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延闿北伐第二軍將領合影

1927 年冬，蔣介石下野后，國內資產階級，特別是江浙財閥仍然是支持蔣的，因而對寧漢合作后的南京政府，在財政上處處掣肘，甚至連內外債都無法舉辦，以致浩大的軍費無以支付，形勢危迫，不可終日。

蔣介石趁此時機?，分派其所羽翼的黃埔軍校學生中的右派四處活動，圖謀東山?再起。

不久，大多數津浦、隴海兩路軍隊團長以上的軍官皆列名通電擁蔣。

南京政府迫于形勢，對蔣讓步，蔣遂得以復職。蔣復職后，隨即赴徐州召集軍事會議，第一道命令即是調何應欽為總司令部總參謀長，削去何的兵權（當時何任東路總指揮）。

這也讓何應欽對蔣有所不滿。

北伐時期的何應欽

西征軍對兩湖善后尚未完全結束，蔣已?復起，于是西征軍高舉反蔣反汪的旗幟。

蔣為了應付這一局面，開始拉攏，要譚延闿兼任第四集團軍總司令，被譚堅決拒絕。

不過后來，在蔣介石說客的反復游說之下，譚延闿寫了一封長信致程潛。

信的內容大概是，首先略談當時國內形勢，指出軍隊的實力不及蔣，黨的勢力不如汪，同時反蔣反汪的非計，恐徒以虛言招實禍；

接著建議對唐部不宜窮追猛打，為淵驅魚，而要收撫，招?為己??用，最后還提到聯桂終不可恃。

但程潛認為，譚延闿坐鎮中樞南京，對地方上的事情并不了解。

而程潛的部下李明灝等人因為對譚延闿的歷史偏見，也對譚延闿的建議不加理會。

這個時候雖然西征軍的裂痕已然顯現，但白崇禧公開表示雙方合作無間，而程潛也抱著完全信任桂系的態度。

據說，長沙會議時，有人曾建議派兵包圍會場，捕殺李、白，被程頓足大罵而加以制止。

譚延闿

1928 年5 月初，蔣介石秘密任命李宗仁為第四集團軍總司令和武漢政治分會主席。

李在漢口召集會議，程在長沙，準備應邀赴會，左右多不贊成，程不聽。

會議開幕后，李請程到四樓暫時休息．隨即宣布免程本兼各職，并將其拘禁的提案付表決。

桂系出席的人自然興高采烈，一致贊成；湘系出席的人則如晴天霹靂，陣容大?亂。

表決時，魯滌平舉了手，陳嘉佑棄權，這個的議案就以絕大多數的同意通過，桂系聯蔣倒程的計劃從而得以實現。

當時桂系對程已經極不相容，醞釀倒程時，其內部曾經有人提出湘軍在數量上占絕優勢，應慎重考慮；

白崇禧斷然地說：“湖南人沒有三個人以上的團結，可以大膽地干。”情況果如白崇禧所言。

白崇禧 李宗仁

程潛被拘禁后，譚延闿得到消息，知道了事變的經過。

實際上程潛被扣的當天，蔣介石就來見譚延闿，喜形于色地對譚說：“程頌云倒了！”譚延闿的回答是：“中華民國的人起來了便不會倒的。” 蔣介石討了個無趣。

對于程潛被扣，譚延闿派人去找李烈鈞，楊樹莊這些元老，希望他們能夠從中斡旋，早日恢復程潛的自由。

李烈鈞的答復是：“此時能保存生命就是萬幸，馬上恢復自由是不可能的，要我向哪個去說情?呢？”

楊樹莊的答復是：“大家想辦法吧！請轉達畏公，我一定要盡到朋友的責任。”

