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渡赤水之戰,是紅軍長征以來最驚心動魄、最精彩的軍事行動。它不僅擺脫了優勢國民黨軍的圍追堵截,奪取了戰略轉移的主動權,而且從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完成了黨的戰略指導思想的根本轉變,至今令人贊嘆不已。
1960年,英國陸軍元帥、二戰名將蒙哥馬利在會見毛澤東主席時,曾欽佩地說:您指揮的遼沈戰役、淮海戰役、平津戰役,可以同世界上任何一次戰役媲美。而毛澤東主席則不以為然地表示:三大戰役算不了什么,四渡赤水才是我的“得意之筆”。
毛澤東為什么把四渡赤水之戰看作是自己軍事生涯中的“得意之筆”呢?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當時面臨的局勢十分嚴峻,千回百折,順利少于困難不知有多少倍,心情是沉郁的。
一渡赤水河
1935年1月,中央紅軍占領遵義地區后,引起了蔣介石的恐慌。為了阻止中央紅軍北渡長江與紅四方面軍會合,或東出湘西與紅2、紅6軍團會合,他除以湘軍、鄂軍各一部圍攻紅2、紅6軍團,以川軍、陜軍各一部對付紅四方面軍外,還集中148個團共約40萬人的兵力向遵義地區進逼,企圖圍殲中央紅軍于烏江西北的川黔邊境地區。而這時,中央紅軍只有3.7萬余人,敵我雙方兵力對比十分懸殊,情況對紅軍十分不利。
遵義會議結束后,毛澤東雖然被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事實上確立了他在黨中央和紅軍中的領導地位,但地位并不鞏固,特別是土城戰役失利后,毛澤東的處境更為艱難。
二渡赤水渡口之一太平渡。
1935年1月27日,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劉伯承等領導人到達遵義以北的土城鎮,得悉尾追之敵只有兩個旅4個團,且土城地形有利。因此,毛澤東提議在土城以東的青杠坡打一仗,圍殲追擊之敵川軍郭勛祺部,確保順利渡江。周恩來、朱德、劉伯承一致同意。
土城戰役,是遵義會議后的第一仗。為了打好這一仗,中革軍委主席朱德親臨紅3軍團前衛第4師指揮,劉伯承參謀長親臨紅5軍團指揮。28日早晨,土城戰役打響。紅軍廣大指戰員充分發揚不怕艱難困苦、不怕流血犧牲的大無畏精神,浴血奮戰三四個小時,雖予川軍以重大殺傷,但由于敵人兵力過大、增援迅速,戰斗不僅進展不順利,而且紅5軍團的陣地已被敵軍突破,紅軍遭受很大傷亡。敵軍占領了有利陣地后,迅速向土城鎮進逼,一直推進到土城鎮以東的白馬山中革軍委指揮部前沿,形勢十分危險。
在這緊要關頭,朱德總司令決心親臨前線指揮。朱總司令上火線后,親自率領紅1、紅3、紅5軍團和干部團向敵軍發起了英勇的反擊,連續打退敵軍的多次進攻,穩住了陣地。
但是,尾追的川軍一部又咬了上來,局勢對紅軍十分不利。同時,毛澤東發現川軍不是4個團6000多人,而是6個團1萬多人,與紅軍投入的兵力差不多。因此,他立即召集張聞天、周恩來、朱德、陳云、劉伯承等主要領導人開會。他嚴肅指出:根據目前的敵情,原定由瀘州、宜賓之間北渡長江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為了擺脫僵局,爭取主動,必須命令部隊迅速撤出戰斗,西渡赤水河,沿古藺、敘永等地北上,尋機從宜賓以西地區北渡金沙江,向川西地區進軍,協同紅四方面軍由川西北實行總反攻。毛澤東的這一果斷決策得到與會人員的一致贊同。
1月29日,中央紅軍在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劉伯承的領導和指揮下,從赤水河的土城、猿猴場、太平渡等渡口,順利地渡過赤水河。從此,拉開了四渡赤水之戰的序幕。
二渡赤水河
