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石道

在我小時候的眼里，村子是世界上最大的地方。長大了走出村子，在外見過大世界，曉得村子其實并不大，也就是那幾百戶千多人，但我仍然覺得家鄉是世界上最大的地方。

因為那里有胸懷寬廣的父母和萬千想象，而且她包容并絲牽著你的靈魂，無論你走到哪里，甚至天涯海角。即便世界再偌大，地方再無數，也只有家鄉才具有這個神奇的功能。你在外無論如何煩惱，但一旦回到村子，心靈受之洗禮，記憶為之肆意，只要住上幾天，心身為之舒暢，煩惱為之滌蕩。

有人想不通卻講這是個事情怪，其實一點都不奇怪，只因她是你的村子也是你的家鄉。對于追求世俗的人來講，或在村子受過傷的人來說，村子是一個特不值錢的地方，甚至有一種厭惡感，她并沒有城市的一草一木值錢，但對于我來說，村子則是一塊藏著金礦銀礦甚至用來制造芯片的稀有金屬沃土，她讓我真正懂的一個人生活在世界上生命的價值和涵義。哪怕你在外混得再好，哪怕你做高官領厚祿，但如你失去了對村子的愛或者村子于你的愛，若不一命嗚呼卻也死了一大半，盡管你并沒有為村子做過什么。

人人都忙，但個個都忙得心慌，應該講，這是不爭的事實。老實話，不管如何忙，絕大多數人是在忙生存、忙生活。

至于為什么忙，主要原因是，生活成本太高，比如, 住房、醫療、教育，吃飯穿衣還在外，就忙得個死去活來甚至人獸不分，但又曉不得誰之罪也。照道理講，科技發達，經濟發展，人應該從忙中解脫出來，做點自己感興趣的事，然而，遺憾的是，此往往事與愿違，甚至比科技落后經濟貧困時更加忙，其實忙來忙去忙的都是自己不喜歡的事——為那幾張鈔票即便不情愿不樂意也硬著頭皮忙。

表面上看，忙得特別熱鬧，實際上，卻又忙得使人麻木。這樣的話，從大的方面講，忙得失去了興趣和愛好，忙得享受不到文化及推動文化繁榮發展。是的，人人都在為生活生存忙，個人因忙而沒有自由時間，即便再優秀的文化產品，也和別人毫無關系，想必能活下來都是萬幸。老實話，有許多忙，都是毫無意義的，哪怕在機關單位上班，哪怕打工或自己做老板，除少數人外，大都并不愿意做那些事，但問題是，如不做就沒飯吃，在這種情形中，人們像機器一樣工作。

實際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機器，做完了一飽一睡，或并未一飽一睡，而半飽半睡，這里，只有奴隸，沒有自由人，還是那句話，奴隸是不會產生好文化的。這種為生存生活的忙，把人的心都搞麻木了也搞死了，而且身體也不見得能健美，讓人恨工作，使人設盡方法偷奸耍滑。

如我現在就是這樣，一天到晚在那兒做事，全是我不愛做的，但又不得不做，否則就會餓肚子。為了肚子，我也好，微友諸君罷，做了或者正在做的自己不愿做的事，但最最喜愛的事卻靠邊站，奈何，奈何，奈何明月照溝渠。其實這也是一種痛苦，但有什么辦法呢。倒是羨慕蘇格拉底，因為蘇格拉底社會有許多奴隸，奴隸們為富裕家庭的蘇格拉底做工，而蘇格拉底乃得忙其所樂意忙者。

這不公道，在一個理想的文化中，必能人人工作，而且樂意工作，即便不能徹底自由，至少不能完全被生存生活壓的翻不過身來，即便把眼睛從飯碗移開一會兒，也不至于立刻啪的一聲打個粉碎。在這樣的社會里，大家才會真忙，而忙得有趣，有成績，也出成績。

碼字至此，想起一個文友，其文學悟性特別高，寫的文章也相當好，但住在鄉村，為生活生存忙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如今別說寫文章就是讀書都懶得做。我說他沒有持之以恒精神，他講我站著說話不腰疼，老人小人生病要錢，兒女讀書要錢，走親來往要錢，交農合社保要錢，等等的等等都要錢，為錢忙的頭發開叉，忙的一年短褲都舍不得買條把，哪里有心讀書寫作。他向往古代讀書人，住在鄉村茅屋，門前一流小溪，環境優美并寧靜，既沒有攀比，又無七七八八的忙，白天干活，晚上在豆油燈下讀書，古代流傳至今的好詩佳作，大多是在那種環境中產生……

現如今，社會上沒有好作品，都是因為忙而沒有自由時間，而且高雅的文學也多是讓領工資人的人獨享，而他們寫出來的文章也并不見得就那么好。友人講讀了一本扶貧方面的獲獎小說，那根本談不上是好小說，簡直就是……

其實，小說要觸及哲學和人性，而人性和哲學是田地里冒出來的，課本里的并不算數。友人說得真好。他接著講，如果有那么一天，人類把忙從工作中趕出去，大家不為生活生存忙，而為快樂為興趣忙，越忙越高興也越有意義，那就好了。現在的人大都在自己不感興趣并討厭的工作上忙，這其實是一種為生活生存式的忙，也是一種浪費時間甚至生命式的瞎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