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據有關媒體報道,一女生在社交平臺發帖稱,應聘“倉庫打包員”時被一家企業的人事部門員工推薦做代孕媽媽,此事引發關注。
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記者調查發現類似套路并非個例,廣東的蘇女士(化名)在今年4月就有過同樣的遭遇。該涉事企業多次利用這一方法招攬代孕者,相關運營賬號疑似多達數十個,部分賬號從4月持續運營至今。
女生應聘遭套路:
“打包員”已招滿,推薦做"愛心媽媽”
廣東的蘇女士回憶,今年4月,她在某社交平臺看到用戶“雯雯”發布的招聘信息:“深圳電商倉庫直聘,入職26-37歲員工,工作熱情。主要負責物品打包、貼標簽、整理發貨。8小時工作制,無夜班,包吃住,不住宿可補貼500元,保底工資5000元,購買五險一金。”
看到工作地點與自己所在城市一致,蘇女士私信該招聘信息的發布者并加上了對方的微信。蘇女士提供的聊天記錄顯示,對方微信名叫“人事部小方”,該賬號是一家名為“郴州市輝遠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企業認證微信號。
確認完蘇女士的性別和年齡后,“人事部小方”表示,通過查詢,目前普通工人已經招滿,可以為她推薦其他的工作。
“人事部小方”與蘇女士的聊天記錄
“什么工作?具體的地點在哪?我要看下通勤多久?!币娞K女士表示同意,“人事部小方”發來一段語音:“我們這邊跟愛心機構合作,招收一批愛心媽媽,8到8個半月就有20來萬收入。吃住全包,來去自由,工資月發,簽署合同。如果說生活壓力比較大,或者是想趁年輕的時候多賺點錢,這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蘇女士追問具體內容時,對方透露:“因為現在有很多人想生孩子生不了,有錢人又不想自己生。但是每個人都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所以說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幫助他們。愛心媽媽都是住在高檔小區里面,工資每個月按時發放,所有的檢查都是去正規醫院檢查,移植也是去三甲醫院移植?!?/p>
雖然沒有得到正面回復,但蘇女士已經意識到這是代孕業務,果斷拒絕了對方的“邀請”并立刻拉黑、舉報了相關賬號。
記者暗訪遇同樣話術
代孕者實際地點或在廣東佛山
通過蘇女士提供的線索,記者找到了招聘信息發布者“雯雯”的社交媒體主頁,其IP屬地為廣東。從3月開始,“雯雯”陸續發布了26條招聘信息,工作類型多為“倉庫打包、8小時工作制、包吃住”。
記者以應聘打包工人的身份私信“雯雯”并加上其微信,該賬號名為“人事部麗麗”,同樣是“輝遠科技”的企業微信號。相似的劇情再次上演:以“普工招滿”為由,對方推薦了代孕工作,并使用另一個企業微信號“人事部芳芳”添加了記者。
溝通中,對方介紹了更為詳細的代孕流程:“由客戶兩口子的精子和卵子結合成一個胚胎,然后再把這個胚胎移植到愛心媽媽的子宮中。而且移植的胚胎已經有四周左右,相當于一個多月的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已經確定下來的,生出來的孩子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整個過程也是完全保密的?!蓖瑫r,對方還強調:“把胚胎放到體內也就幾分鐘的事情,連手術都不需要。你帶上東西來就行,都是住在高檔小區,還可以選擇做完月子再回去?!?/p>
“人事部芳芳”稱具體地點在廣東佛山
隨著溝通的繼續深入,“人事部芳芳”主動詢問記者“是否有乙肝、高血壓、糖尿病、甲亢,是否有其他傳染疾病,是否上環,順產幾個,最后生產日期,例假是幾號”等問題,并發來了廣東佛山的某“高檔小區”住宿環境視頻,以及部分代孕者的生活照。在這些視頻與照片中可以看到,多位女子住在同一套住宅內,每個房間似乎都已有人居住。
涉事機構疑運營數十個賬號
部分已因違規被限制
在“芳芳”的口中,“懷胎數月為他人產子”似乎是件很輕松、完全沒有風險的事:“這個東西很簡單,前期就是喝藥,然后等移植,中期就是每個月要產檢,后期就是生小孩、坐月子,輕輕松松賺20萬。”并且,她還表示,這份工作既不合法也不違法,“違法亂紀的事情,我也不會去做,我自己也上有老下有小,都是按協議來給傭金,也不會少給你錢?!?/p>
