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老一輩的觀念里,女人這一輩子,只要能生出一個兒子,就算熬出頭了。
可她們從來不告訴你,生下兒子,并不一定能救你。
有時候,它甚至是你苦難的開始。
我是窮人家的女兒,從小就知道:“沉默”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家里窮,父母忙著養活弟弟,沒空管我。我不敢生病,不敢吵鬧,活得像個影子。
十五歲那年,娘在我耳邊說:“你嫁過去,就能少一張嘴吃飯。”
我點了點頭,連夜被送上花轎。
男人二十出頭,家境和我們一樣破爛,家里還有兩個弟弟。洞房花燭夜,他沒說幾句話,只問了一句:“會干農活吧?”
婚后第三年,我生下第一個兒子。滿村都說我有福氣,連婆婆那張刻薄的嘴也少罵了幾句。
我以為我贏了,以為生了男孩就是換來了尊嚴和安全。
我錯得離譜。
孩子剛斷奶,他竟說:要我“幫二弟也生一個”。
理由是:“家里沒錢再娶。”我搖頭、哀求、跪下,他卻只冷冷地說:“你是我們家的女人。”
隨后,就是拳頭落下,牙齒飛出。我昏死過去,再醒來,奶已經干了。
夜晚換了人,聲音換了人,但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恐懼,沒變。
后來我想,也許身體會習慣的。
我又生了一個男孩。別人羨慕我命好,兩個兒子一連抱。
我卻日漸消瘦,只想問一句:“誰來問過我愿不愿意?”
三弟成年后,事情變本加厲。
他看我時沒有一點尊重,像是在打量牲口。
那晚我哭著求男人不要這么做,他只說:“咱家又不是當官的,哪里養得起媳婦。”
我以為我麻木了,但當三弟第一次走進我房間時,我仍然哭到窒息。
那幾年,我的肚皮幾乎沒停過。
村里人開始叫我“神女”,說我肚子里都是兒子。
我笑不出來,身體一次次被掏空,像個不停被使用的容器。
我大兒子長得越來越像他爹,但他比他爹溫柔。
他看我時眼睛會亮,笑起來眼尾有一顆紅痣。他喊“娘”的聲音,總讓我心里一緊。
鎮上那戶人家來租我時,他拽著我褲腳不肯放手。
我看著他哭得喘不過氣來,只能咬著牙說:“娘去賺錢,過陣子就回來。”
可我知道,我不會再回來了。
被租去那戶人家后,夜里要伺候男主人,白天像下人一樣干活:
掃院子、洗豬圈、背水桶,累得手指開裂,洗碗的熱水都變得刺痛。
屋子外的門總是鎖著,我站得久了都會被鞭子抽回來。
我懷孕后,主母臉色更陰了。
她在恨我,但又怕我。
她聽著男人在外面炫耀:“這個租來的,準生兒子。”氣得一夜摔了三次碗。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嫉妒,不是天生的,而是制度把我們逼成敵人。
七個月的時候,孩子沒了動靜。
穩婆診斷為死胎,用刀從我體內把孩子切出來,像處理一只死豬。
血流了半天,我好幾次差點死過去。
碎肉拼成一個男嬰模樣,男人癱坐在門口大哭:“上天無眼。”
我不想聽。我只想躺著。
后來,主母懷孕。
那天夜里,她痛了整整一夜,哭得像個被扔進水缸的孩子。
男人焦急地在外面喊:“救我兒子!救我兒子!”
穩婆照做了。可那一聲“啊——”之后,主母和她的女兒,一起去了地獄。
我繼續換了幾戶人家,被“輪流借用”。
有一年冬天,我在雪地里生了第四個兒子,
屋檐上的冰柱刺得我臉疼。我咬著布條,把孩子生出來,一聲不吭。
那一晚,沒一個人來看我。
從那以后,我學會了不求任何人。
孩子越生越多,我越不像一個“人”。
有人說我“命好”,可我只想反問一句:“這叫命好嗎?”
我偶爾會夢到我的大兒子。他有紅痣,他會笑,他會喊我“娘”。
二十年過去,我終于被一個主家掃地出門。
他嫌我年老色衰,不能再生。
我照了照銅鏡:滿頭白發,牙齒只剩幾顆,肚子松垮得像破布袋。
蹲下時,總有一團肉掉下來——那是多次生育造成的子宮脫垂。
沒人告訴過我這是病,更沒人帶我看過大夫。
我站在街頭,衣服破爛,褲腳上有潮濕的斑點。夏天一到,味道比死老鼠還難聞。
我知道,我已經沒用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青年站在我面前。
我以為又是來談價的,便搖頭說:“不能生了,我不行了。”
他卻一下子紅了眼眶。那顆紅痣,熟得讓人心碎。
“娘,我們回家吧。”
我以為我不會再哭的,可那一瞬間,淚水像決堤的洪水,沖散了我這輩子的屈辱。
我握著他的手,像抓住了一塊浮木。
我說,我去收拾一下。
我走到河邊,望著冰冷的水面,忽然覺得——那是我這一生唯一真正屬于自己的地方。
我從來沒有自由選擇過命運,但這一次,我要自己決定。
我閉上眼,跳了下去。
河水冰冷,卻比這世道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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