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第一天的熱門人物——穆旦是誰?
今年高考語文考試已經結束,隨著語文作文題目曝光,相關討論隨之而來。在全國各卷作文題中,關注度最高的是全國一卷的作文題。題目中出現了三個名字:老舍、艾青、穆旦。
這三個人中,大部分人可能都聽說過老舍和艾青,知道他們是著名作家,但對于穆旦卻有很多網友表示陌生,或僅僅聽過他的名字而完全不知道其人是干什么的。那么我們就首先來講講穆旦。
穆旦,原名查(zha)良錚,穆旦→木旦,分開正是姓氏查的音譯。他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舉足輕重,是六歲會寫詩的“天才兒童”,被譽為“現代詩歌第一人”,是史上最傳奇的豪門贅婿,是金庸的堂哥,更是通過翻譯將普希金、雪萊、拜倫等西方經典引入中文世界。
他放棄美國優渥的條件回來報效祖國,卻蒙冤21年,掃廁所、蹲大獄,詩稿也被一把火燒光,59歲含冤而死。1937年復旦步行3000里去西南聯大,路上他帶了本厚厚的英語字典,背一頁撕一頁,走到昆明,字典被他撕得精光,沒想到偶然學來的流利英文竟成了他報效祖國的武器。
1942年,日軍打進西南,24歲的穆旦放棄西南聯大留校任教的鐵飯碗,加入中國遠征軍做隨軍翻譯。在震驚中外的野人山大撤退中,穆旦與大部隊走散,他踏著戰士們的累累白骨,獨自穿越原始森林。中途得過瘧疾也被毒蟲咬過,最慘的時候八天沒吃東西,幾乎沒人能活著走出這片魔鬼森林。穆旦卻在雨林中煎熬五個月,奇跡般的走到印度。回國后,他成了無業游民,只能打打雜工,偏偏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愛上了豪門千金。
1946年,穆旦和大企業家周叔弢的女兒周與良相戀,女友斥巨資赴美留學,他卻還在為一日三餐發愁。為了跟上意中人的腳步,穆旦拼命賺學費,終于在1949年自費到芝加哥留學,在他鄉和周與良完婚,婚禮上,妻子一席優美的旗袍,穆旦卻只穿了一件舊西裝,連蛋糕都是大舅哥買的,但妻子從不嫌棄他窮。1953年,夫妻二人畢業,他們拒絕美國的高薪工作,馬不停蹄回國。在南開大學當副教授的穆旦迎來了人生的黃金時代,他一口氣翻譯了《文學原理》等多部教材,詩歌創作井噴式爆發。
然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1958年,穆旦被戴上帽子,他被安排去洗廁所、掃澡堂,十幾年不準寫詩。他家徒四壁,房子和詩稿被一把火燒光,妻子受牽連被關了半年,四個年幼的孩子被學校開除,前途盡毀被禁錮17年后,穆旦恢復自由,一口氣寫出三十首詩。可他的四個孩子卻毀了,有的當農民,有的當工人。為了補償兒女,他連夜為他們找好單位,不幸摸黑摔斷了右腿,醫院卻拒絕為他治療。看著妻子哭腫的雙眼,穆旦安慰道,等我好了,帶你去黃山玩。可是他沒能等到那一天。
1977年春節,穆旦突發心梗去世,年僅59歲。臨終前,他寫下的詩句句泣血,“而如今突然面對墳墓,我冷眼向過去稍稍四顧,只見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亙古的荒漠。這才知道我全部的努力不過完成了普通生活。”
直到畢業,穆旦都背負罵名,沒人當他是詩人學者。1979年,諾獎得主李政道回國才知道好友已經含冤去世兩年,他想悼念,卻被穆旦的妻子周與良拒之門外,“不見,你是國家的貴客,我們什么身份?配嗎?”李政道痛心不已。
終于在去世兩年后,穆旦于1979年被平反,2001年穆旦詩集出版,他終于以詩人的身份被國人熟知,他翻譯的唐璜也是目前公認最好的中文譯本。這就是穆旦,無需和誰比,它已足夠閃耀。可穆旦再也看不到他這一生到底有多輝煌。
接下來,我們再說說艾青。
艾青,本名蔣正涵,浙江金華人。這個從小在鄉村長大的孩子,原本想當畫家,留學法國學的是油畫,卻因一本詩集而改變了一生的軌跡。他在巴黎偶然讀到馬雅可夫斯基的詩,從此走進了文字的世界——像是發現了命運的入口。
