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春季的某個深夜,廣州市婦女兒童醫療中心的急救通道被刺耳的警笛聲劃破。擔架床上的14歲少女小婷(化名)面色青紫,剛剛經歷洗胃的身體仍在無意識抽搐——她吞服了整整三瓶抗抑郁藥。監護儀刺耳的警報聲中,主治醫師發現這個"熟悉"的患者:三年前因重度抑郁入院,未完成治療就被父母強行帶走。這個令人窒息的輪回,揭開中國式教育最疼痛的傷疤。
當縣級醫院請求轉院的電話響起時,主治醫生王敏(化名)的太陽穴突突作痛。三年前的治療記錄顯示,這個優等生當時已出現自殘傾向,但堅信"孩子沒病"的父母中斷治療。此刻面對轉院同意書,母親仍在遲疑:"洗過胃不就好了?"直到監測儀顯示女兒心率跌破40,這個堅信"嚴師出高徒"的母親才顫抖著簽下名字。
轉運途中,昏迷的少女突然劇烈抽搐。"她體內丙戊酸鈉濃度超標8倍!"王醫生盯著檢測報告,眼前浮現出三年前的診療記錄:重點中學火箭班、五個補習班、每天練舞3小時。病床邊,母親哽咽著回憶:"舞蹈老師只是嚴格些,遲到就該挨罵啊......"她始終未能讀懂,女兒日記本里"喘不過氣"的潦草字跡,正如沒發現抗抑郁藥空瓶在書包里藏了整整兩周。
ICU的玻璃窗外,母親舉著英語習題集的身影刺痛著每個醫護人員的眼睛。"這孩子從小聽話,成績沒掉過年級前三。當小婷第7次扯掉心率監護電極時,兒童心理科主任帶來了特殊教具:被抗抑郁藥灼傷的胃鏡照片,布滿瘀青的手臂特寫,以及20個康復患者的視頻留言。看著屏幕里與自己經歷相似的少年,這個沉默7天的少女突然嚎啕大哭。窗外的母親終于明白,那些"為你好"的深夜刷題,正在吞噬女兒眼中的星光。
出院那日,母親不再要求小婷參加補習班。如今小婷一家定期參加家庭治療,墻上貼的不再是成績單,而是母女共同完成的"情緒晴雨表"。對于孩子來言,肉體上的痛苦相比于精神上的痛苦更難治愈,也許需要很久也許一輩子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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