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孫桐桐 每經編輯：余婷婷

多家車企正在經歷稀土短缺“恐慌”。

日前，日本鈴木汽車公司宣布，由于來自中國的含稀土材料零部件未能按時到貨，公司位于日本本土的部分汽車生產線暫時停止運營。公司聲明指出，短缺零部件主要用于汽車電子系統和發動機部件，直接影響生產計劃。

商務部官網信息顯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口管制法》等有關法律法規，4月4日，商務部會同海關總署發布關于對釤、釓、鋱、鏑、镥、鈧、釔等7類中重稀土相關物項實施出口管制措施的公告，并于發布之日起正式實施。

“稀土及其相關產品如永磁體是汽車生產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對使用永磁同步電機驅動的新能源汽車更是如此。”S&P Global Mobility（標普全球汽車）中國汽車供應鏈與汽車技術預測高級分析師楊潔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

多家車企陷入稀土短缺危機

除了鈴木汽車之外，印度汽車制造商協會也發布了緊急通報，印度三大車企塔塔、馬魯蒂鈴木、馬恒達的稀土磁鐵庫存僅能維持三天正常生產。如果無法及時得到補充，那么印度汽車行業出現全面停產的情況難以避免。福特汽車在5月底也因為同樣的原因被迫暫停了主力SUV車型探險者Explorer的生產。

5月，代表通用、豐田、大眾、現代等主流車企的汽車創新聯盟與汽車零部件制造商協會（MEMA）向美國政府發出聯名信，信中警告稱，若無法穩定獲取稀土元素及磁鐵，汽車供應商將無法生產包括自動變速箱、節氣門體、交流發電機、各類電機、傳感器、安全帶、揚聲器、照明設備、動力轉向系統及攝像頭在內的關鍵汽車零部件。在嚴重情況下，可能被迫減產甚至關閉車輛組裝生產線，美國汽車工廠存在停產風險。

根據歐洲汽車零部件工業協會披露，自4月份以來，歐洲各大零部件廠商提交的數百份稀土出口許可申請僅有25%獲得批準。不少零部件供應商因為審批等待時間變長，使得產品交付不可控，相關企業被迫減產甚至出現了短期停工的現象。而一些零部件公司的停工也將直接導致部分歐洲車企的停產，進而影響整個歐洲經濟的支柱產業——汽車工業。

據央視新聞6月7日報道，商務部新聞發言人表示，對于稀土實施出口管制符合國際通行做法，中方已依法批準一定數量的合規申請。中方愿意就此進一步加強與相關國家的出口管制溝通對話，促進便利合規貿易。

“目前，跨國車企已在積極了解稀土出口許可申請的流程，并提交相關資料以盡可能快速地獲取許可。而隨著流程的優化和跨國公司對申請流程逐步熟悉，未來申請時間有望縮短，但短期內確實會對車型的生產造成一定影響。”楊潔表示。

約90%以上的稀土產業鏈集中在中國

稀土在汽車制造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特別是在新能源汽車領域。稀土永磁材料如釹鐵硼等關鍵材料，對提升電動車的功率密度、加速性能和續航里程具有顯著影響。稀土元素還是鋰電池電極材料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提升電池容量、穩定性和使用壽命至關重要。因此，稀土短缺對全球汽車產業的沖擊尤為嚴重。

據行業協會數據，新能源汽車每輛純電動車消耗釹鐵硼5至10kg，每輛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消耗2至3kg。

全球稀土資源分布廣泛但不均衡，我國是全球稀土資源最豐富的國家，稀土儲量約4400萬噸（稀土氧化物），占全球總儲量的40%。我國也是全球最大的稀土生產國。數據顯示，2023年，我國稀土產量達21萬噸，占全球近70%；冶煉分離產能占全球92.3%，技術全球領先。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資料圖）

“目前約90%以上的稀土產業鏈集中在中國，其他國家雖在積極布局稀土資源的開采和生產，但因全產業鏈技術亦集中在中國以及搭建產業鏈所需的漫長時間，很難在短時間內達到規模化替代中國的稀土產品。”楊潔告訴記者。

公開信息顯示，2011年，國務院發布《關于促進稀土行業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明確了稀土資源的戰略地位。2024 年，工業和信息化部起草《稀土開采和稀土冶煉分離總量調控管理辦法》，將進口稀土礦產品納入配額管理，進一步集中供給格局。同時，通過《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術目錄》限制18項關鍵技術出口。2025年2月，工信部就《稀土開采和稀土冶煉分離總量調控管理辦法（暫行）（公開征求意見稿）》等公開征求意見，明確稀土開采和冶煉分離總量調控管理。

跨國車企或重新考慮供應鏈布局

面對當前的稀土“困局”，有消息推測，一些跨國車企或許將考慮在中國布局稀土相關的產業鏈。對此，記者分別向福特汽車、通用汽車等多家跨國車企求證，對方均表示“暫無相關消息”。

在楊潔看來，針對此次稀土短缺危機，跨國車企預計將在未來采取以下應對方式：第一，部分跨國車企及零部件供應商會考慮調整供應鏈，并將涉及到稀土產品的零部件在中國生產以更好利用中國的供應鏈優勢。第二，部分跨國企業在此之前已在布局無永磁體驅動電機相關技術，并且已有部分投入市場。此類電機有一定成本方面的優勢，但目前主流觀點依然認為在性能表現上永磁電機更占優勢。受此次稀土供應短缺的影響，此類無稀土方案的占比預測會有所增長以應對不斷變化的市場環境。

此外，稀土供應鏈的多樣化是另一種應對方式。跨國車企及供應商會更積極地開發更多的供應商和供應鏈體系。事實上，特斯拉、福特、通用，以及現代、豐田等車企正加速推進“降低稀土磁體依賴”的技術研發與供應鏈多元化。豐田在開發“無稀土電機”，現代近期也增加了“低稀土輪轂電機”的專利申請。

不過，在北方工業大學汽車產業創新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紀雪洪看來，跨國車企在短期內還是需要與中國進行戰略合作。“實際上從新冠疫情開始，跨國車企都在做本地供應鏈的管理。我認為跨國車企不應急著去重構一套成本更高的供應鏈，還是應該回到游說本國政府重回自由貿易的狀態中去。”紀雪洪說。

楊潔則認為，適當增加庫存和優化對生產所需原材料供應需求的預期，是應對此類危機的最好方式。另外，建立更加多樣化的供應鏈體系也能夠幫助跨國車企在危機到來時，一定程度上減輕對生產進度潛在的負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