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NYT)一直以來秉持著一個宗旨:禁止將新聞報道和圖片等內容用于開發任何軟件程序,包括訓練機器學習或人工智能系統。但在AI快速發展的當下,這個美國主流報紙似乎開始“低頭”。5月29日,《紐約時報》宣布與亞馬遜達成了一項多年有效的許可協議,后者可以使用前者的內容來訓練AI平臺。這是《紐約時報》首次將內容授權給一家科技巨頭。從拒絕到妥協,《紐約時報》轉變的態度也表明了一件事:如果無法阻擋AI的發展腳步,那么與科技公司達成許可協議而非提起訴訟或許是最合適的道路。
《紐約時報》簽約亞馬遜
新聞報道能否用于訓練AI——這個問題,科技巨頭和新聞媒體已經吵了很久了。5月29日,一向態度強硬的《紐約時報》突然轉變策略,與亞馬遜簽署了一份以AI為核心的多年許可協議。協議規定,亞馬遜可以獲得《紐約時報》、NYT Cooking(《紐約時報》烹飪頻道)和體育網站The Athletic的編輯內容授權來訓練大型AI模型,包括在亞馬遜的產品和服務(如語音助手Alexa)中實時展示《紐約時報》的內容摘要和片段。
《紐約時報》的態度轉變始料未及。時間回到2023年4月,《紐約時報》聯系微軟和OpenAI,試圖就“知識產權問題尋求友好解決方案”,被認為可能涉及商業協議和圍繞生成式人工智能產品的“技術護欄”。2023年8月,《紐約時報》更新服務條款,禁止將新聞報道和圖片等內容用于開發任何軟件程序,包括訓練機器學習或人工智能系統。但到了同年12月,《紐約時報》明顯等不住也不等了,正式起訴微軟和OpenAI。這也讓《紐約時報》成為第一家正式起訴兩家科技巨頭侵犯文字作品版權的美國大型媒體。在《紐約時報》新聞從業人員眼中,他們的報道彌足珍貴,不會任由科技公司肆意“偷走”。
2023年的夏天,OpenAI成為許多媒體公司指控“侵犯版權訓練AI”的對象。在《紐約時報》提起訴訟后,《衛報》報道文章——《〈紐約時報〉指控科技巨頭OpenAI和微軟侵犯版權——事實確實如此》表明這個英國媒體已經站在了《紐約時報》的陣營。美國媒體業億萬富翁巴里·迪勒(Barry Diller)警告道,除非科技公司能夠尊重版權法,對訓練AI加以控制,否則人工智能將對新聞業帶來不可預估的破壞性影響。媒體大亨默多克領導的“新聞集團”(News Corp)是受到AI打擊最嚴重的企業之一,CEO羅伯特·湯姆森(Robert Thomson)指出新聞媒體的知識產權將被AI“偷走”,它不僅能收集和抓取故事,還能吸收和合成故事。這些故事包含了偉大新聞從業者的努力,但卻被AI輕而易舉盜取,導致讀者永遠不會再訪問新聞網站,從而對新聞業造成不可逆的致命打擊。
時間回到現在。對于這種轉變,《紐約時報》又該如何解釋?在致員工的一封信中,《紐約時報》首席執行官瑪麗迪斯·萊文(Meredith Kopit Levien)表示:“這符合我們長期以來堅持的原則,即高質量的新聞報道值得付費。經過深思熟慮,我們決定采取這樣的行為(與亞馬遜合作)——確保我們的工作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視,無論是通過商業合作,還是通過維護我們的知識產權。”
《紐約時報》不是第一家跟AI科技巨頭合作的大型媒體。今年4月,《華盛頓郵報》與OpenAI簽署了一項協議,允許OpenAI在ChatGPT中顯示、總結和引用報紙的內容。OpenAI已經與160多家媒體建立了一系列媒體合作伙伴關系,包括赫斯特國際集團(Hearst)旗下的《休斯敦紀事報》《舊金山紀事報》《ELLE》等、《時代》雜志、康泰納仕旗下的《紐約客》《名利場》《連線》等。OpenAI的合作廣泛也許恰恰證明了一個問題:越來越多的新聞媒體選擇順應時代發展潮流,與科技巨頭合作,而非起訴它們。
《紐約時報》真的準備好了嗎?