譚延闿認為李，白應該不會置程潛于死地，但這要看六軍的情況而定，他把西征軍委任給魯滌平負責，讓他既要嚴加防范，但也不能輕舉妄動。

魯完全接受譚的意見，向譚保證：只要第六軍不亂動，愿與共存亡；

軍餉按月由省庫開支。此時第六軍部隊分駐平、瀏、醴一帶，軍部駐醴陵。

當程潛被扣消息傳來的時候，六軍就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

李烈鈞

程潛被扣之后，六軍人事立刻就發生了巨大變化。

第十七師師長李明灝辭職，仍隨軍同行，由團長彭亞堯升任副師長，代行師長職務；

第十八師師長張軫升任副軍長，仍兼師長職務；

第十九師師長胡文斗升代軍長，以張栩東升任師長；

軍參謀長唐蟒已離職，位置虛懸；

軍參謀處長馬崇六離職，調第十九師參謀長高卓東繼任；

軍政治部主任虛懸。湖南省財政廳長李隆建亦隨軍行。

唐蟒正和汪精衛聯絡情況，部隊打算經贛入閩，靜待時局變化的決策。

但反對意見認為汪精衛文人弄兵不可靠；

且程潛在武漢時，高舉反汪的旗幟，此時又跟汪走，是值得考慮的。

但之前一天令駐平、瀏各部向贛邊移動，電訊被破壞了，無法將部隊追回。

軍部正打算向萍鄉進發，忽報彭亞堯不遵命令，率領他的基本團，背道而馳。

軍部的緊急處置是：以補充團隊徐煥湘（這一團是程初到南京所收編的王善一團。徐是第六軍的老人。）繼任第十七師副師長，率領其余兩團向彭追去，希望其復返。

不料這兩個團又相繼叛變。

事后查明；原來彭是張輝瓚舊時的司書，他率這一團人投奔張去了；

另外兩個團中的下級軍官多時醴陵人，受張其雄（保定軍校三期生，醴陵人）的勸說?，投靠何鍵，被收編為新編第十九師。

第六軍系甲種編制，各師都有三個團，加軍直屬炮兵一個團（團長任調），教導總隊相當一個團，除第十七師外總計尚有步槍約一萬四五千支，山野炮54 門、機槍200 余挺，實力還超過一個乙種軍。

因此，主要將領并沒有因第十七師的瓦解而變更原定計劃。

張輝瓚

部隊行至萍鄉，當地駐軍為第三軍的潘希賢團，對六軍借道并無阻礙，軍部及直屬部隊得以安全到達宜春。

各師也由銅鼓、萬載向宜春集中。六軍發電報江西省主席朱培德，希望他允許六軍暫駐宜春，并請撥款20 萬元以維軍糧。

朱在政治上是唯譚馬首是瞻的，愛屋及烏，對于六軍的請求完全應允了；

但要六軍派一個師轉駐安福，擔任地方綏靖。

撥款也隨即匯到。六軍派了第十八師到安福駐防。六軍開抵江西以后，主客相安，本來可以從事休整；

但因內部意見分岐，軍心甚為渙散。當時，胡文斗堅持暫到閩西的原議，認為閩西關山險阻，蔣、桂都奈何不得；

張軫則主張到河南；馬崇六、王西原（團長）等都是云南人，則主張遠征云南；

而全軍中的中下級軍官絕大多數是醴陵籍，都想回湘依附何鍵；

唐蟒則正在積極活動投汪。

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幾經商議，大家認為：蔣、桂之間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他們暫時結合，只是為了共同反?程；

現在倒程目的已達，他們之間的破裂僅是時間問題，蔣還有利用六軍消滅桂系的可能；

并且蔣在表面上還不承認桂系拘禁程是他的指使，作為一個最高統帥，對部曲之內斗，不偏袒和支持一方對另一方進行窮追猛打，也是他應當和可能采取的態度，只要六軍暫時虛與委蛇，渡過難關，前途還有可為。

由于這種幻想，大家又推謝慕韓和李明灝赴南京活動，企圖依靠譚的關系，向蔣交涉駐防地區。

他們行抵南昌，住江西大旅社。

正趕上唐蟒和傅良弼（九江市長，原是第六軍的團長）已先到。

唐此時已通過龔浩（唐生智的策士）向汪精衛領得活動費四萬元，謝和李認為這位老參謀長也是來共患難的，深信其無他意。

至于目前彼此主張不同，將來盡可從長商談不難求得一致。于是他們仍按原定計劃，前往南京。不料唐蟒于他們離開南昌后，即聯絡第三軍軍長王均，沒有取得朱培德的同意，秘密截斷了南京使節同第六軍軍部之間的電訊聯絡。

