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千萬粉絲的網紅何秋亊因為演唱會抄襲爭議頻頻登上熱搜。63日晚上,在直播回應爭議言論時,他口不擇言爆粗直懟粉絲的行為反而起到火上澆油的效果我每天光發福袋發紅包都至少要發三四萬四五萬(人民幣)。你要能做到我這個地步,你也可以好嗎?
借短視頻崛起的網紅新貴都如此財大氣粗夸富斗侈,演藝明星作為“老錢”只會更不接地氣。上個月,在電影《獵金游戲》首映禮上,暌違大銀幕已久演員黃奕的一番言論引發了不小的風波。
15年前,她和導演邱禮濤合作了電影《競雄女俠秋瑾》。當時經費短缺,拍攝艱難,她幾乎是“從零開始學武術,拍打戲被鞭子抽得第二天走路腿都打晃黃奕在微博細數當時的點滴細節,識于微時的惺惺相惜之情,借此呼之欲出。
黃奕扮演的秋瑾在當時收獲了一眾好評。(圖/《競雄女俠·秋瑾》)
如果故事到此而止,倒也不失為“過氣藝人上桌吃飯”的勵志典型。
可偏偏在首映現場,情不自已的黃奕,脫口而出的,除了對導演和劉德華的感激之情,還有一句讓人破防的“凡爾賽”發言
“之前好幾年沒拍戲,全靠婚慶商演維持生計,一天八萬塊,嗓子都喊啞了。”
月薪三千的普通人顯然共情不了這種日薪八萬的委屈感評論區瞬間炸有人感慨明星賺錢之輕易
“一個月上班十天,就能月入80萬,娛樂圈的錢還是太好賺了。”也有人相比之下為自己感到心酸我是小學老師,每天嗷嗷講課,一年也賺不到八萬。”
而黃奕此番驚惹眾怒的言論,并非個例收入構成的鴻溝面前,圈內和圈外儼然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內娛明星們對普通人的理解和共情,不再是一種本能,而是建立在瘋狂學習和努力偽裝之上,這才是最讓人恐懼的地方。
哭窮賣慘,觀眾看累了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看明星哭窮賣慘,成了治療低血壓和腦供血不足的一劑良方。
試想這樣一個場景:在經歷了加班和調休,連續出勤半個月的你,終于等來了小長假。可第一天還沒能睡到自然醒,一則甲方要求改方案的奪命call就把你從被窩里炸了出來。你拖著疲憊的身軀,熟練地打開電腦連上網絡,一則彈窗消息飛了出來原來是某明星的即時動態只見她坐在蘇梅島的無邊泳池旁,著精致的全妝配文是:“假期也要營業的苦逼打工人。”
她從容地抬手遮陽,價值百萬的水晶腕表發出耀眼的光芒。被光閃到眼睛的那一刻,你瞬間讀懂了世界的參差。
想在評論區大膽開麥的心情達到頂峰,但瘋狂跳動的工作群消息像命運的大手,扼住了你試圖吐槽的咽喉。
因為真正的牛馬都在打工,沒時間更新動態,也沒時間宣泄情緒。
而如今,這種普通人用以解嘲的牛馬人設,明星也要爭相哄搶。
2021年五一假期,吉克雋逸的“賣慘”微博引發爭議。(圖/微博)
前有用愛馬仕餐具吃飯的吉克雋逸采訪時吐槽做明星好難,要身材管理,要全能抗壓,“五一你們放假,我還要去草莓音樂節上班”
后有坐擁千萬豪宅的張庭在直播間聲淚俱下,哭著抱怨工作辛苦,全年無休365天,天天早上六點開播,播到凌晨下播,都沒時間陪孩子吃頓飯。”
2021年,當時的知名流量小花鄭爽被曝其家人通過陰陽合同等方式運作,在《倩女幽魂》項目中獲得片酬1.6億元,按77個工作日計算,日薪超208萬元盡管這一堪稱天文數的收入被鄭爽否認,仍然給公眾帶來深刻的震撼,以至產生了用208w指代內娛明星的說法
在大眾眼中,“208w”們拿著遠超于普通人想象的薪資報酬、早已獲得了不用打工的自由,還要哭唧唧慘兮兮地抱怨“打工好累”,甚至不惜以“高危職業”自居在手停口停、沒有選擇的人看來,這何嘗不是一種變相凡爾賽。
比叫苦叫累更讓人難以共情的,是明星們站在光燈下的哭窮。畢竟苦累可能是主觀感受差異,但窮不窮一定要基于客觀事實。
聯合國對“相對貧困”的定義是個人或家庭收入低于國家或社會的平均收入水平。因此,主觀來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困境,但從客觀條件來看,明星的哭窮,仍然有著“何不食肉糜”之嫌。
比如近年來一直積極營業,演唱會開到啞嗓的陳奕迅,面對鏡頭時也曾一臉誠懇地剖白:“因為疫情曾停工一整年,錢包都得了肝硬化。”在價值三億的豪宅中,發出因銀行戶頭很久沒有進賬而倍感壓力的焦慮。陳奕迅當然沒有刻意賣慘,他也表示了“我想不只是我一個人這樣,很多藝人都是這樣的,全世界都差不多。”然而按2024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1萬元計算,這位巨星每個月高達六十萬港幣的房貸,依然相當于普通打工人24年的收入總和。
陳奕迅這段采訪還曾被以訛傳訛成“卡里只剩三千萬,心里很慌”,由此引發群嘲。(圖/短視頻截圖)
荒誕對比所照見的,不僅是財富的鴻溝,更是明星們對普通民眾共情能力的消亡。身為公眾人物的體面,或許可以先看清自己是踩在紅毯上還是站在砂礫上,再決定是否要大聲喊疼。
懸浮的共情,什么時候才能停止?
