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14日，長春殯儀館外排起長隊。上千名群眾自發(fā)前來送別一位76歲的老人。鮮花簇擁中，國家一級演員柏青安詳沉睡，她塑造的數(shù)十個“母親”形象此刻定格成永恒。

這位60歲才在影視圈“出道”，卻以慈祥質(zhì)樸的形象贏得“關(guān)東第一老太”美譽的老藝術(shù)家，因肝腦病晚期永遠告別了她熱愛的舞臺。

而誰也沒想到，僅僅一年后，她23歲的孫子劉程將在天津港的火海中完成生命的最后一躍，用消防員的熱血書寫一曲英雄壯歌。

花甲之年綻放的藝術(shù)人生

1997年，60歲的柏青在吉林前郭縣評劇團退休，準備安享晚年。一封意外的演出邀請打破平靜——電影《喜蓮》導(dǎo)演孫沙正在尋找一位能演老太太的演員。

鏡頭前，柏青將“扔雞蛋的老太太”演得活靈活現(xiàn)。這個本色出演的小角色，竟讓她捧得華表獎最佳女配角殊榮。從此，退休評劇演員的命運齒輪開始轉(zhuǎn)動。

2003年，電視劇《希望的田野》在央視熱播。柏青塑造的“老媽媽”形象一夜之間走進千家萬戶。這張布滿皺紋卻寫滿慈祥的面孔吸引了正在尋找新搭檔的鞏漢林。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趙麗蓉老師的影子。”鞏漢林感慨道。于是有了2004年春晚小品《都市外鄉(xiāng)人》中那句經(jīng)典的“母雞呀，母雞呀！”。

坎坷半生的藝術(shù)堅守

1938年生于長春的柏青，5歲便失去母親，與當防火員的父親相依為命。苦難童年中，唯一亮色是父親單位旁的電影廠，那里成為她藝術(shù)啟蒙的搖籃。

12歲那年，沈陽炮兵第6師宣傳隊招人，柏青憑借天賦成為最年輕的文藝兵。在《劉胡蘭》中飾演“二蘭子”時，她眼中閃爍的光芒預(yù)示著一顆新星的升起。

命運卻總與這位追夢人開玩笑。轉(zhuǎn)業(yè)到長春評劇團不久，嚴重胃病迫使她離開舞臺。倔強的柏青跟著師傅流浪演出，最終在吉林前郭縣評劇團扎下根來。這一待，就是大半生。

即便晚年成名，她依然保持著老藝術(shù)家的風骨。在拍攝現(xiàn)場，為記臺詞連續(xù)12天睡眠不足；演撒潑戲份時，七十高齡仍親自打滾摔爬。當導(dǎo)演建議用替身，她總是擺手：“要對得起觀眾的眼睛。”

千人含淚送別“國民奶奶”

2014年初春，76歲的柏青在家中研讀劇本時突然倒下。送醫(yī)確診為肝腦病晚期，這位熒幕上的“母親”終未能戰(zhàn)勝病魔。

4月14日，前郭縣殯儀館外排起長龍。遵照老人“喪事從簡”的遺愿，家人沒有發(fā)訃告，仍有上千人自發(fā)前來——合作過的演員、素未謀面的觀眾、受過她指導(dǎo)的后輩。

“戲里戲外，她都是我們的‘老娘’。”《希望的田野》劇組人員哽咽道。潘長江在悼念中寫道：“柏青老師人好戲更好。”海清則感慨：“她讓每個小角色都閃閃發(fā)光。”

靈堂中央的照片里，柏青笑容溫暖如初。沒人想到，這份溫暖將在一年后以最悲壯的方式延續(xù)。

烈火中的青春絕唱

“男孩子長大要報效祖國。”這是柏青常對孫子劉程說的話。在奶奶熏陶下，劉程入伍成為天津消防某部二級士官。

2015年8月12日，天津濱海新區(qū)危險品倉庫突發(fā)爆燃。23歲的劉程作為第一批沖進火場的消防員，消失在沖天烈焰中。一個月后，人們才在廢墟中找到英雄遺體。

23歲的青春永遠定格。而就在一年前，因執(zhí)行任務(wù)，劉程錯過了見奶奶最后一面的機會。誰曾想，這次錯過竟成永訣。

“他們是各自崗位上的英雄。”追悼會上，柏青的兒子含淚說道。祖母在光影中塑造大愛，孫子在烈焰中守護生命——同樣的奉獻精神，穿越生死的阻隔。

如今翻開柏青的遺物，舊皮箱里并排擺放著華表獎杯和孫子的烈士證書。這對祖孫用生命詮釋了何為“重于泰山”的人生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