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微短劇(豎屏劇)這幾年如火如荼,行業如野草般瘋長,烈火烹油,三年間締造了無數暴富神話,又在轉瞬間步入凜冬。而這場大戲的主角之一,一度是手握核心資源的短劇版權方。
2022年前后,微短劇行業爆發。點眾、九州、容量、麥芽等版權方如群雄割據,盤踞北京、杭州、上海、廣州等地,構建起中國初代短劇版圖。
這些版權方為何能成為一時行業心臟?
手握“生產資料”:版權方壟斷產業鏈上游——購買小說版權、簽約編劇生產劇本,這是短劇的命脈。
掌控“財富密碼”:通過“投流”(廣告投放)精準觸達用戶,直接掌握回款,形成商業閉環。一句“你可以說他們對員工摳門、內容稀爛、做事沒品,但你不能說他菜”,道破了其核心競爭力:野蠻但高效的執行力。
版權方的暴富,建立在對員工、用戶、合作方的極致“收割”上。
員工,人海戰術與“耗材”邏輯,投流部門(勞動力密集型工廠)多設在廊坊、南寧等二三線城市,核心是雇傭大量低薪“剪輯手”和“投手”,進行素材剪輯、廣告投放、充值面板調整。這些工作“要求低但走量”,如同數字流水線。
低成本壓榨:寧愿花2萬招一個領導,配10個工資3000的,也不招一個工資10萬能干的。人就是個耗材,哪有什么發展和培養?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嚴苛KPI下,不賺錢的團隊或員工被批量淘汰。
而這些牛馬的對象,則精準錨定“沉默大多數”:主攻40-70歲群體。中國是由底層人構成的…生活很苦了,你還要他看賈樟柯嗎?短劇尺度大、夠爽、門檻低,就是成年人的童話,他們根本抵抗不了。
早期監管寬松,擦邊、暴力內容盛行。用戶被投流廣告吸引進入微信私域(小程序、公眾號等),單部劇人均消費可達百元以上。版權方“閉著眼發劇,選充值量高的繼續投就行,穩賺”。
合作方(制作方)空手套白狼的“畫餅術”,“白嫖”制作:版權方買下小說版權寫成劇本后,常以“高回報”誘餌吸引制作方拍攝。
成熟團隊或得幾萬保底費,新人團隊則需完全墊資,拍完版權仍歸版權方。一個劇本可同時發給七八家公司拍,只要一部“跑出來”就血賺。
平臺“扣量”黑箱:制作方吐槽平臺分賬不透明、扣量嚴重是常態,甚至出現“負收益”(倒貼錢)。但版權方利用“幸存者偏差”吸引合作:你想成為幸運兒,總要交學費。怎么花不是花?讓投資人買單啊!
暴利難以持續,版權方的商業模式遭遇多重圍剿。
流量成本飆升與平臺霸權讓凜冬將至,用戶是花錢從字節等巨頭買來的,“字節能20塊賣給你,就能10塊賣給別人”。
自建平臺(如點眾的“河馬劇場”)需天文數字的現金流支撐(如頭部平臺“紅果”月支出超十億),小版權方根本玩不起。
監管收緊與內容同質化,審查趨嚴,“擦邊”紅利消失。用戶對套路化爽劇逐漸疲勞,對內容質量要求提升。
渠道固化與增長枯竭,新用戶增長見頂,中小投流平臺難獲流量。原有渠道(如各內容平臺賬號)收益也在萎縮。
面對困局,昔日梟雄們各尋生路,依附巨頭,如九州、麥芽等大廠,或退化為制作方“給紅果打工”,或“給優愛騰打工求收購”。
啃老本,利用積累的劇庫和渠道粉絲(如微信服務號、視頻平臺號)維持有限收入,一個月幾千萬還是有的,但坐吃山空。
集體出海,點眾、九州、麥芽等紛紛布局海外短劇市場,尋找新藍海;徹底轉型,轉向制作端原生短劇、藝人經紀、品牌定制短劇等。
中小版權方淘汰潮不可避免,到今年年底,可能就會全部倒閉。
短劇江湖的生存法則:版權方賺錢,靠的是人狠膽子大,暴力投放,暴利賺錢。拼的就是不怕你學會,就怕你不敢坐牢。
生活已經很苦了,短劇就是他們的成人童話,簡單粗暴的爽感,無法抵抗。
互聯網上投流的,和工地搬磚的沒啥區別,都是數字時代的耗材。
版權方能暴賺,是吃到了市場紅利。用戶有了,市場做起來了,版權方該退休了,輪到平臺上場了。
現在做短劇,拼的就是內容。只有源源不斷做好內容,才能分到平臺的一點殘羹。能穩賺、暴賺、定義市場的,只有平臺。
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其他人的死活都是其次的。想學他們賺錢?先學會“吃人”。
網絡短劇行業的狂飆突進,本質上是流量紅利、監管空隙與人性弱點的混合產物。
版權方用草莽智慧點燃了第一把火,卻也因模式的不可持續與巨頭的降維打擊而迅速退潮。當行業步入“拼內容”的深水區,這場關于欲望、生存與財富的短劇,遠未落幕。
它的下一幕,將由更強大的平臺和更優質的內容共同書寫,而其底色,依然是商業世界永恒的殘酷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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