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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的煙火與云端

臘月二十八的北京，國貿三期寫字樓的玻璃幕墻折射著鉛灰色的天空。

王楠站在落地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上的全家福，照片里女兒笑笑舉著剛買的糖葫蘆，鼻尖沾著糖霜。

助理輕敲辦公室門的聲音驚醒了她的恍惚，這才想起私人飛機預定在四小時后起飛。

一、云端的年味

灣流G650的舷窗外，云海如絮。

機艙里飄著管家特意準備的海南鷓鴣茶香，混合著機艙皮革特有的味道。

笑笑跪坐在乳白色真皮沙發上，額頭抵著舷窗，忽然指著云層間隙露出的海岸線喊道：“媽媽，大海在發光！”王楠順著女兒的手指望去，夕陽正把浪尖染成碎金，那些在談判桌上分毫必爭的時光，此刻都化作了舷窗上的呵氣。

空乘端來椰子雞火鍋時，丈夫陳遠正在調試衛星電話。

沸騰的湯底咕嘟作響，文昌雞的鮮香混著椰青的清甜彌漫開來。

笑笑用銀勺攪動著椰肉，忽然仰頭問：“爸爸，為什么我們在飛機上也能吃到火鍋呀？”這個問題讓王楠手中的象牙筷頓了頓，想起二十年前擠綠皮火車回老家時，泡面都要等熱水涼了才舍得吃的自己。

二、別墅里的月光

海棠灣的別墅隱在椰林深處，管家早已備好沖浪板和浮潛裝備。

午夜的海浪聲透過三層中空玻璃傳來，王楠赤腳踩在恒溫地板上，看月光在無邊泳池里碎成銀鱗。

主臥的智能窗簾感應到人體溫度自動閉合時，她忽然想起老宅院里那扇總也關不嚴實的木窗，北風會裹著雪粒鉆進被窩。

正月初一清晨，笑笑穿著珊瑚絨睡衣蹲在私家沙灘上堆城堡。

潮水卷來半片貝殼，她忽然丟下金鏟子追著浪花跑，笑聲驚飛了礁石上的白鷺。

廚師長端著現磨咖啡過來時，看見女主人正用手機拍下女兒追逐浪花的背影，晨光在她眼角細細的紋路里流轉。

三、市井的饋贈

第三日午后，笑笑攥著王楠給的百元鈔票，蹲在藤橋農貿市場的芒果攤前。

穿花襯衫的阿婆操著瓊海普通話教她辨認貴妃芒和臺農芒，竹筐里的紅毛丹還帶著露水。

當笑笑舉起兩個青椰要和攤主砍價時，躲在棕櫚樹后的保鏢差點笑出聲——小姑娘不知道這片市場半數攤位都是陳家集團的合作商。

暮色降臨時，別墅露臺上支起了燒烤架。

笑笑堅持要用自己采購的水果做拼盤，楊桃切得歪歪扭扭，蓮霧上還留著指甲掐過的月牙印。

王楠咬開女兒挑的菠蘿蜜時，甜糯的果肉突然讓她記起創業初期蹲在深圳城中村吃盒飯的某個黃昏，路邊阿婆也是這樣硬塞給她一瓣熟透的果子。

四、潮汐之間

離島前夜，陳遠在書房處理郵件，加密通話的指示燈明明滅滅。

笑笑抱著地攤上買的黎錦抱枕窩在沙發里，忽然問：“媽媽，我們明年還能來這個'家'過年嗎？”王楠望向客廳墻上那幅蘇東坡的《渡海帖》復制品，真跡此刻正躺在瑞士銀行的保險庫里。

咸濕的海風穿過自動新風系統，混著院子里九里香的芬芳。

返程的飛機爬升時，笑笑把額頭貼在舷窗上。

下方蜿蜒的海岸線漸漸模糊成一道金邊，她忽然從書包里掏出個塑料袋，里面是農貿市場阿婆偷偷塞給她的酸豆角。

“媽媽，這個要給姥姥帶回去。”孩子的手掌上還沾著芒果的汁液，在機艙柔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當灣流降落在首都機場時，北方的朔風正卷起跑道旁的殘雪。

王楠握緊女兒溫熱的小手，忽然覺得那些精心設計的安防系統、米其林廚師的年夜飯，都比不上塑料袋里幾根皺巴巴的酸豆角。

云層之上的年味終究要落回人間，就像再名貴的游艇，也載不動市井煙火里長出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