在溝通過程中,記者發現,“芳芳”口齒伶俐、話術嫻熟,并且有意回避了失敗風險、協議機構、合作醫院等內容,只說“協議是和愛心機構簽,醫院都有熟人”。當被問到是否有成功案例時,“芳芳”再次要求記者添加新的微信號,不過這次不是企業微信號,而是一個私人賬號。
原來,由于企業微信賬號內不便查看朋友圈,“芳芳”只在其私人賬號發布一些更為隱秘的內容。在她的朋友圈里,有多條疑似代孕成功案例的動態:“恭喜重慶姐妹移植成功。恭喜姐妹們的檢查報道全部合格過關。恭喜云南姐妹順利出胎心……”這些動態附帶有大量通過企業微信完成的聊天記錄和產檢報告,但醫院名稱等關鍵信息都被仔細抹去了。
“人事部芳芳”私人朋友圈內發布了大量案例
見記者遲遲沒有回復,“芳芳”又讓記者添加其第二個私人微信號繼續詳聊。記者注意到,“芳芳”的兩個私人微信號結尾均為“hy”加上三位數字,其中的“hy”很有可能代表其公司“輝遠科技”中“輝遠”二字的拼音首字母縮寫。于是,記者多次更改“hy”后的數字進行賬號搜索,發現了數十個疑似“輝遠科技”的運營賬號,其微信名全部為“人事部某某”。并且,其中已有部分賬號顯示為“因涉及違規暫不能被添加為朋友”或“狀態異常,無法顯示”。
記者發現數十個疑似代孕中介所運營的賬號
部分賬號因違規或狀態異常而無法添加
涉事公司當地回應:將移交有關部門調查
在企業微信提供的認證信息中,記者看到,“輝遠科技”,即郴州市輝遠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登記地址位于湖南省郴州市臨武縣武水鎮某地。據企查查顯示,該公司所屬行業為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經營范圍包含信息技術咨詢服務、信息咨詢服務(不含許可類信息咨詢服務)、互聯網安全服務、互聯網數據服務、居民日常生活服務、勞務服務(不含勞務派遣)等。
據此前報道,上游新聞記者已就該涉事公司的相關情況致電臨武縣武水派出所,接線工作人員記錄下記者投訴的情況后表示,將去調查了解。
6月13日,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記者再次致電該派出所,并表示可以提供更多相關證據。接電人員回應稱,將會向處理此事的工作人員反映情況。
同日,記者向郴州市12345反映了該涉事公司的相關情況,接電人員稱將會移交市場監督管理局或其他有關部門進行調查。截至發稿前,記者暫未收到回復。
值得注意的是,6月14日發稿前,記者最初添加的“輝遠科技”企業微信號“人事部小方”,已經更名為“11”。
浙江鐵券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張永輝律師認為,《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第三條明確規定,任何形式的代孕技術實施及中介服務均被禁止,且禁止買賣配子、合子、胚胎。
張永輝指出,公司如果存在通過企業微信賬號系統性地招募代孕者、提供代孕合同并安排醫療流程等行為,屬于組織代孕的中介行為。該行為符合《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條非法經營罪的構成要件:未經許可經營法律禁止的“業務”,擾亂市場秩序且情節嚴重。實踐中,代孕中介機構常以此罪被追究刑事責任,刑期可達五年以上。同時,該公司注冊經營范圍僅為軟件服務、信息咨詢等,卻從事代孕中介,市場監管部門可依據公司法第二百一十二條處以吊銷執照、罰款等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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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揚子晚報/紫牛新聞;爆料/商務合作:17707896114
法律顧問:廣西先導聯合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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