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風

繼玲娜貝兒、Jellycat之后，一種新的宗教型玩偶又“火爆全球”了，不過這次換成了中國泡泡瑪特推出的LABUBU。這個起售價高達數百元的玩偶不但需要搶，還動輒溢價到數萬元。剛剛結束的一場拍賣會上，一個限量版的LABUBU玩偶拍出了108萬的天價。

雖然說LABUBU很丑，而且形象是一個北歐森林精靈。但它是中國企業推出的，于是，性質瞬間變得不一樣了，LABUBU成了新的哪吒，成了“中國文化軟實力影響全球的象征”,成了“中國IP形象出海的成功代表”，雖然這個形象是北歐的。

各大媒體開足馬力，對LABUBU及背后的泡泡瑪特一陣狂吹，稱其“精準抓住了年輕人的新型情感需求”，稱“情緒價值已成為新的藍海市場”。

LABUBU，一個不會動不會叫甚至沒有溫度的玩偶，竟然被這些媒體賦予了“情感溫度”，既能完成“心理連接”，又能實現“自我表達”，還能“打開療愈心靈的窗口”，“實現自我靈魂的投射”。

誰說媒體不行了，明明擁有把死的說成活的的本事，當然，也可能泡泡瑪特的公關費確實給的高。

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接受采訪時說，“你的冷冰冰的房間和擺滿了潮玩的房間，它的溫度感一定是不一樣的”。當然，他可以試試去冬天的東北，看看不開暖氣的情況下，擺滿一屋子的潮玩是不是會提升溫度。

王寧還說，感性消費會獲得更大的滿足感和存在感，代表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他所說的“感性消費”，可能不光是要花幾萬塊買一只成本幾十塊的LABUBU玩偶，還要花更多的錢甚至傾其所有把潮玩擺滿房間和辦公桌。

其實我覺得買幾只玩偶沒問題，就像我還買了幾個哆啦A夢玩偶。但我知道它沒有溫度也沒有情感，也不會說話不會從口袋里掏出神奇道具。

可是硬要把LABUBU這種玩偶強行賦予“情緒價值”“情感連接”這些宏大說辭，并在這些宏大說辭的基礎上堂而皇之的將其溢價，何嘗不是一種新型的“消費洗腦”？

有評論說，泡泡瑪特的成功在于“反爹味說教”，認為年輕人就算知道是“消費主義陷阱”，知道是“資本的宣傳手段”，也義無反顧的砸錢往里跳。

但王寧的這一套“情緒價值”“感性消費”話語體系，何嘗又不是一種新型的“爹味說教”？只不過換了一層語言包裝而已。

如果這種“感性消費”敘事成為主流，年輕人哪怕節衣縮食也要搶一個不會說話的LABUBU玩偶，面對朋友的聚餐要求，表示要省錢買玩偶。回家后寧愿跟玩偶互動說話，也不愿和現實中真實的人溝通，這才是非常可怕的社會圖景。

在某種程度上，我能理解泡泡瑪特的走紅。在社會原子化的當下，人和人的連接溝通變得脆弱且昂貴。比如我曾和幾萬粉絲的美女網紅吃飯，對方除了上菜時來一番精致擺拍外，其余時間都在玩手機，最后我還當買單俠，體驗極其糟糕。

在很多年輕人對感情失去期盼的當下，把感情投射轉移到冰冷的玩偶上，只能說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社會的悲哀。

但是，把這種社會的無奈和悲哀包裝吹噓成一種商業成功，并加以放大，將這種”幻覺文化“形成社會主流，反而是一種十分危險的信號。

說白了，LABUBU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充氣娃娃，只不過充氣娃娃注重肉體連接，LABUBU強調”精神連接“而已。

于是在中國媒體身上，我們看到一種諷刺、吊詭的分野：一方面鼓勵年輕人多戀愛多接觸，進而提升結婚率；另一方面又大肆吹捧LABUBU，稱其能滿足年輕人的情感需求。那年輕人到底該怎么做？

LABUBU再稀缺再美好，它也替代不了一個真正愛你的人。無論它被炒作到何等價格，也改變不了那句格言：真愛才是無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