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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家住美國圣迭戈的安妮特·哈貝爾退休了。

（安妮特）

她辭去了在水資源管理局的工作，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退休后的精神寄托——歷史和表演。

在一次與丈夫旅行的過程中，他們參加了一場“美國東海岸歷史遺跡之旅”，在此期間，他們住在葛底斯堡南戰場的一處，體驗了當地為游客舉辦的內戰重演活動。

（關于內戰的美術作品）

這次的經歷，讓安妮特發現了自己對歷史和表演的興趣。回家之后，她成立了自己的表演公司，通過戲劇表演來重現歷史人物。

2019年，安妮特出版了一本歷史小說，書中以第一人稱視角講述了17位戰勝自我、改變世界的歷史人物。后來她又將小說改編成了一部名為《女戰士》的獨角戲，她將小說中一些比較有特色的女性人物提煉出來，以表演的形式呈現給觀眾。

2024年，圣迭戈的蘭喬圣菲圖書館邀請安妮特表演，以紀念婦女歷史月。安妮特很高興，但出于演出時長的關系，她最多只能演繹三名角色，于是她整理出書中的名單供圖書館方挑選。

最終圖書館選擇了白人廢奴主義者哈麗特·比徹·斯托；

（哈麗特·比徹·斯托）

黑人教育家兼民權領袖瑪麗·麥克勞德·貝休恩；

（瑪麗·麥克勞德·貝休恩）

以及逃離奴役并帶領人們沿著地下鐵路走向自由的哈麗特·塔布曼。

（哈麗特·塔布曼）

本來雙方談得挺好，可就在演出開始之前，圖書館突然變卦了，讓安妮特將后面這兩位黑人女性換成白人角色。

圖書館經理給她的理由是：“我們管理層不滿意你把黑人角色演成白人女性。”

但安妮特很不能理解，這不就是表演么？

“我問：‘為什么？’

她說：‘因為你做這種事不合適，你是個白人女性。’”

安妮特告訴圖書館經理，她很尊敬這些勇敢的女性，她的表演也是在致敬這些偉大的女性。但經理并沒有被說動，她只秉持著一個觀點——白人女性只能演白人女性的故事。

安妮特急了，那《漢密爾頓》算怎么回事？

這是一部知名度非常高的音樂劇，而劇中扮演美國國父們的，都是黑人、拉丁裔以及亞裔演員。

（《漢密爾頓》劇照）

這下給經理問住了，她只能支支吾吾地說：“這在歷史上是不同的……我也解釋不清，但反正說了你也不明白。”

安妮特肯定沒法接受這個說法，于是雙方的爭論升級到了當地的多元化和包容性團隊，他們一致做了決定——安妮特必須更換角色。

安妮特依然不能理解，“我的第一個想法是，如果這是包容性會議，怎么做決定時我都不在場？”

出于演員的堅持，她還是拒絕改變角色：

“如果他們來找我說：‘我們圖書館里有人特別喜歡科里·坦·布姆和格拉迪斯·艾爾沃德這兩個白人角色，你可以把角色換成他們嗎？’我當然會換。

但他們的理由卻只是因為我是白人，角色是黑人，那對不起，這跟我沒關系，我是不會換的。”

（這是她過去飾演女性黑人角色的劇照）

安妮特說，多年來，她一直都是這么表演的，而且從來沒被人指責過冒犯：

“如果我扮演這些角色時把臉涂黑，或者去模仿一些別人不尊重她們的地方，那我遭到反對也正常。但我只是去敘述、模仿，他們只要看看我為這些角色寫的故事和臺詞，就能明白我有多尊重和敬佩這些人了。”

“在這樣的限制下，我們又怎么探索我們共同的人性呢？”

但這些話并沒有打動圖書館，最終圖書館取消了她的演出。

（安妮特的裝扮）

她將自己的經歷發到網上，結果一位律師聯系到了她，律師建議她向圖書館提起訴訟。

這位律師表示，政府有責任平等、公正地對待每個人。

圣地亞哥縣政府不能根據種族做出任何決定，這是逆向歧視的一種。

所謂的逆向歧視，指的是為使人們不因族裔、宗教、性別等背景受到歧視或不公平對待，反而給予他們更多的優待，導致多數群體的權益遭到侵占的情況。

在美國，關于逆向歧視的訴訟至少可以追溯到20世紀70年代。

大家了解的比較多的，就是前兩年美國高校錄取的“平權法案”，一些名校在招生時會特意為非裔和拉美裔的學生保留固定的名額，給予優先錄取，反而導致成績好的亞裔和白人學生入讀名校的門檻被抬高。

（當時學生們走上街頭抗議）

而在安妮特所在的圣迭戈，逆向歧視的情況也不少見。

之前當地還有“幫助有色人種購買首套住房”計劃，為黑人提供額外的補助金和低息貸款，幫助他們購買住房。

（當地幫助有色人種購買首套住房計劃）

在律師的建議下，安妮特也終于決定對圖書館提起訴訟。

但并非所有人都站在安妮特這邊，大碼黑人女演員安吉·錢德勒就表示，圖書館方的做法一點問題都沒有。

巧的是，安吉本人恰好扮演過哈麗特·塔布曼（安妮特預計扮演的黑人角色之一），她說即使作為一名黑人女性，這也是她扮演過的最困難的角色之一。

（安吉）

“那是一個體重超過200磅，皮膚黝黑的黑人女性，她生活在19世紀到20世紀的美國。她的感受沒法形容，哪怕在2020年到2025年，以類似的身材走在這個國家的街頭，那種感覺都是無法言喻的，你會被物化，被人盯著看……”

她說，安妮特的表演跟《漢密爾頓》中啟用有色演員是不同的。

“這不是雙向的，《漢密爾頓》是一種回應，對美國歷史排斥有色人種的回應，是對抹去我們在美國發展的歷史篇章中的故事和貢獻的回應。”

安吉表示，任何為安妮特辯護的人都忽視了幾個世紀以來，非白人演員為了超越刻板印象而爭取角色的斗爭，這場斗爭今天依舊在繼續。

（就比如《小美人魚》和《白雪公主》）

安吉說，美國的戲劇創作是在一個嚴重分裂和種族主義的社會中產生的。

“這意味著，任何白人試圖講述或表演黑人的故事都不會是簡單、天真的中立的。”

換句話說，白人能否演好一個黑人角色，這似乎成了雙方爭論的焦點。

不過話又說回來，先把“白人是否能扮演黑人角色”放在一邊，一個場地又是否有權根據合法的表演內容解雇表演者呢？

在這個前提下，圖書館可能本身就是理虧的一邊，至于種族歧視的問題，他們已經吵了幾百年了，就讓他們繼續吵下去吧……

ref：

https://www.kpbs.org/news/racial-justice-social-equity/2025/05/22/white-actress-sues-san-diego-county-library-for-not-allowing-her-to-portray-black-civil-rights-ic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