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這幾千塊工資，又給你媽了？”

廚房里，鍋里熱氣騰騰，王梅正炒著菜，嘴角卻緊繃著。

丈夫老李邊換拖鞋邊理所當然地回答：“那我媽腿腳不好，我不給她錢，她吃什么？”

王梅啪地一聲關了煤氣，轉過身看著他：“你媽腿腳不好就你一個兒子啊？你弟弟不是也掙錢么？”

老李皺著眉不耐煩地擺手：“行了行了，又來這套。我媽那么大歲數了，我給點怎么了？你不就是心疼錢。”

王梅一氣之下把鍋鏟一甩：“我心疼的是我們家的日子！你把工資一分不留都給你媽，我一個人撐著水電煤氣，還得養孩子，你倒是當甩手掌柜當習慣了！”

老李嘴一撇，拿起遙控器往沙發上一癱：“說那么多干啥，我媽養我那么大，我養她咋了？”

這不是第一次爭吵了。王梅和老李結婚三十年，老李每月工資到手第一件事就是給他媽送去。王梅不止一次抱怨，可換來的總是“那是我媽”“你太自私”。

年輕時王梅還憋著不說，可年復一年，孩子上學、看病、交房貸、生活費，都是她自己扛。她心里早已攢了一肚子氣。

“你媽是你媽，我是你老婆！我們這個家你到底管過沒有？”王梅喊了一句，眼眶已經泛紅。

老李卻照樣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結婚就圖個過日子，你別整天雞毛蒜皮的事嘮叨。”

老李60歲那年光榮退休，單位發了點禮品，鄰里還來喝了喜酒。王梅心里想著，行了，這下你沒工資可交給你媽了，咱們日子終于能緩緩了。

可沒想到，退休才不到一個月，老李就盯上了她的養老金。

“王梅啊，我琢磨著你那退休金也不少，咱們合起來使，養老就不犯難了。”

王梅放下手里的縫紉活兒，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看，我退休了，每月幾千塊不夠花。你那份兒咱就整合一下，放一起用唄。”

王梅冷笑了一聲：“你三十年工資交你媽，現在倒想合著用我的？你真是想得美。”

“怎么，你是想算賬？”老李聲音一下拔高了。

“對，我就要算這個賬！”王梅一拍桌子，站起來，“結婚三十年，我看你什么時候把我當過一家人？你媽是你媽，我尊重，可我也是人，我也得活！”

老李哼了一聲：“你這女人怎么越老越狠毒？我媽那邊也不容易！”

“我狠毒？我自己生孩子，自己帶，自己賺錢供孩子上學，到頭來你還覺得你媽更重要？現在我老了，你手一伸來花我的錢，你不覺得自己臉皮厚？”

老李氣得站起來：“不就幾千塊錢嗎，你至于這樣？”

“幾千塊是錢，我的心就不是心嗎？你這么多年把家當旅館，把老婆當傭人，現在老了倒想靠我養老？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那天晚上，王梅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了半根煙，是鄰居大姐送她的。她頭一次想明白，自己守了這么多年，到底是守的家，還是守的一個自私的男人？

第二天，她把老李的衣服全搬進了小臥室。

“你干嘛？”老李氣急敗壞。

“以后你有你的屋，我有我的日子。你那點退休工資自己花，我的，不關你的事。”

老李想沖上去爭，可看到王梅那堅決的眼神，愣是一步沒敢動。

幾個月后，老李才慢慢明白過來，王梅是真的變了。

她不再給他熱飯，不再提醒他吃藥，也不再陪他逛超市。他只能自己做飯，吃不慣炒菜就去買饅頭咸菜。

孩子們也都各自成家，小女兒知道情況后私下對王梅說：“媽，你忍夠了就別忍了，我們支持你。”

王梅點點頭：“我不離婚，不是舍不得這個人，是我不想讓你們看我輸。我現在這樣就好，他不拿我當家人，我就活成自己的家。”

老李也不是沒后悔。他找老鄰居聊天時時常嘆氣：“我是真沒想到她脾氣會變得這么硬。”

鄰居說：“你是沒想到她能忍你三十年。”

又過了一年，王梅退休工資漲了，社區還請她去做老年舞蹈隊隊長。她打扮利索，每天出去跳舞、旅游，日子比過去活泛多了。

老李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低聲說：“你年輕那會兒都沒這么精神。”

王梅頭也不回：“我年輕時是你不讓我精神。”

老李張了張嘴，沒再說話。

他知道，她是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

而她，也終于為自己活出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