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剛,這個曾被譽為“女裝大佬”的國家一級演員,曾一首《萬疆》唱遍大江南北,曾在《貴妃醉酒》里將男旦藝術演繹得爐火純青。
如今的李玉剛為何突然從舞臺巔峰跌落,變成了被京劇界前輩梅葆玖怒斥的“跳梁小丑”?
他與梅葆玖之間那份師徒情誼,究竟經歷了怎樣的裂痕,以至于后者至死不肯原諒?
李玉剛的逆襲
李玉剛這人,掰開揉碎了看,骨子里透著一股“野勁兒”,他不是科班出身,沒名師引路,早年吃了無數閉門羹,睡過澡堂,干過雜活,只為一口飯、一個唱歌的念想。
那時候,他就像一株沒人管的野草,哪里有陽光,哪里有縫隙,就往哪里鉆,拼命汲取一切能用的養分,流行歌、民歌、戲曲小調,饑不擇食地往腦子里灌,全靠自學摸索。
老天爺賞飯吃,他偶然發現自己能自如切換男女聲,這一下,像摸到了潘多拉的盒子,他開始琢磨,如何把這一特技變成舞臺上的亮點。
他把傳統戲曲里的“男旦”概念拾起來,但不是按梨園行的規矩來,而是混搭流行唱腔,配上自己設計的、更符合現代人審美的扮相,這不是京劇,而更像是以京劇為靈感、帶有強烈個人烙印的新奇玩意兒。
他出現的時機太巧了,傳統戲曲在大眾視野里邊緣化,年輕人覺得它們老氣橫秋,而電視選秀正如火如荼,大眾渴望新鮮感和話題性。
李玉剛帶著獨特的“反串”登上《星光大道》,像一個闖入傳統大觀園的異類,用前所未有的包裝吸引了眼球,他唱的《新貴妃醉酒》,歌詞故事搭著京劇的邊,旋律朗朗上口帶著流行味兒,中間突然來幾句漂亮的戲腔,讓普通觀眾覺得既好聽又神秘。
這首歌迅速火遍大江南北,李玉剛也借此鯉魚跳龍門,他成了“反串”的文化符號,代表了一種“傳統+流行”的跨界成功。
這成功來得猛烈,也來得有點兒快,讓他似乎忽視了更深層的、關于藝術傳承的復雜性和敏感性,他像一棵被時代大風刮來的“新枝”,帶著野蠻生長的生命力,直接扎進了傳統藝術那片有著森嚴壁壘的土地。
梅派的尊嚴與傳承人的重負
與李玉剛的野蠻生長截然不同,梅派藝術絕非隨便什么人、什么形式就能代表的,梅蘭芳大師能成為一代宗師,甚至影響西方戲劇,靠的是什么?
是扎實的童子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刻苦磨練,是集唱念做打于一體、爐火純青的藝術造詣,梅派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指法、每一個水袖,都有嚴格的程式,那是時間和汗水鑄就的“學問”,是需要一代代人規規矩矩傳承、一絲不茍遵守的。
梅葆玖先生作為梅蘭芳最小的兒子、嫡系的梅派傳人,肩上擔子重如泰山,守住父親打下的江山,不讓它在時代洪流中變了味兒、丟了格,是他畢生的使命。
在他眼里,梅派不只是一個流派名稱,它代表著一種藝術精神、一種文化高度,是莊嚴的、排他的,不是可以輕易貼上標簽、隨意攀附的,京劇梨園行有自己的規矩,講究師承、輩分、來歷清白,入了哪座廟門,磕了哪個師傅的頭,那是藝術譜系里清清楚楚的事兒。
李玉剛的麻煩,恰恰出在這個“代表”上,他沒有在梅門學過一天戲,沒有正式拜過梅派的任何一位老師,只是用了梅派的劇目、元素和扮相,可他太成功、太高調,高調到打出“前有梅蘭芳,后有李玉剛”的橫幅,高調到在全國矚目的春晚舞臺上,說出“我代表梅派藝術”這樣的話。
這些話,在梅葆玖先生聽來,簡直是五雷轟頂,是對梅蘭芳大師的莫大不敬,是對梅派藝術的粗暴冒犯,也是對梨園行規矩的公然挑釁。
一個從未踏入梅派門檻的“外行”,一個被看作只知皮毛、靠噱頭博名的“玩票者”,竟敢自稱代表梅派,甚至把自己和祖師爺相提并論,這在講究“論資排輩”、“學問根底”的傳統藝術家看來,無疑是欺師滅祖般的行徑。
梅葆玖先生那份不顧體面的勃然大怒,那句撕破臉皮的“跳梁小丑”,與其說是罵人,不如說是他守護了一輩子、看得比命還重的藝術純粹和尊嚴,被外來野蠻力量沖撞后,最激烈的情感爆發。
誰也跨不過的理念鴻溝
站在李玉剛的立場,他或許會覺得委屈,他用戲曲元素帶動了流量,讓很多從來不聽戲的年輕人知道了《貴妃醉酒》,甚至開始好奇京劇,這不是變相弘揚傳統嗎?
