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剛過新年，俞大維接到了蔣介石的親自召見。他知道不是小事。果不其然，老蔣一開口就是：“嚴辦包啟黃，槍決！”

這個“包啟黃”，不是“青天”，而是一個披著正義外衣、干盡壞事的家伙。

要說清這事，得從三年前說起。

1952年，一位年僅34歲的少婦，悄悄來到臺北聯合后勤部，找黃仁霖要借三百萬美元。

這女人，是蔣介石次子蔣緯國的老婆石靜宜。

她不是為了家庭日用才來張口。而是受了“蔣夫人”宋美齡的暗示，動用軍費，去香港搞“倒貨”生意。國民黨退守臺灣之后，宋美齡家道中落，失了大半產業，撈錢就成了急事。靠外戚孔家的老路走不通，她便盯上了蔣緯國這條“自己人”的渠道。

軍隊采購資金，本就肥得流油。她借用的錢，表面寫了借條，但大家都知道，這錢是拿不回來的。

可聰明人不是沒有。黃鎮球這位總司令心里有數——蔣經國才是將來真正接班的人。他悄悄把那份借條送到了蔣經國手中。

沒過多久，這批“貨”到了臺灣，蔣經國的人立刻出手，在海關截住。這一波操作，徹底把宋美齡和蔣緯國捅了個通透。

蔣介石震怒，但他不能直接責罰妻兒，只能找個“替死鬼”。這人，就是軍中保管軍備預算的副總庫長魏文啟。

魏文啟被秘密逮捕，沒有任何通報。他的家里立刻陷入恐慌。他妻子朱氏和女兒四處打聽，無人敢接話。她心急如焚，最終想到了一個“舊相識”——軍法局長包啟黃。

這名字，在當時不陌生。此人原是持志大學的法律畢業生，抗戰中一路提拔上來，最早在上海處理軍法案件。那個名聲最響的“金都事件”，他就是關鍵角色。

事情發生在1947年。一名憲兵連長因戲院購票與警察沖突，竟帶兵血洗警局，造成11人死。事關蔣介石的親戚，案子敏感。

包啟黃的處理辦法簡單粗暴：找了個替罪羊新兵羅國新判死，真正的指使人王廷鋆被輕描淡寫“撤職”了事。結果美軍滿意，蔣介石更滿意。

從那之后，包啟黃開始扶搖直上，成了蔣經國安插在軍法系統的爪牙。

可朱氏知道，這人心狠手辣。她不想靠這條線，但在丈夫性命不保時，也顧不了那么多。

她帶著女兒找上門，包啟黃一開口就要20萬，還要她“陪一晚”。朱氏咬牙答應，只求換丈夫一命。

但天不遂人愿。一晚變兩晚，后來變成無法逃離的陷阱。包啟黃甚至開口：“你女兒也一塊來。”

這個局長，趁火打劫，不止伸手要錢，還要人。魏家母女一個沒了丈夫，一個失了父親，又沒背景，只能屈從。

1954年6月1日，魏文啟在臺北河邊刑場被執行槍決。

他連一個正式審訊都沒有，全案保密，連死訊都是事后才傳出來。朱氏母女終于崩潰。錢沒了，尊嚴沒了，命也沒了。她們知道自己被騙，徹底被騙。

但她們能找誰？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人，找上門來。

這是毛人鳳派出的線人。

毛人鳳此時正急于尋找打擊蔣經國的突破口。這個“包啟黃”，是蔣經國的左膀右臂，如果倒了，不但能剪掉對方羽翼，還能清算多年的舊賬。

朱氏母女聽從安排，接過一只信封，里頭是一份蔣介石出巡的秘密路線圖。

1954年6月中旬，蔣介石車隊經過路口時，突然發現兩位衣衫單薄的女人跪在地上。身旁特務上前檢查，只見兩人遞上來一封信。

老蔣氣得發抖，看完信，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包啟黃不是簡單的貪官，他是濫權、奸淫、謀財、害命，一樁樁都觸目驚心。

而最可氣的是，他壞事做盡，還把蔣家權斗的內幕，逼得無處遮掩。

車上宋美齡冷眼旁觀，不動聲色。她當然知道包啟黃的事，也知道這封信意味著什么——她和蔣緯國，算是暫時報了一箭之仇。

7月15日，包啟黃在辦公室被特務帶走。他一下癱坐在椅子上，因為出示手令的是——蔣介石本人。

這一刻，沒人再能救他。

他的小妾、老婆、情婦，也一并被逮捕。他的家產，被毛人鳳一筆一筆查封。

老蔣的意思是明確的：人必須死，但不能讓人知道真相。否則，連他蔣家自己都得脫層皮。

所以，包啟黃的罪名被換成了“貪污、枉法、濫權、過失殺人”等等，真正的重頭戲——性侵犯人妻、逼迫母女獻身這些事，全被蓋住。

但1955年1月6日的《聯合報》，還是抖出了不少內幕，說得極詳細。為什么一家報紙敢這么“大膽”？背后是誰在推波助瀾，不言而喻。

1月18日，包啟黃在新店刑場被槍決。這個刑場，本是他親手設計，打算日后高高在上“執法辦案”的地方。如今成了他的歸宿。

包啟黃死了，但魏家母女的人生沒有翻篇。

蔣介石保住了蔣經國，卻再也無法洗白包啟黃留下的污點。宋美齡雖然出了口氣，也未能挽回孔宋財閥的敗退。

在這場里子與面子的博弈中，小人物始終只是籌碼。而“正義”兩個字，從未真正站在他們那邊。

《俞大維回憶錄》

《蔣經國傳》，傅高義著

《國民黨軍法制度研究》，王汝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