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里的寂寞與清冷》
我總在子夜展卷,那些泛黃的詞句便從紙上游離出來,浮在燭火與月光交界處。李重元的“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一個“深”字,竟讓整座宋朝的庭院在我骨髓里生根。
案上茶煙裊出王沂孫的軌跡。他寫螢火是“漢苑飄苔,秦陵墜葉”,我忽然看見萬千流螢馱著隕落的朝代,在墨色山河間明明滅滅。那些光點沾衣不冷,卻讓整部《花外集》浸透了秋水寒意。
張炎總愛數更漏。他說“寫不成書,只寄得、相思一點”,我數著雨滴在芭蕉葉上碎裂的聲響,忽然明白所有孤雁的飛行都是向虛空投遞情箋。元朝的雪落進宋朝的酒杯,我們共享同一種透明的憂傷。
最怕翻到蔣捷的“流光容易把人拋”。櫻桃尚紅,芭蕉仍綠,可那些握過紈扇的手指,早已化作瓷枕上褪色的牡丹。我在詞牌與詞牌之間迷路,每闕小令都是通往舊時光的幽徑,而每處轉折都站著個衣冠楚楚的鬼魂。
今宵月色如姜白石的平仄。我站在二十一層的玻璃窗前,看霓虹淹沒星斗,忽然有宋時的露水從空調外機滴落。原來千年不過一場轉調,我們都在譜寫著同一段無解的清商。
創作手記:在張炎《解連環·孤雁》的韻腳里,發現所有時代的光亮都誕生于破碎處。詞人們用平仄修補殘缺的月光,而我們以仰望的姿勢,接住那些垂直下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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