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眼下而言,如果說真的有什么能夠影響到中國制造,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越南。
提起越南,很多人可能會嗤之以鼻。的確,越南的人均GDP沒有我們高,人口也沒有多,而國土面積,更是和我們相差甚遠。
但越南最大的優勢,反而是我們最大的劣勢。
越南最大的優勢是什么?
其實是窮。換個說法,我們也可以理解為市場化程度還不夠,正因為不夠,也給了越南無限的遐想。
而我們,引入市場走到今天四十多年過去了,人口中位數年齡已經來到了40歲,人口紅利漸行漸遠,而年輕人愿意在流水線擰螺絲的,也越來越少了。
更重要的是,越南制造的崛起,離不開歐美供應鏈的“去中國化”。
事實上,在越南制造業崛起之后,單就特朗普而言,他已經開始足夠“重視”越南了。這一點也能夠體現在4月2日的對等關稅上。
那一天,特朗普拿出展板,上面清晰標著各國的關稅稅率。在特朗普的展板上,我國被加征了34%的關稅,而第三行的越南,則被加征了46%的關稅。
如果越南真的只是一個制造業小國,憑什么關稅稅率比我們還要高?
顯然,這不符合常理。
但如果考慮到特朗普第一任期對華加征關稅,我們就可以大致明白,今天越南的制造業崛起,可以說是“時也命也”。
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對華加征關稅之后,國內就有很多企業開始嘗試走出去,只是當時東南亞的產業鏈配套尚未成熟,但今天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南已經形成了相對完善的供應鏈體系,到去年,越南的家具品類已經基本上完成了大規模的轉移。
供應鏈這種東西,背后都高度依賴需求,而越南做的生意是誰的呢?從越南被特朗普加的關稅來看就可以知道,越南最大的客戶是美國。
換句話說,只要你掌握了全球人均GDP最高地區的供給,你的制造業基本上就能夠崛起。
而越南制造業今天的發展脈絡,本質上和幾十年前的我們沒有區別。
越南一窮二白,沒有技術沒有資金,那么外資就帶技術帶資金過來,當技術和資金進來后,就會形成配套的體系,從而孵化出千千萬的工廠。
由此,規模化效應開始形成。
越南制造有很多優勢,其中一個優勢就是人力成本。越南工人的月薪大概在3000元左右,這個薪資在國內看當然很低,但也不能據此就認為越南還相當于我國的80年代,要知道,我國80年代可沒有工人月薪3000的情況。
實事求是的說,越南目前的狀況,非常接近我國2010年代左右。
除了人力成本占優之外,我國制造業也在源源不斷給越南“輸血”。
2025年第一季度,越南自我國進口商品約300億美元,而對美國出口則達到了314億美元,今天我國大約四分之一的出口貨物都要經越南、柬埔寨在內的中間國準運。
轉口貿易,也進一步加深了我國對越南的部分依賴。
當然,越南之所以能夠成為今天的越南,最應該感謝的可能還是“關稅”。
盡管中美自日內瓦談判后,關稅已經大幅度下降,但目前來看,仍然比越南10%的關稅還要高,且90天后還疊加著更多不確定性。
因此,目前來說,越來越多的國內企業仍然還在思考是否要把工廠遷移到越南去。
對越南來說,這是最大的機遇。
關稅也導致了兩國工廠主截然不同的心態。越南那邊在10%的關稅下,報價肯定不會太低;而國內的工廠主心態是只要不虧錢,甚至稍微虧一點都可以做,只為讓工廠保持運作。
由此,這也進一步加大了兩邊的差距。
關稅給越南帶來了訂單和外資,而我國制造業則帶來了更多的不確定性。
以中美貿易協議為例,即便90天后降低關稅,國內制造商可能也需要壓價以刺激美國消費市場,這也會導致國內供應鏈的充足產能陷入“以價換量”的惡性循環。
而貿易商為了維持高周轉,也只能持續壓縮利潤空間,最終讓整個行業仍然處于供過于求的局面。
對我們來說,產能太強就必然依賴外部市場的需求;2008年次貸危機導致美國消費能力銳減,同年12月,我國出口隨即暴跌。
今天來看,我國直接對美出口占比已經下降了14%,但如果算上轉口貿易,這個數字仍然很高。
而關稅,在某種程度上抑制的不是我國制造商的承壓能力,抑制的是美國消費者對我國產品的消費意愿。
如果,在歐美的扶持之下,大量的訂單真的開始有意識地轉向越南的話,那么對我國而言,要想尋找一個新興市場來支撐我國如此龐大的產能,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未來的趨勢,可能就是如此。
越南的優勢就是一窮二白,沒有在制造業上和歐美競爭重疊的領域,這也是歐美愿意放心和越南進行貿易往來的底層邏輯。
對越南而言,他和歐美之間的貿易,是遵循李嘉圖的比較優勢理論的。
越南生產服裝襪子玩具,歐美則提供給越南芯片、汽車、高精尖設備,他們各自揚長避短,發揮自己的比較優勢,如此國際貿易就是雙贏的。
但我國則不同。
我國今天的制造業涵蓋了中高低,不僅有玩具、襪子服裝這樣的低附加值產品,也有芯片、汽車、綠色能源這樣的高端產業,當比較優勢失靈的時候,一方的利益,就是另一方的虧損。
過去的貿易伙伴變成了競爭對手,歐美自然要運用經濟規律以外的力量,來遏制我國商品出口。
而越南,眼下制造業剛剛起步,幾乎全部都是低附加值的產業,歐美也就更樂意去扶持,或者說給更多訂單,和越南進行貿易往來。
所以,未來可能的趨勢是,越南將在低附加值產業和我們展開供給端的競爭;當然,如果沒有關稅的話,即便是較低的人力成本,越南也無法和我們展開競爭。
但在關稅和歐美有意識的對華去風險背景下,越南也極有可能成為我國制造業的最大競爭對手。
這是我們需要警惕的一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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