據(jù),截至2025年5月,中國在哈佛大學的留學生總人數(shù)約為1,365人,這個數(shù)字不僅彰顯著中國學生對哈佛學術資源的向往,也體現(xiàn)了哈佛對中國人才的認可與接納。
在這1365名中國留學生中,本科生有53人 ,別看人數(shù)不算多,但他們在哈佛國際本科生群體中可是相當耀眼。
他們占國際本科生總數(shù)的約14%,在哈佛國際本科生來源國中排名第三,僅次于加拿大和英國。
哈佛大學
如今美國的“政策”一出,這些學子可能將不得不“另謀他就”。
那么中國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留學生到哈佛上學的呢?答案便是庚款留學,說直白一點就是庚子年的賠款留學。
說起庚子賠款留學,很多人可能比較陌生,但如果說到辛丑條約賠款,大家可能就要好記一些了。
1900年,庚子年的中國大地硝煙彌漫,八國聯(lián)軍以鎮(zhèn)壓義和團運動為借口悍然入侵。
義和團
第二年,一紙《辛丑條約》的簽訂,讓中國墜入了沉重的深淵。
清政府被迫向11國賠償白銀4.5億兩,分39年還清,本息合計高達9.82億兩,史稱“庚子賠款”。
這筆巨額賠款以關稅、鹽稅作抵押,中國財政瀕臨崩潰,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美國作為賠款接收國之一,最初獲賠3293萬兩白銀(約合2444萬美元),然而其實際損失僅為獲賠金額的十分之一。
辛丑條約簽訂
這一“虛報冒報”的秘密,被中國駐美公使梁誠敏銳揭露,也由此引發(fā)了后續(xù)一系列影響深遠的事件。
1908年,美國國會通過法案,決定將超出實際損失的1078萬美元“退還”中國,但這筆退款有明確規(guī)定——必須用于教育,資助中國學生赴美留學并創(chuàng)建清華學堂。
美國這一決策看似是慈善之舉,背后卻暗藏戰(zhàn)略意圖。
伊利諾伊大學校長詹姆士毫不掩飾地表示,“教育中國青年將使美國在精神與商業(yè)上收獲最大回報”;1905年,因《排華法案》引發(fā)中國抵制美貨運動,退款也有重塑美國形象的考量;傳教士明恩溥更是建議通過留學生“消弭中國反帝情緒”,企圖培養(yǎng)親美精英。
辛丑條約
1909年,清政府設立“游美學務處”,正式啟動庚款留美選拔考試。
這場考試堪稱嚴苛,分兩輪進行。
初試考查國文、英文、史地,復試則涵蓋物理、化學、代數(shù)、幾何等十幾門科目 。
第一次舉行考試,630人報考,最終僅錄取47人,錄取率不足8%,可見難度之大。
此后一直到1929年,中國一共選派留學生1828人,這里面有1279人是由清華學校直接派遣。
早期的清華
雖然說美國是包藏禍心,但是這些踏上赴美求學之路的中國學子,也成為了中國近代教育變革的先鋒力量。
在這批赴美留學生中,麻省理工學院(MIT)、哈佛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頂尖學府成為了熱門之選。
1909年首批47人中,就有10人進入MIT,主修化學工程、機械工程等專業(yè)。
哈佛大學也迎來了中國最早的一批學子,像趙元任在哈佛攻讀數(shù)學與哲學,后憑借對學術的熱愛與鉆研,成為了語言學先驅。
竺可楨專注于氣象學研究,為中國現(xiàn)代氣象學奠定了堅實根基。
竺可楨
康奈爾大學則培養(yǎng)出了胡適、茅以升等在人文與工科領域成績斐然的杰出人才。
從學科選擇來看,當時的留學生呈現(xiàn)出鮮明的特點。
80%的學生選擇化工、機械、冶金等實用學科,期望通過技術實現(xiàn)救國理想。
像胡剛復,這位哈佛物理學博士,歸國后積極引入實驗物理學方法,為中國培養(yǎng)了大批科學人才。
胡剛復
而剩下20%學習法律、政治等文科專業(yè)的學生,也在各自領域發(fā)光發(fā)熱,像張福運,他于1911年進入哈佛法學院,成為中國首位哈佛法學畢業(yè)生,歸國后在北京大學教授國際法,并在政界擔任要職,推動了中國法學教育與國際接軌。