在《紐約時報》眼中,“生成式AI公司訓練模型,對于受版權保護內容的使用程度”——這其實是個模糊的灰色地帶。訓練并不是復制,而是學習。人工智能公司認為訓練AI模型是創新之舉,它們可能會使用所謂的“合理使用原則”為自己的行為進行辯護。“合理使用”是美國版權法中的一個概念,它允許人們在一定條件下,無需征得版權所有者的同意,可以自由使用受版權保護的部分內容,且不構成侵權。“當一臺不公平的機器沒有界限時,就不可能得到合理的使用。”《紐約時報》內部人員也認為,如果法院判定AI生成的新聞與新聞媒體公司的獨家新聞不構成競爭關系,那么新聞媒體公司的覆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2024年10月,《紐約時報》在一篇文章中曾思考過如何利用人工智能進行新聞報道。這篇報道沒有記者署名,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此報紙從業人員的普遍態度。“我們使用機器學習模型篩選海量數據,用于調查報道;在主頁部分和文章底部,我們利用AI來學習如何根據各種因素來推薦文章。此外,我們的編輯可能會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來創建標題,但我們不使用人工智能來撰寫文章,記者最終對我們發表的所有內容負責。”
如果看《紐約時報》近期的媒體報道,會發現它對于AI的態度非常矛盾。5月21日,《紐約時報》曾報道過美國初創公司Every和創始人丹·希珀(Dan Shipper)的故事。Every已經成立五年,致力于將撰寫人工智能主題的作家文章整合在一個平臺,包括:《破折號對人工智能輔助寫作以及對我們自身有何影響》等。此外Every也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來創建軟件產品,其中包括一個在線寫作工具。這些產品是Every業務的重要組成部分,訂閱用戶每年支付200美元即可使用這些工具,這為Every帶來了約100萬美元的年收入。Every的咨詢部門與多家媒體公司合作,包括《紐約時報》旗下的The Athletic,就如何使用AI提供建議。在人工智能大環境下,新聞記者都擔心自己會被AI取代,丹·希珀認為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出現僅僅是數百年來技術進步的最新一步,它讓作家能夠產出新想法。在此過程中,大多數排字員和抄寫員已被淘汰。但寫作中最需要人類參與的部分依然完好無損——視角和品味,人工智能可以幫助塑造這兩者。也就是說,AI和記者的工作本身并不沖突。“舉個例子,記者能做到而語言模型做不到的一件事,那就是采訪。記者每天都要出去,與不同的人聊一聊,但人工智能無法做到這一點。”
但在另一篇文章里,《紐約時報》科技專欄記者凱文·羅斯(Kevin Roose)認為:強大的人工智能即將到來,但人類還沒做好準備。他認為在2026年或2027年,也有可能在今年,一家或多家人工智能公司將聲稱他們已經創造了通用人工智能(AGI)。當AGI宣布時,將會有許多爭論。但這些大多不太重要,因為更重要的事情是——我們正失去對人類智能層面的壟斷,并過渡到一個擁有非常強大的人工智能系統的世界。大多數人和機構對于現有的AI系統完全沒有準備,更不用說為AGI而做準備。各個國家政府還沒有制定切實可行的計劃來減輕AGI引發的風險,或是從中獲利。“它對人類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下結論可能還為時尚早,但它的到來會引發重要的經濟、政治和技術問題,現在是為AGI做準備的最佳時機。”也許對于《紐約時報》來說,做準備是態度轉變的最佳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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