紅軍以新的戰斗姿態出現在川南時,蔣介石急令川軍傾全力加強長江沿岸防務,并規定上起灘頭下至宜賓、江津,沿江“趕筑工事,并于各要點構筑碉堡”;在宜賓至江津段,以軍艦及裝甲商船日夜“游弋江面”,嚴防紅軍偷渡,并令川南“剿匪”軍總司令潘文華以一部兵力在長江南岸布防,阻止紅軍渡江,主力向川南追擊。
2月2日,蔣介石又調整部署,將“追剿”軍第1兵團改為第一路軍,何鍵為總司令。其任務是:以一部兵力控制烏江東岸沿河、印江等地,防止中央紅軍東進,主力則留在湘西“圍剿”紅2、紅6軍團;“追剿”軍第2兵團和滇軍、黔軍組成第二路軍,龍云為總司令,薛岳為前線總指揮,下轄4個縱隊,該路軍的任務是:專事“追剿”中央紅軍。蔣介石的企圖是:在川軍的積極配合下,將中央紅軍圍殲于敘永以西、長江以南、橫江以東地區。
二渡赤水渡口之一太平渡。
2月5日,國民黨軍各部秉承蔣介石的旨令,向中央紅軍進行圍攻。其中,孫渡縱隊由畢節、昭通向鹽津“追剿”;周渾元縱隊以2個師由修文、扎佐向古藺、敘永“追剿”,1個師由龍里、貴定向川南開進;王家烈縱隊由遵義、桐梓向土城集結,然后向川南“追剿”;吳奇偉縱隊暫住黔西、貴陽一線待命。與此同時,潘文華部3個旅正向高縣前進,3個旅正向珙縣、高縣地區前進。范子英率兩個旅隨后跟進。
形勢表明,中央紅軍按照遵義會議決定的計劃北渡長江,向川西進軍,已經非常困難。同時,如果機械地執行原定戰略計劃,久留此地待機渡江,也將會陷于國民黨軍優勢兵力的重重包圍之中,對紅軍極為不利。因此,中共中央、中革軍委按照毛澤東的意見,于2月7日決定暫緩執行北渡長江的計劃,改為在川黔滇三省邊界地區進行機動作戰,并利用敵人相互之間的矛盾,充分發揮紅軍運動戰的優長,實行高度靈活的運動戰。
中央紅軍進入川黔滇邊界地區后,國民黨軍紛紛西渡赤水河,進行圍追堵截,而黔北地區的兵力空虛。因此,毛澤東當機立斷,為了殲敵,命令中央紅軍東渡赤水河。據此,中央紅軍在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指揮下,于2月18日由太平渡、二郎灘等渡口東渡赤水河,即二渡赤水,向黔北進軍。當時,毛澤東為了迷惑敵人,命令紅1軍團以1個團進入古藺地區,大造“打過長江去”的輿論,遲滯川軍南下。
毛澤東認為,中央紅軍往返赤水河,從形式上看是被動的,但實質上是主動的。它調動了敵人,避免了損失,爭取了時間,休整了部隊。
但是,當時許多指戰員,特別是一些黨和紅軍的高級領導人對毛澤東實行的高度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抵觸情緒很大,常常不能按時到達指定位置,貽誤了戰機。因此,中革軍委按照毛澤東的指示,于1935年2月16日發布《告全體紅軍戰士書》,強調:“為了有把握地求得勝利……紅軍必須經常地轉移作戰地區,有時向東,有時向西,有時走大路,有時走小路,有時走老路,有時走新路,而唯一的目的,是為了在有利條件下求得作戰的勝利。”這是在敵強我弱的條件下,紅軍進行機動作戰的基本原則。
中央紅軍二渡赤水河后,出敵不意,聲東擊西,由西向東,由北向南,橫掃1100里,攻占了桐梓和天險婁山關,再占遵義城,殲滅和擊潰敵2個師8個團,取得長征以來第一次重大勝利。
在此期間,毛澤東獲悉紅軍占領了婁山關,打開了奪取遵義城的大門后,豪情滿懷,揮毫寫下了著名的《憶秦娥·婁山關》詞篇: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這首詞,生動地描繪了紅軍向婁山關進軍的情景,表達了紅軍指戰員爭取長征勝利的壯志豪情。
但是,在攻占遵義時,鄧萍不幸犧牲。鄧萍是紅3軍團的參謀長,是中央紅軍長征以來犧牲的第一位軍級優秀軍事指揮員。
紅3軍團軍團長彭德懷得知這一噩耗后,如雷轟頂,許久說不出話來。他命令參謀立即把鄧萍的遺體抬回后方,并含淚俯下身子,為烈士擦去臉上的灰塵與血跡,脫去沾滿征塵的軍衣,換上了一套新裝,然后灑淚向他告別:“鄧萍同志,我的戰友,你為占領遵義流盡了最后一滴鮮血,紅軍戰士和人民群眾會永遠懷念你。我們將為你報仇,將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業!”