以至于看到不會優雅食用魚子醬的孔雪兒,華少等人會不加掩飾地對此哄笑吐槽;而聽聞白鹿在“冰箱里有什么”的快問快答環節,脫口而出“冰箱里有碗”時,鄭愷等人會大呼不解。也對,對于見慣了山珍海味的藝人們,冰箱里放隔夜菜的生活習慣確實遙遠得像上個世紀的事情。
習慣了俯瞰人間的視角,讓明星們在試圖拉與普通人的距離時,也自帶著一種下凡的虛偽柔光。張雨綺在直播間推銷羊毛被時,面對699的售價,脫口而出一句“699都不夠買雙襪子”而深陷債務糾紛的李亞鵬,把“連續吃了一個星期外賣”當作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事后的解釋也略顯蒼白,估計99%的普通人三輩子都沒見過699一雙的羊毛襪子。(圖/微博)
而這些對真實世界的認知裂隙,投放到電視熒幕上,便造了那些懸浮得令人腳趾摳地的底層敘事。電視劇《生活家》中文淇和劉敏濤飾演的母女,通過在超市試吃臺蹭早飯和借用送葬車搬家等橋段來詮釋普通人生活的困窘;《東八區的先生們》中張翰為了體驗打工人的早高峰,居然祭出了在出租車上吃泡面的騷操作。
韓雪在《導演請指教》時拍攝的一條短片,更是生動地描畫出了明星們眼中的底層生活的爛漫圖景:住在上海市中心帶超大飄窗、獨立衛浴、一米八日式原木大床精裝公寓里的外賣小哥,每天悠然自在地送完三十單后,還能坐擁彈彈吉他看看書的日常閑暇。
正如編劇汪海林評價國產劇時說的那樣:“哪怕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過也是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
韓雪鏡頭下的外賣小哥,仿佛串臺到了哪部日劇里。(圖/《導演請指教》)
在這段松弛感拉滿的滬漂童話中,韓雪構想了外賣員因思念爺爺而深夜流淚的場景,卻完全忘卻了送外賣不是為了體驗生活而是為了養家糊口的真實呈現。鏡頭不會聚焦那些因差評罰款而心顫手抖的細節,是因為導演從未體驗過“超時一單,全天白干”的窒息感,也沒能和那些馱著三塊備用電池穿梭市井街巷、蜷縮在郊區隔斷房里的忙碌身影打過照面。
都說藝術源于生活,可當電影電視藝術源于日賺八萬還嫌苦的內娛明星們的真實生活時,那些充滿自我感動的鏡頭語言所能留給普通觀眾的,便只剩戲里戲外的全方位失語了。
“做好呢份工”,才不會被富貴迷人眼
曾幾何時,電視機里的故事還浸染著濃烈的“人味”。演員們下了戲,褪去角色的光環,是騎著自行車穿梭于街巷、會因為兩根蔥在菜市場與小販討價還價的普通人。
出道逾三十年的劉琳,曾在訪談中回憶早年拍戲時的光景。“那時候無論主演配角,都在一棟樓里吃同樣的盒飯”,而現在的演員按咖位分為三六九等,每個都帶著助理,這在二三十年前是無法想象的。
編劇汪海林在回憶《鐵齒銅牙紀曉嵐》第一部的拍攝時,感慨稱王剛、張國立和張鐵林不論咖位,都是拿和編劇一樣報酬。《還珠格格》時期,憑借小虎隊出道多年、已經紅遍兩岸的蘇有朋,和初出茅廬的范冰冰,片酬也不過只有幾百塊的差距。
只有挎著竹籃子去菜市場買過菜的人,才能演出這熱騰騰的市井煙火氣。(圖/《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
片場的聚光燈與市井的煙火氣之間,更是沒有資本設立的那道屏障。那時的藝人,深知自己的飯碗是觀眾一票一票捧起來的,熒幕上演的是蕓蕓眾生的悲歡,生活里過的也是尋常百姓的日子。這份腳踩大地的樸素認知,成了維系藝人與觀眾之間珍貴的共情紐帶。
當我們將目光從內娛移向演藝行業發展更早但也更規范、更質樸的中國香港,總是會被那些艱難搵食的黃金配角們所治愈。
相對內娛片酬呈指數級地上漲,TVB至今都保持著按出鏡時間支付報酬的傳統。八百港元半小時是大多數人拿到手的標準,不算低薪,也沒有高到離譜,最重要的是公平透明,讓演員這份職業得以回歸工作的本質。
正因有“做好呢份工”的信仰支撐,那些無戲可拍的TVB藝人,空閑時去茶餐廳端盤子洗碗,開出租或者小巴供兒女上學,每天賺個三四百港幣在他們看來,除了“廚房小一點”“跑得遠一點”之外,這些工作和拍戲并沒有什么本質上的不同。
在《巾幗梟雄之義海豪情》中出演向山達也的戴耀明,如今安于在茶餐廳做工的現狀。(圖/短視頻截圖)
明星可以是自己給自己的身份,但藝人是需要觀眾買單的職業。
這也是哭窮賣慘戲精不斷的內娛,最需要學習的地方:與其昂著頭讓觀眾仰望你鑲滿鉆石的皇冠,不如彎下腰,看清每一雙為你鼓掌的看清一條條沾著泥土、刻著風霜的紋路里,究竟藏著怎樣的人生
不要總想讓普通人共情自己,腳踏實地去共情普通人,才是做好呢份工最基本的素養。
作者 | 箋語| 陸一鳴運營| 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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