還有趙元任,在哈佛橫跨數(shù)學、音樂、語言學等多個領域,開創(chuàng)了漢語音韻學研究,實現(xiàn)了跨學科的融合創(chuàng)新。
這些學成歸國的留學生,宛如火種,在各個領域點燃了希望之光。
在教育與科學領域,梅貽琦作為首批庚款生,擔任清華大學校長期間,確立“通才教育”理念,推動清華大學向世界一流學府邁進。
梅貽琦
葉企孫從芝加哥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后,創(chuàng)建清華物理系,培養(yǎng)出錢三強、錢學森等“兩彈一星”元勛,為中國科技發(fā)展儲備了核心力量。
侯德榜在哥倫比亞大學深造后,發(fā)明“侯氏制堿法”,打破了外國的技術壟斷,提升了中國在化工領域的國際地位。
在社會變革方面,胡適將杜威實用主義哲學引入中國,積極推動新文化運動,傳播民主思想。
顧維鈞畢業(yè)于哥倫比亞大學,在國際外交舞臺上,憑借卓越的智慧與堅定的立場,捍衛(wèi)國家主權,還參與了《聯(lián)合國憲章》的起草。
顧維鈞
林語堂從哈佛獲得碩士學位后,以英文寫作向世界展現(xiàn)中國文化,成為跨文化傳播的典范,增進了中外文化的交流與理解。
然而,對于庚子賠款留學這一歷史事件,評價應該是多元的,既有積極的一面,比如幫中國培養(yǎng)了很多先驅者,但也體現(xiàn)了殖民主義的文化戰(zhàn)略。
從積極方面來看,它為中國培養(yǎng)了近2000名頂尖人才,直接推動了現(xiàn)代教育、科技、工業(yè)體系的建立,清華、燕京等大學的誕生也受益于此。
燕京大學
但不可忽視的是,美國退款本質上是“以華制華”的文化殖民策略,與日本挪用賠款發(fā)展軍備相比,列強的意圖差異盡顯無遺。
盡管存在爭議,庚子賠款留學所帶來的啟示卻超越了時代。
它深刻證明,教育救國的力量不容小覷,知識分子的覺醒遠比單純的技術引進更具長遠價值。
同時,留學生們在吸收西方文明的過程中,堅守本土文化根基,才能真正實現(xiàn)文化的自主發(fā)展。
中國第一批哈佛學生,作為庚款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庚款留學
王士杰于1912年獲得哈佛文學哲學學位,王仁輔在1913年取得數(shù)學學士學位,他們的專業(yè)選擇體現(xiàn)了當時中國對文理并重人才的迫切需求。
張福運成為中國首位哈佛法學畢業(yè)生,開啟了中國法學教育與國際接軌的先河。這些學子以卓越的學術能力與深厚的家國情懷,搭建起了中西文化交流的橋梁。
1936年,哈佛大學300周年校慶時收到中國校友捐贈的紀念石碑,正是早期留學生群體連結中西文化的生動象征。
中國校友捐贈的紀念石碑
百年后的今天,哈佛大學每年依然吸引著眾多中國學子(2023年本科錄取約10人),而百年前先驅者們“學貫中西、報效祖國”的開拓精神,也在一代又一代留學生身上延續(xù)。
庚子賠款留學這段歷史,是中國近代史上最具矛盾性的篇章,它既是殖民壓迫的產(chǎn)物,又是民族自救的起點。
這些留學生背負著國恥,卻將屈辱轉化為強大的動力,他們播下的火種,最終照亮了古老民族的復興之路,成為一部震撼人心的民族史詩。
哈佛大學
如今美國政府新出“政策”,在美留學的學子們將何去何從?
美國政府與哈佛的對抗,本質是選舉政治裹挾下的意識形態(tài)博弈。
短期看,特朗普政府通過打擊“自由派堡壘”鞏固保守派選民支持。
長期而言,學術自治的退讓可能削弱美國在全球知識網(wǎng)絡中的樞紐地位。
正如哈佛圖書館前館長所言:“當大學淪為政治工具,文明對話的燈塔便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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