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裹著銀杏葉掠過腳踝時,林夏正蹲在母校后門的銀杏樹下撿落葉。金黃的扇形葉片上還凝著晨露,像極了四年前那個清晨,陸川把第一片落葉別在她發間時,睫毛上沾著的細碎水珠。
“要這多枯葉做什么?” 熟悉的聲音驚得她指尖一顫,泛黃的葉片簌簌落在水泥地上。抬頭的瞬間,陸川的影子已經籠罩下來,黑色大衣領口還沾著車站特有的潮濕氣息。他手里提著她最愛的那家糖炒栗子,褐色紙袋上洇著溫熱的油漬。
記憶突然倒帶回畢業典禮那天。禮堂穹頂的水晶燈晃得人睜不開眼,陸川攥著她的手,掌心全是汗:“我簽了深圳的 offer,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盯著他西服上的畢業徽章,那枚銀色的校徽在燈光下刺得眼眶發燙。父母病重的消息在行李箱夾層里躺了半個月,她早簽好了老家市醫院的合同。
“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這句話像把生銹的剪刀,剪斷了纏繞四年的紅線。最后一次擁抱時,她聞到他白襯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教學樓自習室里的氣息重疊。那年冬天,他在圖書館給她暖手,呵出的白霧在玻璃窗上畫愛心;那年夏天,他騎著單車帶她穿過滿街鳳凰花,車鈴驚飛了梧桐樹上的蟬。
分手來得猝不及防。陸川去了深圳,在金融大廈的玻璃幕墻后加班到深夜;林夏回到小城,在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值夜班。他們默契地刪掉了對方聯系方式,卻總在深夜想起時,對著黑屏手機輸入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
直到三個月前,林夏在醫院走廊撞見推著儀器的陸川。他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車票,目的地是老家的高鐵站。“調回來的?” 她先開了口,聲音輕得像怕驚碎某種脆弱的平衡。他點點頭,喉結動了動:“想明白了,有些路比前程更重要。”
此刻銀杏葉落在陸川肩頭,林夏伸手替他拂去。四年前沒說出口的那句 “對不起”,在重逢的第七次心跳后化作綿長的嘆息。他突然單膝跪地,從大衣內袋掏出個絲絨盒子,盒中戒指在暮色里泛著溫潤的光。
“這次換我跟著你走。” 他聲音有些發顫,“或者,我們一起留在這棵銀杏樹下?以后每個秋天,我們帶著孩子來撿葉子,教他認每一片葉子的紋路;周末就窩在有落地窗的小屋里,你看醫書,我做報表,陽光能鋪滿整個客廳。假期我們就自駕去看海,像大學時計劃的那樣。”
遠處傳來放學鈴聲,幾個學生嬉笑打鬧著跑過,驚起滿地金葉。林夏看著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終于笑出了眼淚。風又起時,她伸手接住一片旋轉的銀杏葉,葉脈間藏著遲到的答案,也藏著他們嶄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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