1932年,艾青在國內出版第一首詩《大堰河——我的保姆》,字字泣血,為下層勞苦人民而寫。他也因此被當局以“宣傳赤化思想”判刑入獄三年。三年牢獄生活,他寫下了《囚歌》《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時代的心》……這些詩,不是高臺上的吟詠,而是地底的吶喊。
抗戰期間,他走遍大江南北,從延安到重慶,從桂林到大后方,在戰火下寫詩,也在流亡中教書。哪怕窮到住破廟、吃野菜,他也從不停止寫詩——因為他相信,中國需要詩,需要把黑夜點亮的語言。
新中國成立后,他是人民代表,是作協理事,是詩刊主編,更是被稱為“新詩教父”。他寫下《向太陽》《我愛這土地》《光的贊歌》,無數青年因他的詩燃起理想。毛澤東親自接見他,郭沫若稱他為“民族的詩人”。
但命運從未厚待這位寫光的詩人。1957年,他被打成“右派”,發配到新疆勞改。那是茫茫戈壁,他一個文化人,白天挖土種田,晚上給牛寫詩。在那片寸草不生的地方,他靠背誦自己的詩,熬過了二十年。
1979年春天,艾青終于平反。他已經快70歲了,白發蒼蒼,卻一口氣寫出了“歸來”三部曲——《復出》《歸來的歌》《北方》。每一首都是用時間、信仰、骨血寫成。他說:“為人類寫作,為祖國寫作,為人民寫作。”
晚年的他,視力衰退,仍堅持每天寫作三千字。他寫到眼睛幾乎看不見,手也握不住筆。有人問他后悔嗎?他說不后悔,因為“詩人不是職業,是命運”。
1996年5月5日,艾青在北京病逝,享年86歲。他臨終留下的話是:“我愛這土地。”那也是他一生的詩的主旨。
這就是艾青,一個用一生點亮黑夜的詩人。他的詩,就是中國現代文學最溫暖的燈火。
最后,再來談談普羅大眾最熟悉的老舍。
老舍,原名舒慶春,字舍予,北京人,一生都沒走遠過那口“胡同腔”。可就是這位地道的北京人,用他的筆,讓全中國認識了“駱駝祥子”的辛酸命運,也讓全世界知道,北京不是只有宮墻巍峨,更有街頭巷尾的人間煙火。
他是中國現代小說的奠基人之一,被譽為“人民藝術家”“語言大師”。是第一位獲得“北京市人民藝術家”稱號的作家,也曾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熱門人選。他筆下的人物,不高大,不完美,卻都帶著骨頭里的倔強和人情世故——正是他自己的寫照。
抗戰爆發,北平淪陷,老舍帶著一腔熱血,遠赴重慶,在最苦的年代寫出了最動人的抗戰作品。他成立“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一口氣寫了《四世同堂》《趙子曰》《神拳》《鼓書藝人》等上百篇作品,是名副其實的“筆桿戰士”。而這一切,都是自掏腰包,自愿義寫,一分錢稿費不收。
1949年,新中國成立,老舍欣然回國。他是北京文聯主席,是中國作協副主席,是劇作《茶館》的作者,是話劇改革的開山人。可誰曾想到,這位擁抱新中國的作家,最終卻被這個新中國吞噬。
“特殊時期”來襲,老舍被打成“反動文人”,剃陰陽頭、穿高帽、游街批斗。1966年8月24日,他在北京太平湖畔留下自己的眼鏡、手表和一封沒寫完的遺書,縱身跳入湖中,以一種沉痛又決絕的方式,結束了62年的一生。他的尸體三天后才被發現。那年他剛剛寫完《正紅旗下》前三章,卻再也沒有機會寫完那個他最鐘愛的“旗人世界”。
直到1978年,他才被正式平反。《茶館》重新登上舞臺,觀眾起立鼓掌五分鐘不息。有人說,老舍走得太早,不然諾獎早就是他的;但也有人說,正是他走得那么沉痛,才讓這個名字成為了中國知識分子命運的象征。
老舍,一個站在語言最深處的平民作家,用一生寫盡了國難、家破、人情、尊嚴。他終其一生都想當個普通寫字的人,卻被歷史高高舉起,也重重砸落。他是老舍,一個站在人民這邊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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