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環球人物

作者：許曄 岳雙

歷史學家、業余拳擊手、三個孩子的奶爸……

剛剛當選波蘭總統的卡羅爾·納夫羅茨基，身上標簽不少。

值得玩味的是，他勝選后在社交媒體上表示希望波蘭成為“有份量的國家”，而現任波蘭總理唐納德·圖斯克則在電視講話中稱，此次總統選舉“不會改變任何事”。

總統選舉結束，但火藥味依舊十足。

打拳擊的歷史學家

納夫羅茨基現年42歲，卻是“政界新人”，以往沒有從政經歷。

人們更熟悉他作為歷史學家的一面：

2008年，他在波蘭格但斯克大學獲得歷史學碩士學位；次年進入波蘭國家記憶研究院工作，專注于研究二戰后、冷戰時期及柏林墻倒塌后的波蘭歷史。

此后數年，他一邊回母校深造，拿下歷史學博士學位；一邊謀求事業發展，先后擔任格但斯克二戰博物館館長、波蘭國家記憶研究院院長。

他發表過不少文章，出版了多本書籍，還曾擔任許多紀念、教育和展覽項目的發起人或顧問，是波蘭民族主義歷史敘事的重要推動者。

有分析認為，他對歷史的熱情源自他的家鄉——格但斯克，一座歷經磨難卻浴火重生的千年古城。

二戰時，格但斯克人口損失了1/3，幾乎被從地圖上抹去。直到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幾乎變成廢墟的格但斯克在原址依原比例復建，恢復成最初的模樣。這種歷史文化悄然影響著納夫羅茨基。

而在成為歷史學家之前，納夫羅茨基的熱血拋灑在體育運動中。

他曾是一名業余拳擊手，贏得過波蘭青少年拳擊賽91公斤級冠軍。他也踢過足球，目前仍是格但斯克萊奇亞足球俱樂部的球迷，還曾因參與“足球流氓”之間的斗毆事件而一度引發爭議。

“我所有的體育活動都基于我的心臟力量、肌肉力量和拳頭。無論比賽形式如何，這都是一場公平的比賽。”在一次總統候選人辯論中，他如此回應公眾質疑。

納夫羅茨基非常重視家庭和傳統價值觀，曾多次在公開場合談起妻子瑪爾塔。

兩人都來自格但斯克，相識于高中時代，如今已攜手走過15年婚姻，共同撫養三個孩子。

納夫羅茨基決定競選總統后，在波蘭國家稅務局工作了18年的瑪爾塔毅然暫停事業，成為丈夫背后最堅定的支持者。

微弱優勢“翻盤”勝選

納夫羅茨基競選過程并非一帆風順。

以獨立候選人身份參加大選后，他接連被爆出丑聞。

除了與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有接觸，波蘭大型新聞門戶網站“Onet”還爆料稱，納夫羅茨基早年在酒店工作時曾為客人“拉皮條”，協助安排性服務。對此，他堅決否認并表示將提起訴訟，但回避通過快速選舉法庭澄清。

5月中旬，“Onet”又稱，納夫羅茨基曾從一位老人那里以低價購入第二套公寓，并承諾提供終身照料，然而之后失聯，老人目前住在養老院。對此，納夫羅茨基的解釋前后不一，最后在輿論壓力下承諾將房產捐出。

不過，這些負面消息沒有拖垮他的選情。在支持者眼中，這些指控大多“政治動機明顯”。

“如果在過去，這些丑聞對總統候選人來說可能影響很大。但現在，很多選民不再關注總統候選人是否有道德上的瑕疵，而只關注其政治理念是否與自己一致。這在歐美政治中是一個很明顯的變化。”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孔田平對環球人物記者說。

納夫羅茨基更大的壓力或許來自競選勁敵——拉法烏·特扎斯科夫斯基。

特扎斯科夫斯基作為公民聯盟推選的總統候選人，是政壇老手，曾擔任歐洲議會議員、波蘭行政與數字化部部長、波蘭外交部副部長等職，現任華沙市長。在2020年總統選舉中，他以2.42%的微弱差距敗給現任總統杜達。

在今年波蘭大選的早期民調中，納夫羅茨基的支持率遠遠落后于特扎斯科夫斯基。競選中后期，納夫羅茨基迎頭趕上，而這背后離不開波蘭最大反對黨法律與公正黨的支持。

法律與公正黨具有右翼保守色彩，自2015年起曾連續8年執政。

“在過去的20年間，波蘭持續著‘自由波蘭’與‘保守波蘭’之爭。法律與公正黨代表的是保守力量，公民聯盟代表的是自由力量。2023年，盡管法律與公正黨沒能順利組閣，此后由公民聯盟聯合其他黨派執政，但法律與公正黨仍有深厚的政治基礎。”孔田平認為，納夫羅茨基和法律與公正黨的政治理念接近，該黨選擇支持納夫羅茨基并不令人意外。

在5月的首輪投票中，特扎斯科夫斯基以微弱優勢領先納夫羅茨基，但由于候選人的得票率都沒有超過半數，因此進入第二輪投票。

當地時間6月2日，納夫羅茨基翻盤，最終以1.78%的優勢贏得大選勝利。

政治角力未完待續

納夫羅茨基勝選后，各方的反應耐人尋味。

美國總統特朗普為納夫羅茨基勝選歡呼，在社交媒體平臺“真實社交”上寫道：“祝賀波蘭，你們選出了贏家！”

此前，納夫羅茨基曾自認是特朗普的粉絲，競選期間去白宮與特朗普會面。孔田平認為，兩人在政治理念上比較相近，因此在未來波蘭的對美政策上，納夫羅茨基“應該會發揮一定的作用”。

匈牙利總理歐爾班、意大利總理梅洛尼、法國極右翼領導人勒龐也紛紛表示祝賀，而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和法國總統馬克龍表態則顯得謹慎、冷淡。

“納夫羅茨基是‘疑歐派’，反對歐盟權力擴張。對于烏克蘭，他支持對烏提供軍援，但反對接受烏克蘭難民。他認為，波蘭要發展和烏克蘭的伙伴關系，但烏克蘭也要正視兩國的歷史問題。”孔田平說。

路透社稱，納夫羅茨基的獲勝給“親歐派”的政府改革議程帶來打擊。

“波蘭實行議會民主制，總理掌握實權，但總統擁有立法否決權。也就是說，總理圖斯克推動的改革計劃、親歐舉措，哪怕經過了議會批準，納夫羅茨基也可以用總統否決權來‘剎車’。”孔田平表示，這可能會導致圖斯克政府的一些政策落實起來有困難。

納夫羅茨基當選后，圖斯克在講話中呼吁議會眾議院盡快對政府舉行信任投票，以確認其所在的親歐執政聯盟在眾議院的多數議席優勢。他誓言留任，稱“一步也不會退”。

今年8月6日，現任波蘭總統杜達將期滿卸任，納夫羅茨基將正式成為波蘭總統。

自由還是保守，偏左還是偏右，雙方的政治角力即將開始。

原標題：《打拳擊的歷史學家，逆襲當總統》

欄目主編：張武 文字編輯：程沛 題圖來源：新華社

來源：作者：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