三渡赤水河
蔣介石在南京得知遵義、婁山關、桐梓再度失守,頓時暴跳如雷,說這是國軍追擊以來的奇恥大辱。隨后,他決定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飛抵重慶,親自督戰。
3月2日,蔣介石到達重慶,匆忙口述了一紙通令:“本委員長已進駐重慶。凡我駐川、黔各軍,概由本委員長統一指揮;如無本委員長命令,不得擅自進退,務期共同完我使命。”第二天,他馬不停蹄地召開駐川行營參謀團會議,叫嚷:“朱、毛股匪再度東竄,顯然是因為長江過不去,只好把目標再轉向烏江東岸,圖與蕭、賀合股,我們要搞個一攬子計劃。”蔣介石的所謂一攬子計劃就是以近40萬的作戰部隊,加上各地民團共70萬兵力,對紅軍進行圍追堵截,并采取對中央革命根據地第五次“圍剿”的故伎,以堡壘推進與重點進攻相結合的戰法,企圖將中央紅軍聚殲于烏江以西、川黔大道以東地區。
毛澤東獲悉蔣介石新的作戰計劃后,決定采取將計就計的策略,予以應對。他還饒有興趣地說:“那就讓我們在這里游動游動吧,讓他們都出籠好了。我就想找他們的主力再打上一兩仗。”
中央紅軍按照毛澤東的指示,為尋殲敵軍主力,在遵義、鴨溪地區徘徊了好幾天。
三渡赤水渡口之一茅臺。
果然,蔣介石又產生了錯覺。他判斷中央紅軍主力在遵義、鴨溪地區集中,目的有二:“甲、放棄遵義向西竄,達其原來目的;乙、先求于我周縱隊決戰,然后再向南對貴陽壓迫。”他認為,這是消滅紅軍的良機,遂急令川軍3個旅由桐梓向遵義地區進攻;上官云相部2個師由重慶向松坎、新站地區推進,支援川軍作戰;第2縱隊周渾元部主力3個師進到仁懷、魯班場地區,向遵義及其西北地區取守勢;第3縱隊孫渡部到大定、黔西地區;第4縱隊王家烈一部集結金沙、土城等地,阻止紅軍向西發展;第1縱隊吳奇偉部4個師(其中2個師已受重創)位于烏江沿岸待機,策應其他縱隊作戰。同時,他還命令第53師由鎮遠向石阡推進,湘軍3個師沿烏江東岸布防,阻止紅軍東進,企圖將中央紅軍殲滅于遵義、鴨溪地區。
3月15日下午,紅軍對魯班場之敵發起總攻。但由于周渾元接受了遵義慘敗的教訓,命令所屬部隊縮在碉堡里不接戰。因此,毛澤東認為,在川黔滇邊區已經難以達成大量殲敵的目的,唯有再渡赤水河,利用蔣介石最怕中央紅軍北上與紅四方面軍會合的心理,把敵軍從碉堡里牽到川南去,然后再來一個大的機動。其實,毛澤東這時已經開始對紅軍三渡赤水、四渡赤水成竹在胸。他曾對劉伯承講:“只要能將滇軍調出來就是勝利。”
3月16日,中央紅軍按照毛澤東的指示,由茅臺地區西渡赤水河,即三渡赤水,并采取白天渡河的辦法,故意虛張聲勢,佯作北渡長江,迫使敵人重新調整部署,西渡赤水河進行追擊,爾后東渡赤水河,迅速南進,跳出國民黨軍的圍追堵截圈子。
四渡赤水河
當國民黨軍主力紛紛西渡赤水河后,毛澤東抓住敵人“欲困未成”之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秘密、迅速、堅決地折而向東,于3月21日由二郎灘、太平渡地區東渡赤水河,即四渡赤水,再次進入黔北,尋機南渡烏江。當時,為了迷惑敵人,紅軍以1個團偽裝主力,向古藺前進,擺出北渡金沙江,與紅四方面軍會師的姿態。
紅軍主力東渡赤水河后,沿著遵義、仁懷大道迅速南進,巧妙地與敵人相對而行,并由鴨溪、白臘坎之間突破國民黨軍的封鎖線,揮師向南疾進,神不知鬼不覺地跳出了敵軍的包圍圈,一下子把蔣介石的幾十萬大軍甩在了川南。同時,為了吸引國民黨軍北上,掩護中央紅軍主力乘虛向南急進,紅9軍團按照毛澤東的指示,偽裝主力,在馬鬃嶺、長干山、楓香壩地區積極開展活動。
后來,時任紅9軍團政治委員的何長工回憶當時的情景時說:“這時主力疾趨南下,我軍團旋即投入戰斗,在金沙縣的馬鬃嶺,大造聲勢,故作姿態,以誘敵上鉤。”
1935年3月31日,中央紅軍主力由江口、大塘、梯子巖等南渡烏江,勝利地擺脫了40萬國民黨軍的圍追堵截的圈子。
四渡赤水渡口之一二郎灘。
四渡赤水之戰證明:戰爭不僅是敵對雙方軍事實力的較量,而且也是兩軍最高統帥部在軍事指揮能力上的直接較量。紅軍一反長征初期被動挨打的局面,在攻防、打走、進退、集散等作戰行動上,巧妙地運用了聲東擊西,避實擊虛,不斷迷惑敵人,打亂了敵人的部署,并使敵人撲朔迷離,疲于奔命,到處撲空,十分被動;而自己則縱橫馳騁,走打緊密結合,走得神速,打得主動,創造了中外戰爭史上的奇觀。(來源:黨史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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