他不是科班出身,可初心是好的,只是想用新辦法讓老東西活過來,這大概是他和支持者眼里“創新普及”的邏輯。
可這套邏輯,在梅葆玖先生和許多傳統藝術家那里,完全不成立,他們看重的是藝術本身的深度和嚴肅性,而非表面的熱鬧和流量,他們擔心的是,這種快餐式的“戲曲”,會不會讓大眾誤以為京劇就是這樣?會不會解構和稀釋京劇那博大精深的內涵?
他們認為,吸引來的關注是基于一種被“去其精華、取其皮毛”的簡化,甚至歪曲,用流行的方式嫁接京劇,可能只是在販賣獵奇和人設,最終傷害的是真正的傳統藝術。
這種沖突,本質上是“功利主義的傳播”與“精英主義的純粹”之間的對壘,一方看重“廣度”,另一方堅守“深度”,一方認為能引起關注就是好,另一方強調必須保住藝術的本真。
資本和媒體的推波助瀾,更是火上澆油,它們為了流量和新聞效應,刻意放大爭議,模糊藝術界限,讓這場本就敏感的碰撞,變成了刺痛整個藝術界的公共事件,“跳梁小丑”這個評價,正是傳統藝術對“外行領導內行”、“用俗氣包裝神圣”現象的極端表達和鄙視。
風波留下的思考
李玉剛的聲譽受損,跌下神壇,固然和與梅派的恩怨脫不開干系,但絕非唯一原因,這些年,圍繞他的爭議從未停歇。
關于真實性別、個人生活,甚至是團隊處理危機的方式,都在一點點侵蝕他作為“藝術家”的形象和公信力。
當藝術的基石遭到質疑,任何個人層面的負面傳聞都會被無限放大,他是那個在爭議的潮水中,最終被看清“裸泳”狀態的人。
風波之后,李玉剛也并非沒有反思和行動,有報道稱,他開始低調下來,拜訪梨園前輩,學習理論,嘗試更純粹的小劇場演出,他本人在一些訪談中也承認,過去可能確實過于追求舞臺效果,缺乏沉淀。
這種轉變,如果真是發自內心對藝術的敬畏,對過往“輕率”行為的修正,那自然是好的,但傳統藝術這扇大門,經歷了風波后,會如何看待這位曾經的闖入者,還是個未知數。
李玉剛的故事,像給所有想“跨界”、“創新”的藝術家結結實實地上了一課:傳統是根,創新是葉,葉子要繁茂,但得有根基,借用傳統的力量可以讓你一夜爆紅,但如果沒有真正理解和尊重這份力量背后的文化脈絡、規矩和精神,這力量遲早會反噬你。
藝術的殿堂,不是搭個好看的架子就能進去的,它需要漫長而寂寞的修行,需要耐得住性子的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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