唐蟒本人則馳赴分宜，勾結教導總隊副總隊長徐煥湘（徐于第十七師瓦解后調充此職）、團長蔡雄和軍部特務營長黎某等發動兵變。

一部叛兵黑夜沖人胡文斗的臥室，對準床位開了十余槍。胡文斗慘烈殉職。

胡系甘肅天水人，日本士官十五期生，才識敏捷，膽氣過人，極為程所器重，遇難時僅29 歲。

胡文斗 唐蟒

后來了解徐、蔡等之所以被唐蟒勾引叛變的原因是：當第六軍于1927 年攻下南昌時，徐煥湘當步兵營長，曾搶劫江西裕民銀行紙幣百萬元（當時通貨貶值，折合硬幣為30 萬元），胡文斗、張軫等向程告發，主張嚴辦。

程即組織軍法會審，派唐蟒為審判長。徐賄唐3 萬元，唐即從輕判處，撤差了事。

徐于是敬唐恨胡。

蔡雄原是專以小忠小信阿諛逢迎、取悅官長的能手。胡任團長時，蔡在該團當排長，被胡青睞提拔，不到一年，當上了團長。

胡認為對他有厚恩，縱然斥責幾句也無關系。

在某次整飭軍紀的訓話中，當著全師官兵，將蔡罰跪，天真地以為＂罰自親起“，可收懲一儆百的效果。

不料蔡竟忘恩負義，懷恨在心，蓄謀報復。因此，唐蟒便從徐、蔡人手，一一串通，釀成巨變。

張軫

張軫當時駐安福，聞變，即拔隊去宜春平亂。

叛徒十余人聞風鼠竄，唐蟒也知難而退。此后，即由張軫代行軍長職務。

李明灝他們到達南京后，李明灝即赴上海。謝慕韓因與第六軍軍部的通訊已被隔絕，還不知道內部發生了如此巨變，仍向譚求援，并向蔣介石、何應欽交涉。

何當時正想回貴州，企圖拉攏我們做他的基本力量，故對謝表示很好。

蔣介石則以有他事為借口屢次改約不見。

后來派葛敬恩代為見面。見面之后，謝慕韓才察覺到蔣、桂之間雖然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但倒程之后，還須斬草除根，因此消滅第六軍乃是蔣桂共同的陰謀。

朱培德

本來譚延闿覺得把六軍托付給朱培德可以放心。

不料大約一星期后，朱培德匆匆地來找譚延闿，說：”事情糟了，蔣己明令要我負責解散第六軍。

命令的大意是： ＇第六軍軍長胡文斗自北伐以來，所向有功；

不料該軍第十八師師長張軫公然叛變，暗殺長官，應即從嚴剿辦云云。'”

原來蔣介石事先已密調金漢鼎部開往江西。金部到達九江，合第三軍力量，已足夠消滅第六軍，遂發布這個命令。

譚、朱對話時，謝慕韓也在座。

三人反復商量，最后一致認為：軍隊存在，反而于程不利；如果軍隊消滅，能夠換取程的自由，還是值得的。

于是朱表示：只好遵令執行。當時由于蔣介石捏造張軫搞兵變并殺害胡文斗，三人不明真相，因而對張軫是不諒解的。

朱照蔣令執行，張率軍東趨，至樟樹附近，與朱的警衛旅遭遇，張采用正規戰，將其擊潰；接著朱、金兩軍全部到達，分進合擊。張軫苦戰后，始向閩邊突圍，到達閩境，僅殘存張際泰一營，為盧興邦所收編。

其時，南京方面發表楊樹莊為福建省主席。楊以第六軍還有遺留問題，邀謝慕韓同行，協助辦理。

謝慕韓到福州后，在法大旅館遇見張軫，彼此交談，才知全盤經過，當即據實情告楊。

楊表示他對程和第六軍幫忙不到的歉意。

后來，還有第六軍部分中下級軍官由贛、閩流集到南京，蔣介石發了類似遣俘的薪餉一個月。

留駐在揚州、靖江一帶的第六軍獨立第十七師，由文鴻恩充任師長。

在蔣介石復職的時候，就將文鴻恩調任上海市公安局長，以團長文朝籍升任師長；

參謀長則由總部上校參謀蔣介石的親信林蔚調任，后來考慮到施伯衡原先是陳儀師的旅長，對于這個師的掌握更有把握，遂決定由施接充副師長。

同時，還將團長吳道南調充瓊崖警備司令。隸屬第六軍的獨立第十七師，由于蔣已近水樓臺之便，將其骨干一再撤調，終于變為蔣的嫡系部隊。

至此?，新的第六軍再度被蔣介石所徹底解決?了。

文鴻恩 文朝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